晚上,李向東從市長辦公室出來,就打電話給綺紅。這已經是他們每天的習慣動作了。他問綺紅還在單位加班嗎?綺紅說,剛離開單位,在路上呢。那會兒,她還在她哥的加工廠,所以,不敢說在單位,怕李向東掛線打她辦公室的電話。李向東說,怎麼那麼吵呢?綺紅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說她剛好有事,到車間看了看,說看了就走。
李向東說:“你路上小心點。”
綺紅說:“你放心好了。我出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叫的士來接我了。”
李向東這才放心了。
綺紅走出加工廠,外面比較靜,就問李向東那房間弄好沒有?李向東說,弄好了。她說,辛苦你了,要你一個人弄。李向東說,我也沒幹什麼,陳小雨帶了一幫人弄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綺紅說,只要合你的意就行了。我在那能住幾天。
她問:“你覺得那個陳小雨好,還是小劉好?”
李向東說:“各有各的好吧。不過,小劉跟我這麼多年,優點缺點都清楚,叫他做事更隨意,更知道他哪些事辦得有把握,哪些事辦得把握不大,應該詳細交代。”
她說:“那你不可以把小劉調到你身邊嗎?”
李向東笑了,說:“我有那個能耐嗎?我現在也只是普通幹部了。”
綺紅想起了什麼,笑着說:“普通幹部不好嗎?普通幹部不是有普通幹部的好嗎?”
這麼說,李向東就想到那天晚上在河堤上的事了,心裡熱熱的,就有一種渴望。綺紅的思路也在那上面了,就有些埋怨地說,當初叫你買張大牀的!他笑着說,牀小有牀小的好。牀小貼得更緊。他說,牀小就讓你睡,我可以睡在你身上,要不你睡我身上也行。綺紅輕輕罵了一句,流氓。又輕聲問,是不是想了?他問,你呢?她說,你不在,不會想的,你要在,不想也沒辦法,你會鬧得我不想都不行。說到這裡,李向東真有一種狠不得趕回去的衝動。
綺紅就笑了,說:“你啊!你啊!馬上回來?我等你。”
李向東說:“你別引誘我,我意志很薄弱的,說不定,真就回去了。”
綺紅說:“開開玩笑呢,你別真的就回來了。”
李向東問:“你不希望我回去嗎?”
綺紅說:“不是。我是怕你回來了,一夜都睡不好,明天一早,又要趕回去。”
她一邊說電話,一邊走。
從加工廠出去不遠,就是集市,偶爾有一輛摩托車呼嘯着經過。每天晚上,特別是李向東到地級市後,晚上有事沒事綺紅都要到這邊走走,總在這裡搭摩托回城裡。綺紅在集市出現的時候,就有一個摩托車開了過來。那駕摩托的人已經和綺紅很熟了,知道這個漂亮的女人每天都要搭摩托回城裡。
綺紅忙對李向東說:“的士來了,我掛了。到家再給你電話。”
她擔心李向東聽到摩托的聲音。
李向東剛把電話掛了,手機又響了。他以爲是綺紅上了的士,又打進來了,也沒看顯示屏,就問,還有什麼事嗎?那知,卻是小倩的聲音。
她大聲說:“你搞什麼鬼?剛纔還關機的,開了機又佔線這麼久!”
李向東說:“是小倩呀!”
小倩問:“你剛纔跟誰通電話?”
李向東愣了一下,想我跟誰通電話關你什麼事?你小倩是我什麼人?我跟我的女人通電話怎麼了?你有權管嗎?然而,嘴裡卻說:“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
小倩說:“我警告你,李向東!我一直就這麼叫你,你到了地級市,當了大官,我也這麼叫你。我的事不要你管!”
李向東說:“我管你什麼事了?”
小倩說:“你沒管嗎?你爲什麼把我的手機號告訴那個陳小雨?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向東說:“我能有什麼意思,他問我要,我就給他了。也沒什麼意思。”
小倩說:“他叫你把你的腦袋給他,你也會給他嗎?”
李向東說:“你怎麼又這樣了?怎麼又這麼咄咄逼人了。”
小倩說:“我就是這樣的,我一直就是這樣的。我不想掩飾自己,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她說,我發現,對你只能這樣,越咄咄逼人越好,對你稍好一點點,你就得寸進盡了,就更不把我當回事了。
她說,你說,你這是什麼意思,別說你什麼意思也沒有。別把我當兩歲小孩子。你那點心思我會不知道?你是不是叫他來追我?我告訴你,你別想得逞,別以爲隨便找個人來追我,我就能放棄你。你也太不瞭解我小倩了。
李向東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點不知你說什麼!”
小倩說:“你會不知道嗎?你別給我裝糊塗。你是不是叫那個陳小雨一有時間就打電話給我,是不是要他纏着我。這樣,你就可以解脫了?我老實告訴你,這根本不可能,我還會纏着你。我就是要纏着你。”
她說,那個陳小雨今天已經給我打了五次電話,纔多長時間,我從你們那回來,還在路上呢,他就給我電話了,問我到了沒有,問我是不是生氣了,問我爲什麼不留下來,說他很願意陪我去逛商場。我呸。我最討厭男人那麼婆婆媽媽。最討厭那麼婆婆媽媽的男人。
她說,你要想找個人來追我,也找件好的,找件像個男人的。不是我看不起他,我真懷疑他是搞基的,是假男人。
李向東又好氣又好笑,想這小倩,真是天馬行空,什麼都想得出來。
小倩問:“你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覺得理虧了?是不是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麼做了?是不是覺得你對不起我小倩了?”
李向東想,這又那是那呀?怎麼就想到我會對不起你小倩了?
他說:“再沒什麼事,我就掛了。我在等電話呢!”
小倩說:“這還不是事嗎?這事還不重要嗎?這是你不解決,你就別想掛機。我告訴你,你別想掛我的電話,你要掛,我還打,打爆你的機。”
她說,我知道你在等誰的電話,等你那個女人的電話是不是?她怎麼沒跟你去地級市呀?是不是覺得到了那邊沒在這裡過得舒服?是不是覺得到了那邊一切都要從新開始?
她說,這樣的女人,你還在乎她什麼?能一起享福卻不能一起共患難的女人還要來幹什麼?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歡你。她只是喜歡你以前的官!你手裡的權!只是喜歡你能讓她過好日子。
她說,我小倩就不是這樣的人,只要你到哪裡,我一定會跟到哪裡,什麼從頭開始,什麼難什麼苦我都不在意。
李向東知道,就這麼拿着手機聽,小倩還會沒完沒了,還會說出更難聽的話。這個女孩子,總自以爲是,總強詞奪理,總一點也不掩飾地袒露自己,認爲自己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認爲他李向東和她在一起,纔是最幸福的。
他不想聽下去了,說:“我的手機快沒電了。”
小倩問:“你的固定號碼是多少?”
李向東當然不能告訴她,告訴她還不是自找麻煩?還不被她煩死?他說,沒有,我還沒裝固話呢!”
小倩又叫起來:“李向東,你又騙我,你別總是以爲我是三歲小孩子,你會沒裝固話嗎?你能不裝固話嗎?你是不想告訴我。你別以爲你不告訴我,我就沒辦法知道。我要知道,問那個陳小雨,他會不告訴我?我只是尊重你,只是要你自己告訴我。”
李向東絕意要掛了,嘴裡說:“沒電了,真的沒電了。”
他一邊說,就一邊把手機關了。他想回宿舍後,可以用固話和綺紅聊天。然而,他沒想到,小倩竟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