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溫泉山莊住進了一批客人，像是有一個什麼會要在這裡召開。在這批客人裡，竟有認識李向東的人。他們是在晚上去泡溫泉的路上遇見的。那時候，小姨子和李向東都換了泳裝，在身上披一塊浴巾，穿着房間裡的拖鞋順着彎曲的小徑向溫泉池走着。
小姨子顯得很興奮。她說，今晚的活動由我來安排。她說，我們先去標準池游泳。她笑着問，你今天不會拒絕我了吧？李向東說，當然不會。他說，那天主要是見綺紅反對。他纔沒去的。小姨子說，今天，就只有我們了，我們就好好地遊一遊。她說，我還沒在溫泉裡遊過泳呢！她說，遊了標準池，我們再去泡情侶池，然後，還要回房間。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怕被人聽見了，臉也紅了。
李向東意識到了，說：“你好像還沒把話說全，話裡好像還有一層意思？”
她臉更紅了，羞澀地說：“你知道就好。”
李向東說：“你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了，綺紅一走，你就想要做那種事了。綺紅在的時候，你卻看得緊，不要她做。”
小姨子說：“你別管，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李向東說：“你這樣對綺紅不公平吧？”
小姨子說：“誰要她走的？既然，她一定要走，那就怪不了我了。”
李向東說：“你最近經常和她在一起，有沒覺得，這些天，綺紅有點反常？”
這個問題，他也同樣問過綺紅。
小姨子搖搖頭，問：“她有什麼反常呢，我怎麼沒覺得？”
李向東說：“我總覺得她有什麼事瞞着我們。”
小姨子說：“不會吧？她會有什麼事瞞着我們呢？她有什麼事可能會瞞你，但她是不會瞞我的。”
李向東說：“你以爲，她回去真是忙廠裡的事嗎？真是張老闆叫她回去嗎？我覺得不像，覺得她回去似乎是去忙別的事。”
小姨子想了想說：“我覺得也像，她經常躲着我說電話，我們來的那天，她在車上接電話，我聽出來了，那是個男人。聽她說話的口氣，那男人和她的關係應該不一般。”
李向東心兒跳了一下，想不到小姨子嘴裡竟冒出一個男人來。
小姨子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說，她在外面有什麼亂七八糟。她不會是那樣的人。只是，我覺得，那男人應該不會是她的同事，更不會是張老闆。”
李向東鬆了一口氣，想這小姨子也太敏感了，他李向東小姨子，同樣也不會懷疑綺紅！他說：“你是不是問問她，看她在搞什麼名堂？”
小姨子說：“你不會問嗎？”
李向東說：“她要瞞着我，我怎麼問她也不會說的，”
小姨子說：“她也瞞着我呢，也不會告訴我的。”
李向東想，這兩個女人變得都有點琢磨不透了。
這時候，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他，不叫他的姓名，而是叫他的綽號，是李向陽嗎？李向東回頭看，卻是省城的一位副廳長同學。他一見李向東回頭，就“哈哈”大笑，說，真是你個李向陽。兩個便握手。李向東說，張志東，不，張廳長，你怎麼也跑到這來了？張志東說，開會，系統有個會在這裡開，所以，就過來了。李向東見他看了小姨子一眼，忙就說，女朋友。小姨子臉一紅，感覺很溫馨，這可是李向東第一次在熟人面前稱她爲“女朋友”。
後來，小姨子還責怪他，怎麼這麼介紹我，以後，他見到綺紅會怎麼想？李向東說，一男一女在這個地方出現，不說是女朋友，人家也不相信。他說，他這同學即使知道他的事，也會裝不知道的。陳堅不就也知道嗎？有沒見他到處說？再說了，他也未必就會見到綺紅。
張志東說：“你可大變樣了，身體沒什麼吧？”
李向東說：“身體沒什麼。只是遇到了一些事，折磨得夠嗆！”
張志東看了小姨子一眼，沒說下去。顯然，他不知道小姨子是那路女朋友，感覺有些話不好說得太多。
他也是一副去泡溫泉的打扮，穿着泳褲拖鞋，披着浴巾。李向東問，你怎麼一個人？他說，一個人清靜。李向東說，還想邀他一道呢，你這話就把我給拒絕了。他說，現在見了你，就想和你聊聊了。他問小姨子，不會不方便吧？小姨子心裡不願意，嘴上卻只能說，不會的，不會的。李向東說，我們也算是老夫老妻了，不影響的。小姨子臉又紅了，紅得張志東也有點起疑心了。
他問：“你是來休假嗎？”
李向東說：“也算吧。還外加風流風流。”
兩個男人便“哈哈”大笑起來。
小姨子急得直跺腳，說：“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三人到了公衆池，小姨子便要到那標準池游泳。張志東說，你們去吧，你們別管我，我就在這淺池裡泡泡。李向東不好意思冷落了他，對小姨子說，你去遊吧，我陪張廳長聊天。張志東說，我不要你陪，你還是陪女朋友去游泳吧。李向東說，要不，我們一起遊？張志東連連擺手說，我不會游泳，一下水，就沉水底了。這時，李向東纔想起來，上次一幫省城的同學到他那聚會，在海邊捕魚時，張志東也是站在岸上看熱鬧的一個。
小姨子見張志東說不會游泳，就更要去遊了，想要借這機會擺脫他。她拉着李向東說，你答應我的，答應和我一起去游泳的。李向東只好對張志東說，我去遊遊就回來。張志東揮手說，去吧，去吧！你再不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向東和小姨子都是很標準地躍入遊池的，然後，便奮力地向對岸游去。小姨子游的是標準的蛙泳，頭便在水裡一沉一浮，每沉浮一次，就向前衝出好幾米。李向東遊的是標準的自由泳，水面上便激起一片水花。那速度卻是比小姨子要快許多。兩個的泳姿很快就博得了在場遊客的歡呼聲。
有人還喊了起來，加油！加油！
小姨子雖在水裡，也能聽到觀衆的加油聲，心裡高興，越發遊得起勁，李向東卻漸漸慢了下來。他覺得這太引人注目了，再鬧下去，不用到明天，或許，整個溫泉山莊的人都認識他們了，都知道有這麼一對游泳遊得很好的男女了。眼見小姨子衝到前面去了，他就收住了勢，換了一個遊姿，仰臥在水面，遊了回來。小姨子游到對岸，又折回來，還是很標準的遊姿，頭還是那麼在水面一沉一浮。這時候，才發現李向東並沒有跟上來。頭擡出水面看，才知道李向東已離開標準池，又和那個張志東泡在一起了。
小姨子心裡自然很不愉快，回到那淺池，就嘟着嘴兒問：“你怎麼不遊了？”
李向東笑着說：“我那敢跟你比？我比不過你，還是不要在那麼多人面前出醜好。”
小姨子說：“你是不想比。”
李向東看清了小姨子的神情，擔心她在張志東面前發脾氣，只得實話實說：“人太多了，我們都成表演了。”
小姨子說：“你又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你，表演就表演，怕什麼？”
李向東說：“還是不要太引人注目好。”
他說，你自己遊吧，我在這一邊和張廳長，一邊聊天慢慢欣賞欣賞。
小姨子知道是勸不動他了，心裡雖然有氣，還是不好在外人面前發泄，就只好回標準池那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