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幾十年來,他不是沒有貪過,不是沒有自己把力氣都用在某一個女人身上,但還從沒消耗得這麼徹底,幾乎連呼吸的力氣也沒有了。
表妹問:“你不回去了?”
李向東大字似地躺在牀上說:“不回去了。”
表妹說:“你一定要回去。”
李向東說:“你表姐知道我到你這。”
表妹說:“姨媽、姨父知道你一夜不回會怎麼想?你到哪過夜了?你有什麼事可以不回家過夜的?”
她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李向東問:“現在幾點了?”
表妹說:“我也不知道。”
李向東找自己的手機,連擡頭都覺得乏力。表妹說,你的手機應該在外面。他們的衣服都在客廳,應該扔了一地。想剛開始多有激情,多有衝勁,完全是一個上山打虎的英雄,這會兒卻像一堆爛泥。表妹動了一下,本是想坐起來的,卻只是那麼一動的勁了,就說,我不送你了。你自己出去吧!把門帶上。李向東說,我再躺一會。表妹說,應該很晚了。李向東說,你就恨不得馬上回去嗎?表妹說,我是爲你好!李向東艱難地坐了起來。表妹說,路上小心點。李向東看了她一眼,想俯下身給她一個道別的吻,但沒有給。他擔心,這一俯下去,還真就沒有力氣再起來了。他搖晃着離開房間,到門口的時候,似乎不扶着門框就會倒下去了。
楊曉麗一直在等他。這麼晚都不回來,她也猜到他們發生什麼事了。如果,勸不了表妹,會呆那麼長時間嗎?當然,還不只是勸,還會沒完沒了地折騰。於是,她很有些後悔,後悔不應該讓李向東去勸表妹,她走就走唄,你可憐她幹什麼?你可憐她,擔心她出什麼事,但她爲你想過嗎?她要爲你着想,就不應該纏着李向東。她又想,也不能全怪表妹,李向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即使表妹不纏他,他也會纏表妹。
她想打電話給李向東,想了想,又沒有打。她想,打不打也是那麼回事,打了也不一定就會馬上回來。她對自己說,別等他了,還是睡自己的吧!這個李向東,不把自己不把表妹折騰得筋疲力盡是不會回來的。
楊曉麗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她問自己,李向東不會是要在那邊過夜吧?不會是累得不想回來乾脆就在那邊睡了吧?你李向東應該不會那麼沒分寸吧?你不會不考慮我爸我媽的感受呢?那麼長時間不回市縣,回來住這一兩天卻在外面留宿,他們會怎麼想?會怎麼想我們的關係?楊曉麗覺得還是應該打電話催李向東了。
李向東在電話裡說:“我就到了,進小區門了。”
一進門,楊曉麗就看出了李向東的疲倦,而且,感覺得到,他從牀上爬起來就直接回來了,流過的汗跡,還在臉上,有一根表妹的長髮掛在耳朵上,在那裡示威地飄。
楊曉麗很有些生氣,說:“你這是幹什麼?就差那點時間?也不弄乾淨纔回來。示威嗎?示威給誰看?給我看還是給我爸我媽看?”
李向東笑了笑,說:“你爸和你媽不是睡了嗎?”
楊曉麗說:“沒睡怎麼辦?”
李向東說:“都這個鐘點也應該睡了。”
楊曉麗說:“你也知道晚了?”
李向東說:“你先睡吧!我洗一洗就睡。”
楊曉麗說:“我不睡還等你啊!”
說着,就躺上了牀。還沒睡着,李向東到牀上來了。她說,這麼快?洗乾淨沒有?李向東說,怎麼會不乾淨呢?也就是出了一點汗。楊曉麗翻了個身,背後對着他說,睡吧!李向東問,你就不想知道表妹的事?楊曉麗說,你不說也知道了,看你累得那麼個樣,就知道什麼一種狀況了。李向東笑了笑,說,我不累,一點不累。楊曉麗說,不累啊!這是你說的,不累再跟我來一次?李向東就不想裝下去了,說,其實,也不是不行,就是力氣有點不夠。楊曉麗說,你就只是用力了?李向東說,還真是更多在用力。楊曉麗問,把她的耳朵咬爛了是不是?李向東心跳了跳,想表妹今晚真有點一反常態。當時,集中力不在這上面,這會兒想起來,就感覺表妹有一種最後晚餐告別晚宴的意思。
他說:“我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
楊曉麗問:“哪裡不對?”
李向東說:“她好像拿定主意了,決定離開我們了。”
楊曉麗說:“你把勁都用完了。把她耳朵都咬爛了,還說她要離開?有這可能嗎?”
李向東說:“還是打個電話給她吧!”
楊曉麗說:“她的手機早關機了。”
李向東坐了起來,說:“不行。我得去看一看。”
楊曉麗說:“有那麼緊張嗎?”
李向東說:“我擔心她會幹傻事!”
話音未落,李向東的手機卻響起有信息進來的“滴滴”聲。楊曉麗先一步下牀去翻看,是表妹發過來的,問到家了嗎?李向東問,是表妹發過來的嗎?楊曉麗沒答他,回覆表妹,到家了。又發,你沒事嗎?
表妹回:我累得不想動了。
楊曉麗發道:活該!
表妹回過來:是表姐吧!
楊曉麗就撥打過去了,說:“他還擔心你呢!擔心你會幹傻事呢!”
表妹在電話裡很疲倦地笑了笑,說:“你們放心睡吧!我也睡了。”
楊曉麗說:“明天喝早茶。”
表妹說:“明天還不知幾時才醒呢!”
楊曉麗說:“我去叫醒你。”
表妹說:“睡個懶覺都不行嗎?”
楊曉麗說:“我也不會太早。”
表妹說:“最好吃午飯。”
楊曉麗說:“你以爲,一定是我請嗎?”
表妹說:“誰請都一樣。”
回到牀上,楊曉麗說,就知道你瞎擔心。她好得很!還知道關心你,還怕你回不來。見李向東沒應她,藉着牀上燈朦朧的光看了他一眼,他已經睡了,想這對狗男女,這一整夜都在折騰那事了!
因爲太疲倦,夜裡就睡得沉,第二天醒來,李向東覺得精神出奇的好。楊曉麗也醒了,翻身看他一眼,說,你也醒了。李向東說,剛醒!楊曉麗問,幾點了。李向東說,應該不早了。窗簾的縫隙透着外面亮亮的光。
楊曉麗說:“今天是週末。”
李向東笑了笑,說:“知道。”
他把她攬進懷裡。她說,算了,我只是提醒你。你欠我一次。李向東說,我沒說要欠你的。楊曉麗說,你別自己爲難自己。李向東很清楚,昨晚自己消耗的並不多,貼着她耳朵說,會很可怕。楊曉麗立時就知道他的意思是昨晚得了表妹的神助。老實說,每個星期六一早,她想要的就是這種可怕。他們沒敢太放肆,因爲是在市縣的家,儘管,他們不下去,她爸媽不會上來,也不會讓外孫女上來。
他們把被子蓋過頭,躲在被窩裡感受最刺激的那一刻。她說,你不準咬我。他說,我不咬。她就咬着枕頭哼起來,把人哼迷茫了,把身子哼軟了,李向東就貼着在她耳邊吼。
這是李向東最後一次把楊曉麗折騰得死過去。
楊曉麗去找表妹的時候,她已經不在家,手機也關了,發短信給她,下午纔回復。她說,我不會幹傻事的,你們不用擔心,也不要找我。我只是去一個你們找不到的地方,想想以後自己如何生活。她說,表姐夫說得對,只要我離開,我們都好,你好,我好,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