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說,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你怎麼就沒想到是我想管呢?既然問題那麼嚴重,我會袖手旁觀嗎?
李向東說,前任書記在東江市做出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這個我們不能否認,但是,他也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不足。畢竟是人,人就會有缺點就會有不足。至於他有什麼不足?我想,不是我來評價的,我也不想評價,我只是想知道,他在處理這個問題上是什麼態度?
李向東說,如果,我要管這事應該怎麼管?前任書記有沒有值得我借鑑的地方?我想應該是教訓更多一些吧!按你的話說,賭球風氾濫成災,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還存在長期以來管理不當的問題。
這麼說了,他就看着洪常委,他要讓他意識到,我李向東懷疑你別有用心。以前,你有沒有向前任書記提這事?你與前任書記交情關係如何?我李向東清楚得很。他都不管的事,你爲什麼提出來讓我管?我一上任,你爲什麼給我出這麼大的難題,真的是爲東江市好還是要給我難堪?
洪常委明顯感覺到了李向東的敵意,低着頭說:“我只是向你反映情況。”
李向東說:“我在跟你談話前,已經跟幾位常委談過,他們都沒有談到這個問題。是他們沒意識到問題嚴重,還是你把問題看得太嚴重了?”
洪常委說:“如果,你有時間,可以找馮玉如談談。他是人大副主任,原來是副市長,好多人都說,他是因爲查賭球風被貶去人大的。”
李向東問:“爲什麼要聽許多人說?你是市委常委,他爲什麼去人大你不清楚嗎?人事安排的會議,常委不可能不參加吧?”
他說,我現在有一個想法,既然你認爲這事那麼嚴重,我不能不管,當然,我一個市委書記也不能管得太具體,你看是不是這樣,你來具體處理這件事。我想,你向我反映這個情況,就是希望能解決這個問題,讓你具體負責是再合適不過了。
他把包袱甩給洪常委。
他心裡想,如果,你來玩我?你還不夠班,你一個小常委怎麼跟我書記玩?太自不量力了!如果,你真想處理這事,那好,你去負責。你去擦前任書記留下沒弄乾淨的屎。
洪常委卻說:“如果,你信得過我,真要我查我就查。”
這回,輪到李向東措手不及了,想自己是不是掉進了他的圈套?其實,他等的就是你李向東表這個態。他就是借查這個事把東江市搞沸沸揚揚,讓你李向東屁股還沒坐熱就頂不住來自各方面的壓力,草草收場大出洋相。
李向東很清楚,許多人都知道賭球風的狀況,都知道這事不好處理,出於好心的人覺得提出來有點爲難你新書記。出於謹慎的人擔心提出來你新書記會誤會這是向你發難。因此,都在躲避問題的實質,這事的存在不是一時半會,這麼發展下去一時半會也不會出太大問題,所以,等你新書記從其他方面瞭解真實情況後,自然會考慮該怎麼處理。
這就是一個領導有沒有貼心人的區別,有貼心人,就敢對你說實話,沒貼心人,出於各種或好或謹慎的心理,就會閃爍其詞隱瞞一些東西。洪常委敢說真話,卻又讓李向東迷惑不解,疑慮重重。
原因很簡單,因爲李向東沒有往好的方面去想他說真話的動機。畢竟,他與前任書記關係不一般,畢竟,他沒有太多理由對他說真話。
洪常委說,前任書記沒查這事,或者說,對這事做出讓步有他特殊的情況。你清楚,他離開東江市的主要原因是年紀偏大,後面這兩年,他自己也意識到在東江市的時間不會長了,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希望能在省裡找個好位置,因此,他不想把大家的關係搞僵,不想得罪太多人,特別是上面的人。
洪常委說,你恰恰相反,你還年青。像你這年紀,在市委書記這個層次還是比較年青的,你新官上任,剛到東江市也需要做出一兩件大事。每一個新上任的一把手,不管官大官小,都希望在近期內做出一兩件讓大家看得見的大事,這是一個定律。我想,你也擺脫不了這個定律!別怪我話說得直。
洪常委說,目前,東江市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我認爲,就是打擊賭球風。它的危害xìng,它的影響之廣之壞,我剛纔已經說了,只要把這股邪氣壓下去,規範球賽市場,讓排球運動健康有序發展,對東江市的老百姓來說,是一件大好事!對新一屆領導班子來說,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大事!
洪常委說:“困難重重,阻力重重,壓力重重,這是可以預知的,但如果,沒有一定的難度,問題也不會到今天都不能解決,如果沒有一定的難度,做成了,也算不上讓大家敬佩的大事。”
李向東明顯意識到,洪常委煞費苦心地揣測了一番他的心理,分析了東江市目前的狀況,正投他所好向他靠攏。或許,他也曾向前任書記提出過這個建議,但前任書記由於年紀的關係,顧慮太多,沒有采納,或許,前任書記對馮玉如的處理讓他驚弓之鳥,只好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裡。又或者是,他認爲,李向東的確需要近期內幹一兩件大事,便借鑑了馮玉如的作法。但不管怎麼樣?他似乎是很想做成這件事的。即使李向東明顯表現出了不相信,把包袱甩給了他,他也沒有推讓,還是陳述了他的觀點和看法。
此時,他在想,洪常委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前任書記爲什麼與他交情不一般?他只是前任書記的人嗎?如果,他只是前任書記的人,他這艘船不應該這麼急着靠李向東的岸,畢竟,這種迫不及待會給人一種反感,而且,按他的年紀推算,他也應該清楚自己未必還能升到更高的位置。
如果,認爲他盯上了那個空着的常務副市長,似乎有點污辱了他的智慧。他不可能不知道,即使幹出一兩件讓新書記滿意的大事,但鑑於他與前任書記的交情,在短期內,李向東也不會把那個位置讓給他。
目前,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洪常委是一個幹實事的人。
領導器重的人大致有幾種,一種是信得過的人,比如像黃這樣的人,彼此交情長感情深知根識底,李向東不管擔任什麼職務?不管到哪裡?只要想到需要人幫忙,就會想到他。一種是老黃牛式的人,不管你讓他負責什麼工作,他都能盡心盡力去幹,而且,還幹得有模有樣。再一種是溜鬚拍馬的人,懂得討領導歡心,好事未必幹得成,幹壞的事卻不少,但領導還是開心,還是覺得這人有能力有水平。
李向東想,洪常委是不是屬於第二種人?這種人領導未必最信任最喜歡,但領導樂意讓他去做事放心讓他去做事,而且,你還不用太多顧慮他的情緒,考慮在某些方面怠慢了他。每一個領導都希望手下有幾個這樣的人,卻放心讓他去幹實事,又不需要給予他多少回報,他們似乎更熱衷於在幹實事中很到一種滿足。
他想,如果,洪常委是這樣的人,前任書記器重他也情有可原,李向東到任後,他又主動靠李向東的岸便也順理成章,他想到的並不是自己能得到多少好處,而是希望能有機會幹一兩件實事!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