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向東還沒到省城,家裡又出大事了。如果,把黎鋼事件納入大事的話,那只是因爲它傳播廣,知道的人多,就事件本身,根本算不了什麼,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是事情本身的嚴重。
林縣委辦向市委辦彙報的同時,木書記也直接向副書記做了彙報。副書記一放下電話,就給電話黃,叫他暫時不要驚動李向東,他正在去省城的路上,等一會要見省委主要領導,要向領導彙報青山市近段的工作,別因爲這個消息壞了他的情緒。
他說:“我這就趕去林縣處理。”
黃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馬上向李向東彙報,畢竟,他更應該向李向東負責。李向東請完彙報,就不再向前了,叫司機掉頭回青山市趕去林縣。
李向東打電話給副書記:“你先穩住他們,先別讓他們走。”
副書記說:“黃到底還是向你彙報了。”
李向東說:“發生這麼大的事,我還好意思去見省委主要領導嗎?還敢彙報近期的工作嗎?”
他說,這事怎麼就一個接一個?都趕上了我們最不想出事的時間!
他說,菸草公司那邊是幹什麼的?發生那麼大的事都不知道。木書記是幹什麼的?在眼皮底下發生那麼久的事也沒有聽到風吹草動。
李向東知道,說什麼都沒用,自己的人可以慢慢再追究,但省裡下來的人要馬上攔住,別讓他們回到省城把事情公開了。雖然,事情遲早是要公開的,但如果能爭取讓他們結納自己的意見再公開,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省菸草公司的人是凌晨下來的,說得難聽一點,是偷偷下來的,隨他們下來的還有省廳的公安警察。他們來了一個突然襲擊,打掉了在林縣一家制假煙的地下工廠。
說是地下一點沒錯。
林縣招商引資引回來的那幾個木材加工廠中,有一家只是借加工木材爲名,暗地裡卻製造假煙。表現上,也看不出任何跡象,但那老闆卻在木材加工廠的圈地範圍內,頗費心機地挖了一個地下室,白天,在地面上搞木材加工,晚上在地下製造假煙,生產製造的假煙便也趁着夜色源源不斷地向外輸送,近段時間,省裡多處假煙氾濫,其源頭就在林縣這家工廠。
省裡下來的人鑑於他們夜間活動,便也採取了夜間行動,且直搗黃龍。這麼目的明確,顯然胸有成竹,早就派人下來踩好點了,然而,當地菸草部門和政府部門一點也沒得到信息,擺明就是不相信當地人,擔心會出內鬼,只是人贓並獲後,才通知當地菸草部門和政府部門協助清理後期工作。李向東想,連青山市委市政府也不相信了!或許,還會認爲政府部門也與那老闆勾結了吧?
李向東打電話問木書記:“你就一點也不知道?”
木書記說:“這個,這個,他們做得很隱蔽,就是林縣菸草部門聽到消息也大吃一驚。”
李向東說:“你別跟我說假話,這麼一個造假工廠,平時根本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
木書記說:“那個老闆是慣犯,已經不是第一次做假煙生意了。聽說,還因爲造假被關了好幾年。”
他說,他那廠在地底下,夜裡纔開工,白天根本看不出與其他加工廠有什麼不同。
他說,他請的那些工人都是外地人,每天都關在廠裡,不讓出來,平時根本接觸不到,我也是今天才發現,他原來請了那麼多人。
李向東說:“這就是與其他廠的不同之處啊!爲什麼控制工人,不讓工人出來?不讓工人與外界聯繫?”
他說,這樣的加工廠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幹正經活只是假相,只是應付,根本不可能指望他靠加工木材能創造利潤,所以,白天與其他加工廠比,一定會很冷清。
他說,這種造假企業,總是要運輸造假的原材料和成品,成天晚上甚至夜裡才車來車往,難道就沒有人警惕?
他說,我想,你不是不知道,更應該是裝聾作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讓自己辛苦引回來的企業撤資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木書記哪經得住李向東這一嚇,忙說:“你聽我說,李市長,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一點不知道。我承認,我有失職的地方,我沒有管好林縣這個地頭,但是,我絕對沒有包庇,絕對沒有!”
黎鋼事件還新鮮熱辣呢!他可不想步黎鋼後塵。
李向東可不再是常務副市長了,他在青山市說一不二,有人已經傳出話了,李向東完全像變了一個人,多大膽的事都敢幹,誰要不順他的意,順要讓他看着不順眼,他會一點商量餘地也沒有地把你撤下來!有人說,人就是這樣,身份變了,地位變了,幹事的風格也變了。我們不是都希望他爲青山市多做好事實事嗎?如果,他不強勢,怎麼能幹成事?
木書記忙打電話給副書記,要他幫自己向李市長求情。他說,事先,我真是一點不知道造假的事,如果,知道還會不向你彙報嗎?就是不向李市長彙報,也會像你彙報吧!他說,現在李市長說我包庇那老闆,真是天大的冤案啊!
副書記說:“冤不冤我不管,反正你是撞到槍口上了,不要說李市長認爲你包庇,我也有這種認爲,只是不好說出來,你現在先提起,我也老實不客氣,跟你說實話!”
他說,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你怎麼就不多個心眼呢?這是什麼時候?別人沒有出差錯,你倒出差錯了。你僅僅招惹了李市長嗎?你把我也招惹了,別說李市長要撤你,我現在就想撤了你!
他說,知道今天李市長要去哪嗎?要去省裡彙報工作,要向省委主要領導彙報我們青山市近段期間工作取得的成績,你搞出這一出,他還怎麼彙報?他還彙報什麼?
說着電話,他的車已經駛進造假工廠了。只見這裡停了好幾輛大貨車,許多人都從倉庫裡一箱箱地往車上搬東西,想那一箱箱的物件定是假煙了。木書記忙迎了上來,給副書記開車門。
副書記問:“省裡的人呢?”
木書記說:“正要進行審訊。”
副書記說:“我們去聽聽那老闆都說了些什麼?”
木書記說:“省裡的人不讓我們沾邊。”
副書記跳了起來,說:“什麼?竟然連我們也不相信?真還就把我們當成一夥的了?”
他說,在那審訊?你帶我去!
木書記忙在前面帶路,就走到一個簡易搭建的工棚前,透過半玻璃的門往裡面張望,就見裡面是一個大的辦公室,雖然外面簡陋,裡面裝修得卻很堂皇。這會兒,在那應該是老闆辦公桌的前面坐着的是一個穿警服的中年公安,另一側還有一個做筆錄的小年青,那老闆背對着門縮頭縮腦地坐在一張凳子上。副書記推了推門,那門卻反鎖了,就見做筆錄的小青年放下筆走過來,也不開門,示意他們離開。副書記不僅不離開,還敲了敲門。小青年似乎覺得不申明幾句不行了,便打了門,只是開了一道縫,副書記一推門進去了。
小青年用身體攔住去路,說:“沒經允許,你不能進來。”
副書記說:“我要跟你們領導說話。”
木書記完全是一副秘書隨從的模樣,忙向小年青介紹,這是我們青山市委副書記。中年人已經站起來了,很隨和地說,我們正在工作,請你能理解。他說,我們領導在另一間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