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楊曉麗也沒想要母哺,一則各類奶粉也很多,高級的進口的,條件也允許,根本不必有類似於三鹿奶粉的擔心。一則母哺太纏身,女兒餓了“哇哇”叫,你還真是一步也走不開,難道以後回江邊市也把女兒帶在身邊?
然而,虹虹像堅持要楊曉麗自然生產一樣,也要她母哺。她列舉了許多母哺的好處,說母哺能增進母女的感情,說母哺比奶粉的營養更豐富,說半年內的母乳能增強嬰孩許多疾病的免疫力。楊曉麗又被說得心動了,又被虹虹勸服了。
老媽子可不懂這麼些道理,當初自己撫養楊曉麗,哪有這麼多五花八門的奶粉?生活條件也不允許,只有依靠母哺,因此,她還按老一套照顧已經當母親的女兒,楊曉麗還沒出院,就煲了“醋酸”送到她的病牀,*她一天吃幾大碗。本地人認爲,那“醋酸”是產婦最好的滋補品,把豬腿花生放沙鍋裡,用慢火煲,煲得快到火候了,再放甜醋,放雞蛋。那醋酸除了滋補,還有催奶的功效。
楊曉麗生產後,也不知怎麼的食慾好得不行,不用老媽子*,一天也能吃幾大碗,吃得奶脹脹的。李向東又幫她打通了奶路,那奶水多得總溢得衣襟溼跡斑斑。每一次奶飽了女兒,還覺得脹得不行,總能擠出一大碗。於是,就要李向東把擠出的奶喝了。
李向東皺着眉說:“你這是奶孩子嗎?”
楊曉麗笑着說:“怎麼不是,奶完小的,又奶大的。”
李向東說:“放奶瓶裡吧!等她餓了再喂她。”
楊曉麗說:“你還怕沒有啊?還沒等她餓,我這又滿滿的了。”
她說,這母奶很容易就變質,放冰箱也不行。她像老媽子*她一天吃幾大碗“醋酸”一樣*李向東把她的奶喝下去。他還是不願意,說,這怎麼可以呢?我這麼大的人,怎麼還能喝人奶呢?楊曉麗說,有什麼能不能的,你又不偷,又不搶,吃自己老婆的奶有什麼?說這是你的福氣,別人想喝都沒得喝呢!說着,她就把裝滿奶的碗送到李向東嘴邊,非要他喝不可。
李向東的臉紅得像塊紅布,說:“還是你喝吧!”
楊曉麗說:“我自己喝自己的奶啊?虧你想得出來。”
李向東只得說:“我喝可以,但你別到處說。”
楊曉麗說:“我是那樣的人嗎?不該說的會到處說嗎?”
李向東這才膽顫顫地喝了。楊曉麗笑着問,還好吧?味道還不錯吧?她說,你可要記住啊!你喝了我的奶,怎麼說我也是你半個媽了。你以後要像女兒那麼乖聽我的話。李向東說,你怎麼能是我媽呢?你怎麼就願意當我媽呢?還是當老婆好。這樣,就把她攬在懷裡。她推開他說,你少嘴甜,少討好我。他還要抱住她,她就叫起來,說奶又流出來了,被你擠出來了。李向東低頭看,果然就見衣服被楊曉麗的奶弄溼了好大一片。
女兒嘴刁,吃慣了人奶,卻不吃奶粉了。晚上,岳母怕女兒餓了吃奶會吵醒李向東,就把女兒抱到一樓去睡。然而,女兒餓時,卻吵着要吃人奶,楊曉麗便也搬到一樓去睡了。因此,李向東說是休產假照顧楊曉麗,卻無所事事得很。家務事根本不用他幹,岳父岳母都幹了,有時候,坐月子的楊曉麗也覺得無聊。
無所事事的李向東,每天就找些熟人聊天消磨時間。比如,去見見商貿中心的主管、地產商老闆光、辦工廠的張老闆,有一次還去臨市見朱老闆。
他問朱老闆:“一個企業,怎麼纔是看出它是賺是虧?”
朱老闆說:“看它每年的稅收。”
李向東總說:“稅收也水分呢?”
朱老闆說:“什麼都可以假,稅收是不能假的。不賺錢的企業,誰都不會多交稅。”
李向東笑笑說:“不會吧?以前,你這企業的前身不就是虛報稅收才嚴重虧損的嗎?”
朱老闆“嘿嘿”笑,說:“那是你們國有企業。”
李向東說:“我就是想知道,撇開稅收,還能從哪些方面看一個企業是否賺或虧?”
朱老闆便笑而不答,像是說,這是企業的秘密,爲什麼要告訴你一個政府官員?
李向東去拜訪張老闆時,也問他同樣的問題。他說,我現在遇到了一個難題,想知道,怎麼才能斷定一個企業是否資不抵債?張老闆笑笑說,主要從兩大塊來分析,一是企業擁有的資金,一是企業的固定資產。這次,李向東有所準備,把甄總那企業的一些報表拿出來,讓張老闆過目,問從這些報表是否可以斷定這企業的實際實力?
張老闆問:“這是一傢什麼性質的企業?”
李向東說:“這是一家國有企業。”
張老闆便也像朱老闆似地,也沒細看那些報表,隨手就還給李向東,說,這些報表是企業做的嗎?他說,我可以斷定,這企業希望自己資不抵債。他又說,報表是人做出來的,說明不了什麼。如果,是你派人做的,報表就會出現你希望的結果。
李向東說:“我希望的是真實的結果。”
張老闆說:“那你就應該找一個公正的機構做一個能反映真實情況的報表。不能由企業或你來做。”
李向東覺得張老闆說到了點子上,但怎麼才能找一個公正的機構做這個報表呢?如果要這麼做,肯定會驚動甄總,肯定會遭到他們的百般刁難,甚至於粗暴的阻止。
這些天,李向東看似閒得無聊,其實,卻在爲企業改制絞盡腦汁。
表妹也看出了他的魂不守舍,對楊曉麗說:“表姐夫這幾天好像挺安靜的。從還沒見他那麼清閒過,怎麼看他也不像是一個能清閒下來的人。”
楊曉麗笑了笑,說:“他也應該清閒清閒了,有這麼個機會,有這個理由,讓他清閒下來也好。”
表妹說:“你看他像是清閒嗎?我倒覺得他是在受折磨。”
楊曉麗問:“你說應該怎麼辦?”
表妹說:“你讓他回青山市,讓他還像以前那麼忙,才最適合他。”
她說,反正這也沒多少事需要他幹。
她說,你們也可以跟他去青山市。那別墅都裝修好了,你也應該去住一住啊!現在是一家三口了。也可以帶你爸和你媽去。
楊曉麗說:“你想得挺周到的。”
她說,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呢?這些天,你總往這邊跑,跑得不想跑了,就想勸我們去青山市,你就可以不用成天那麼我麻煩了?
她說,你不覺得,我們到青山市有許多不方便嗎?買屎尿片都不知道去哪買!
表妹說:“你這是自私,只想自己方便,卻不替表姐夫着想。他這麼清閒着,我倒怕把他清閒出什麼毛病。”
楊曉麗看了表妹一眼,問:“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關心他了?”
表妹忙躲避她的眼光,說:“我就是隨便說說,你覺得不合適就算了。”
楊曉麗說:“我發現,你到青山市住了一段,對他好像挺了解的,也處處都爲他着想。”
表妹臉一沉,說:“你這是什麼話?我替他着想嗎?我是替你着想?難道你願意看着他成天那麼魂不守舍的樣子?”
楊曉麗說:“有那閒工夫,你還是自己關心自己吧!”
表妹不高興了,說:“好,好。我再不管你們的事了,我要關心自己,沒時間管你們的事了。”
楊曉麗笑了,突然想起什麼問,前一段,你不是說有男朋友了嗎?這陣怎麼又不見你提了?表妹說,我說過嗎?是你*我說的,是你說我有男朋友的,我就只是有點好感,只是想多點接觸。楊曉麗問,那現在接觸得怎麼樣了?表妹說,我不早說過了嗎?不想再接觸了。楊曉麗說,你這也才兒戲了吧?表妹說,怎麼兒戲了?我又沒跟他怎麼樣,不想多接觸就兒戲了?
她們這是在逛街買東西,兩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嬰兒用品往回走。
楊曉麗問:“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
表妹說:“謝謝你的好心!”
楊曉麗說:“我還沒說什麼樣呢,你謝什麼?”
表妹說:“這還不明白?就是叫你別瞎*心!”
楊曉麗說:“我是瞎*心嗎?換了其他人,我纔不那麼八卦呢!”
表妹說:“換了其他人,我還不理你呢!”
楊曉麗說:“我跟你說真的。他是江邊市的,是我分管下面一個局的副局長。年齡跟你差不多,只是個子矮一點。”
表妹問:“不會是武大郞吧?”
楊曉麗說:“沒那麼誇張。”
表妹說:“那也好不到哪去!”
楊曉麗說:“你又沒見過,又不瞭解,怎麼就知道好不到哪去?”
表妹說:“原因很簡單,你不是總關心我嗎?總怕我嫁不出去嗎?如果,有那麼好的一個局長,早就介紹給你表妹了。爲什麼不介紹?爲什麼現在才介紹?肯定就是差得不行,現在,卻不知爲什麼硬要把他塞給我。”
楊曉麗說:“你別太自大好不好?我不是沒有那個心,我早就有那個心了,只是怕人家嫌棄你。”
表妹說:“他嫌棄我什麼?我有什麼好嫌棄的?”
楊曉麗像是怕她聽了不高興地說:“你還要我說啊?”
表妹說:“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楊曉麗說:“我說了你別不高興。”
表妹說:“我有什麼不高興?你根本就說不出更好的理由。”
楊曉麗猶豫了好一會,說:“他還沒結婚。”
表妹說:“沒結婚怎麼了?沒結婚更說明他武太郞,說明他差得太離譜。”
她說,一個局長,都三十多歲了,還沒結婚,爲什麼?要麼就是自身條件太差,沒人肯嫁他。要麼就是覺得自己太了不起,覺得這世上沒一個人配得起他。
她說,不管是哪種人,我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