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京聽到自己履新臨河的決議被省委組織部駁回,這個消息讓他有些吃驚。
他從五里山回來,一路心中煩悶,他這一個多月盡研究臨河的事兒,最後竟然全成了做白功,這擱在誰身上,誰都受不了。
進家門,方婉琦就看他臉色不對,湊過來就問原委。
陳京把事情一說,方婉琦臉色就陰了,道:“這是什麼狗屁!德水問題工程的事情早就解決了,市區兩級檢察院都有詳細的卷宗,這還有什麼不清?省委組織部幹部處的人腦袋被門夾了吧!”
陳京淡淡的笑笑,一語不發,他總感覺這背後有深層次的原因。
他回想自己在接受省委組織部考察組談話的時候,自己回答的問題應當沒有問題,考察組也沒有了解過關於工程問題的事情,現在省委組織部不批准市委的決議,怎麼又扯到工程上了?
這中間是有人搞了鬼了!
是誰?劉積仁嗎?
陳京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如果說工程有問題,真要仔細追查,劉積仁是脫不了干係的,他絕對不敢也沒有勇氣在這個問題上出幺蛾子。
那會是誰?
有些消息傳播之快,讓人難以想象。
就在陳京和方婉琦兩人相顧無言的時候,他手機上的電話一個接一個。
方連傑、唐招招、甄鞏等等都陸續來電。
一個縣委書記的任命問題。牽扯到這麼多人的神經。陳京有些預料不到,也有些無語。
方連傑的來電話說得比較直接,他道:“陳京,這個事兒我立刻就去查查,我心中有一點數,你等我消息!”
陳京皺皺眉頭,笑道:“你心中有什麼數?胡說八道!話說這可能是組織不讓我去艱苦的地方,這是照顧我呢!”
陳京說這話是自我安慰,但是這樣一安慰,他心情立刻就好了不少。
不去臨河又算什麼?
就在德水繼續幹。德水現在發展形勢一片大好,有這麼多優勢資源,在德水乾有什麼不可以?
方婉琦看陳京這麼說,心中更是不好受。站起身來道:“不行,我去打個電話,真是太扯了!”
……
京城,一幢裝修別緻的四合院,方家老二方路堅就住在這裡。
方路堅好花草,所以院子裡花花草草異常的多,現在雖然是隆冬,但是爲春節準備的反季鮮花在院子裡面爭奇鬥豔,歲月像是到盛春了。
“老頭子,你進來。進來!”徐蓮站在客廳門口嚷嚷。
方路堅拿着小鏟兒正在侍弄花草,他回了一下頭,甕聲道:“一驚一乍幹什麼?沒看見我忙着嗎?”
“讓你過來你就過來,你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徐蓮脾氣也不好。
方路堅嘆了一口氣,將小鏟放下,扭頭對自己身邊的花木工道:“一定要鬆土,要深一些鬆,施肥買點農家肥,過了這個季節再施肥,效果就差了!”
他拍了拍手。邁步進客廳,女傭端過熱水熱毛巾,他斯條慢理的將手洗乾淨,還沒來得及擦手。
徐蓮就過來一把把他拉走,將他按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睛盯着他。
“老方,你跟我說老實話。那個什麼陳京調動的事情,是不是你讓老三在其中攪合了?剛纔連傑和婉琦可都打電話來了啊!”徐蓮認真的道。
方路堅皺皺眉頭,道:“你真是瞎聯想,老三人在嶺南,他還把手伸到楚江去了?”
“再說,一個小小縣委書記的任命,還需要老三去怎麼樣設置障礙嗎?你這腦子啊,不知道一天想什麼,虧你也想得出來,整天就跟孩子們一樣瞎起鬨!”
徐蓮坐在方路堅旁邊,皺起眉頭,覺得丈夫說的話有道理。
她沉吟了一會兒,道:“不對啊,老方。你怎麼知道那孩子是要提拔縣委書記?你瞭解這孩子啊,上次老三那資料上可沒寫這些!”
方路堅臉色變了變,悻悻的道:“什麼叫研究了,我們家婉琦我能不關心嗎?我是怕她年少無知,上了別人的當!”
徐蓮道:“可是老方,我覺得這孩子還可以啊,年輕有爲的,現在在基層出幹部不容易,他能夠這麼年輕就出來,是個人才啊!”
“人才,人才!這年頭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黨內人才還少嗎?我們家婉琦如果想挑黨內的人才,我可以跟她組織一個團讓他挑!”方路堅道,他脾氣有些急躁。
徐蓮眯眼看着丈夫,良久,她道:
“不對,老方,這事你干預了!你什麼個性我還不清楚?我一聽你這口吻,那就對這孩子不滿,以你的個性,你能不干預?”
方路堅臉色微微變了變,嘆一口氣道:“我干預了又怎麼樣?再說我這算干預嗎?我不過就打了一個電話!”
徐蓮哈了一聲,道:“果然是你搞的鬼,那行,這事我不管了,你去跟連傑還有婉琦去解釋!”
“你這個老方,你還沒老呢,就這麼老頑固!我們剛剛和連傑還有琦琦他們把關係搞緩和,你又搞這一出,你這是逼咱閨女以後不回家是不是?”
“她敢不回家?還無法無天了!我還不信我方路堅連一個黃毛丫頭都管不了!”方路堅怒聲道。
徐蓮一下樂了,道:“你行啊,那你給婉琦打電話,把事兒告訴她,你打啊!你打!”
徐蓮將電話往方路堅手上塞,方路堅握着電話像碰到了燙手的山芋一般,連忙將其扔到一邊。
徐蓮將電話拿到手中道:“那行,你不打我打,我這個當媽的可不想和女兒把關係搞僵!”
“別,別介!”方路堅一手按住徐蓮的手,長長了嘆了一口氣。
他有些鬱悶,他不過就是打了一個電話,就搞得一家三口都鬥他,成了衆矢之的了。
尤其是方連傑,電話直接打到了文卓南那裡,文卓南的秘書剛纔還跟方路堅打電話取笑了他,問他是不是干擾了組織選拔幹部。
“老婆子!你不要攪合這件事!”方路堅道,“就這一次吧!以後我再不打電話了,也不管不問了,行不行?”
他頓了頓,道:“做我方家的女婿不是那麼簡單的,一點考驗就經受不住怎麼行?這一次就當是考驗吧!”
徐蓮皺眉道:“真是這樣?真是考驗?”
“我說是就是,反正在兩個孩子面前,你我要統一口徑!你記住了沒有?”方路堅嚴肅的道。
徐蓮慢慢的將手鬆開,過了一會兒,點點頭道:“那行吧!那孩子沒提拔也好,聽說那個縣窮鄉僻壤,是全國最窮的地方。他如果去了那裡,咱家琦琦也要趕到那邊去,那閨女真受苦了!”
方路堅笑了笑,嘴角露出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狡猾。
……
德高市委,伍大鳴抓起電話,語氣很不客氣,道:“許處長,你對我們德高有什麼意見,你當面跟我提!不要搞那些莫須有的東西,我現在就問你一個問題!
我們一級黨委提名的臨河縣縣委書記的人選,怎麼就不合適了?怎麼就牽扯到工程問題了?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答覆!”
電話那頭,省委組織部二處處長許明東耐心的道:“伍書記,你這樣說不是爲難我嗎?這是領導的意思,你問我我怎麼回答你?要不你直接跟米部長打電話,你看他怎麼說?”
伍大鳴怒道:“老許,你少跟我來這一套,爲了這點屁事我還驚動米部長?我跟你講,這事就得你解釋,你解釋不明白,我就找幹部監督處。我一定要把這事搞明白。”他頓了頓,聲音放緩道:
“老許啊,基層工作不容易,尤其是臨河的情況你也應該有所耳聞,那個地方的幹部不好選,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幹事,會幹事的,現在這樣一弄,我們的計劃又全作廢了!
你說這不是讓我們一級黨委班子難堪嗎?”
伍大鳴軟硬兼施,許明東也是無言以對,過了很久,他道:“這樣伍書記,你跟一處張平華打電話,剛纔我還要調看這個陳京的檔案,沒想到被他調過去了!你問問他!”
他緩了一口氣道:“伍書記,我真是不是推皮球,你去找他,如果他不能給你解答,你再找我行不行?”
“那行!”伍大鳴啪一下掛斷電話,又重新撥號。
組織部幹部一處負責省管幹部宏觀管理,省管幹部的調配等相關工作,處長張平華伍大鳴也很熟悉。
電話一接通,伍大鳴又把對許明東的話重複了一遍,這一次他語氣更嚴厲,聽上去有些咄咄逼人。
張平華在電話中一聽,哈哈笑道:“伍書記,你不要急躁!你們德高看中的人才,就不意味着其他部門不看中,都是黨的人才,其使用問題黨內討論嘛!”
“老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伍大鳴甕聲道。
“你說是什麼意思?”張平華反問道:“關於陳京的任命,我們會重新考量,你就靜等消息吧!我能說的就這麼多,希望你不要再打電話了!”
張平華將電話掛斷,伍大鳴聽着話筒傳來的“嘟”、“嘟”盲音,整個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