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醫院。
窗外夜幕低垂,華燈初上,病房裡安靜得只剩下液體滴入輸液管的聲音。韓沉坐在椅子上,如老僧入定一般。突然,牀上傳來咳嗽聲,他連忙起身,俯身撐在牀邊,望着她,她睫毛輕顫,然後緩緩睜開眼睛來,他柔聲道:“你感覺怎麼樣?”
葉念桐衝他笑了笑,吸入鼻端的消毒水味道,說明她此刻在什麼地方。“我……”一說話,她才發現她的聲音像公鴨嗓一樣粗嘎,“我怎麼了?”
“你生病了,把我們嚇壞了,現在感覺好點了嗎?”韓沉見她撐身想坐起來,連忙伸手扶她起來,然後拿了一個墊子擱在她身後,讓她靠在上面。
葉念桐嚥了咽口水,喉管很痛,像是上火那種。一杯水遞到她面前,她擡頭望着燈光下,五官溫柔深邃的韓沉,伸手接過去,喝了大半杯水下去,她將水杯放在掌心。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韓沉,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桐桐,以後不要跟我這麼客氣,我現在是你的黑騎士,守護你是應該的。”韓沉伸手。輕柔的將她頰邊的頭髮拂到耳後,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整張小臉看起來很憔悴。
葉念桐輕扯了扯脣,想要擠出一個微笑,卻發現很難,“韓沉,我想出院了。”
“好,我去給你辦理出院手續。”韓沉沒有強迫她留下再觀察一晚,醫生說過,她是憂思成疾,只有慢慢調理。韓沉起身時。又俯下身去,在她額上輕輕吻了一下,“不要胡思亂想,我很快就回來。”
“嗯。”葉念桐點了點頭,看見他轉身離去,她收回視線,落在白色的牀單上,思緒飄遠。縱場央才。
韓沉辦理好出院手續回來時,葉念桐已經換好了自己的衣服,安靜的坐在牀邊。他推開門,看到她像個易碎的瓷娃娃一樣,靜靜的坐在那裡。他心裡頓時隱隱作痛。
他想要給她幸福,想要給她歡笑,可是他總覺得力不從心,因爲他不管怎麼做,似乎都無法讓她展顏歡笑。是他的心還不夠誠嗎?爲什麼就感動不了她呢?
聽到腳步聲,葉念桐轉過頭來,看到韓沉走進來,她朝他微微一笑,“辦好了?那我們走吧。”
韓沉走過來,脫下西服罩在她肩頭,然後攬着她往病房外走去。葉念桐偏頭看着自己肩上的大掌,並沒有抗拒,她說:“韓沉,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嗎?”
韓沉詫異的挑眉,黑眸緊緊的鎖着她的雙眼,似乎沒料到她會提起從前的事,“記得。”
“第一次見到你時,是我們學校的軍訓,你是教官,穿着威風凜凜的迷彩服,戴着軍帽,又帥又迷人。那時候我想,那麼多的教官,就你穿着迷彩服最好看。”回憶起往事,葉念桐臉上的神情變得輕鬆起來。
“原來你從那個時候就注意到我了,我竟然沒發現。”韓沉打趣道。
葉念桐笑着說:“是啊,人們對美好的事物都心生嚮往,更何況那麼迷人的一隻大帥鍋放在面前,怎麼也得垂涎一二。”
“現在垂涎也不晚。”韓沉聲音清朗。
葉念桐拉了拉身上的西服,“其實我想說的是,比起西裝,你更適合迷彩服。那天晚上,你跟我說你決定轉業,雖然我不知道你做什麼,但是韓沉,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做一個人民公僕。你有淵博的學識,還有辦案的豐富經驗,警界失去你這員大將,會非常可惜的。我也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這份事業。不要爲了遷就我,就放棄你自己的事業,不值得。”
韓沉聽到後面,俊臉上的笑漸漸消失,他低頭審視着葉念桐的神情,字斟句酌道:“桐桐,我會做出這個決定,不僅僅是因爲你,其實很早以前,我就想退一下,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最近,剛好有這樣一個機會。我是成年人,我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賺的錢,養你跟慢慢,不成問題。”
兩人已經走出醫院,夜風吹來,挽起了她的長髮,她站定,看着韓沉,她說:“當年,若不是意外懷上慢慢,也許我會選擇一條跟你一樣的路。當一個犯罪心理分析師,是我這一生的夢想。韓沉,我只是覺得可惜,沒有別的意思。”
“桐桐,我向你保證,我會選一條適合自己的路。”韓沉雙手握住她的肩,緊了緊,然後鬆開,牽起她的手向停車場走去。
葉念桐跟在他身後,擡頭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終是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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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市。
厲老爺子經過搶救,轉進了重症監護室觀察。醫生陸陸續續從急救室裡走出來,等候在外面的人都站起來,主治醫生一邊摘下口罩一邊道:“老爺子的手術很成功,先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一晚,明天早上醒了,就可以轉去普通病房。”
“謝謝醫生,我爸現在是什麼情況?”厲政楷握着妻子的手,殷切的問道。
“老爺子上了年紀,骨頭脆化,那一跤坐下去,盆骨坐裂了,不是什麼大問題,老爺子身體硬朗,檢查的各項指標都很健康,你們不用擔心。”主治醫生向陸澤點了點頭,然後帶着別的醫生離去。
聞言,衆人都鬆了口氣,送主治醫生離開後,陸澤說:“伯父伯母,三叔,厲爺爺沒什麼事,現在在重症監護室,有護士照顧,你們都回去吧。明天一早再過來,厲爺爺剛剛做了手術,恐怕食慾不太好,明天過來的時候,帶點稀粥就可以了。”
厲政楷伸手拍了拍陸澤的肩,“陸澤,謝謝你。”
“伯父,您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對了,御行先留一下。”陸澤看向厲御行,他康復以後,請都請不來醫院。他現在來了,剛好拉他去複查一下,腦瘤患者,最害怕的就是病情復發。
“好,那我們都先回去,清波,家珍,家琛,你們今晚別回省城了,等明天看了爺爺再走。”厲政楷作爲大家長髮話了,宋清波攬着家珍站起來,溫聲道:“爸,我們今晚不走。”
“那就好,我們也有很久沒有一家人好好吃頓飯了,嫺兒,一會兒給家玉打個電話,讓她回來一趟。”厲政楷今年也滿六十了,人年紀上來了,就特別希望看到一家人團團圓圓。
“好。”溫嫺點頭應道,她看着季媛媛,說:“媛媛,你是要跟我們先走,還是跟御行一起回來?”
季媛媛看向厲御行,厲御行神情淡漠的掃了她一眼,說:“你先走,不用等我。”
季媛媛失望的垂下眸,微微咬緊了脣,她想跟厲御行在一起,想知道陸澤叫他留下來幹什麼。這幾年,她跟他的朋友打交道的時間很多,但是他們對她始終不太熱絡,沈遇樹直到現在叫她“季小姐”。
溫嫺收回挽着丈夫臂彎的手,走過去扶着她,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幾個大老爺們說話,你留在這裡也很無聊,跟媽回去吧,一會兒家玉回來,你們不是一直很聊得來嗎?”
身後,厲家珍聽到媽媽這樣白目的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厲家玉跟季媛媛早就不對盤了,偏偏媽媽還把這兩人往一堆的湊,她不信媽媽這麼精明的人看不出來,莫非她是故意的?
季媛媛強壓下想翻白眼的衝動,只能跟着溫嫺離開了。
一行人離開了,厲政楷與厲政東走在最後,厲政楷望向厲政東,說:“通知葉忱了?”
“嗯,通知了,他說他不在江寧。”厲政東剛好辦完一個大案回來,早上他去主宅,才發現老爺子在衛浴間跌倒了。
厲政楷嘆息了一聲,“他還是放不下啊。”
“大哥,他會想通的。”兩人說着話漸漸走遠,走廊裡,只剩下陸澤和厲御行。
陸澤來到他身邊,擡頭望着他,說:“我聽說你最近去g市了?那邊生意怎麼樣?”
“還好。”厲御行惜字如金道。
陸澤上上下下打量他,他一手抱胸,一手支在下顎上,輕撫着下巴,“我怎麼瞧着你,感覺不太一樣了。上次見你時,你還死氣沉沉的,這次見你,你這滿臉春色盪漾,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騷包的氣質,該不是在g市養小情人了吧?”
厲御行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斜睨了他一眼,“你留我下來,就是爲了八卦?”
“我關心一下好朋友的下半身性福,這沒錯吧。快說說,是不是養情人了?”陸澤湊上去,真覺得他哪裡不一樣了,而這樣的改變,絕對不是因爲那個圓圓扁扁。
厲御行伸手將他的腦袋推開,不知道爲什麼,腦海裡忽然浮現那天早晨,他醒來含着葉念桐胸前一朵紅梅的情形,他臉部冷硬的線條忽然柔軟下來,脣邊的笑意更盪漾了,他高深莫測道:“是有那麼一個人。”
“哇咧咧。”陸澤被厲御行驚嚇到了,擡頭,就看到沈遇樹走過來,他咋咋乎乎道:“遇樹,遇樹,驚天大新聞啊,御行這顆鐵樹開花了,居然揹着那個扁扁在g市養情人。”
沈遇樹刻意等厲家珍離開後,纔過來。聽到陸澤驚叫聲,他微蹙了蹙眉頭,淡淡道:“陸澤,給你一個忠告。”
“什麼?”陸澤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趕緊轉行吧,再這樣下去,我擔心你會變成娘娘腔,以後娶不到老婆。”
“……”陸澤幽怨的瞅着沈遇樹,一副小媳婦的樣子。
沈遇樹無視他心碎的樣子,他轉頭看向厲御行,一本正經的八卦,“御行,看來你這趟g市之行有大收穫,分享一下,讓兄弟我們也替你高興高興。”
厲御行脣邊掠過一抹淺笑,賣着關子,“一個很有趣的女人,不過她還沒離婚。”提起離婚二字,他又想起先前韓沉說的那句“這幾年我跟她睡過多少次”,頓時有把火燒得他五臟六腑都難受起來。
“沒離婚?”沈遇樹心裡一驚,詫異地看着他,葉念桐什麼時候結婚了?御行不會看錯了人吧,要是這樣,那就麻煩大了。
“嗯。”厲御行點了點頭。
“不是吧,御行,你看上一個結了婚的女人?你跟她搞婚外戀?你這太重口了!”陸澤崇拜的看着他,雖然這年頭,出軌都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但是以御行看人的眼光,看上一個已婚女人,那還真是跌破眼鏡的大事。掛名新妻:妙
沈遇樹哪裡知道自己那麼精密周詳的計劃,居然會出紕漏,“御行,她叫什麼名字?”
“等有進展了,我再告訴你們。”厲御行不說,當成寶貝疙瘩一樣藏着,在他還沒搶到手前,還不打算告訴他的朋友們,關於她的任何信息。
沈遇樹的心緩緩沉進谷底,難道真的不是葉念桐?可是怎麼可能?不行,他得飛一趟g市,去確認一下,他們到底有沒有重逢?
“這麼說,現在只是你單相思?兄弟,雖然我很鄙視破壞別人家庭的男人,但是如果這個男人是你,我支持你!”陸澤差點喜極而泣,厲御行康復以後,性情更加冷淡,甚至在那方面都沒有需求。現在難得有他看得上眼的女人,管她是不是已婚,先搶過來再說。
厲御行凌厲的目光掃了過來,陸澤立即捂住嘴,表示自己什麼也沒說。
沈遇樹眸含憂色,莫非他機關算盡,最後還是幫不了他們?當初,他之所以不告訴御行葉念桐還活着,是因爲御行失去了關於葉念桐的記憶,他若貿然告訴他關於葉念桐的事,他擔心會起到反效果。四年了,每個人都在變,他不確定,葉念桐是否還愛御行,也不確定,失去記憶後的御行,會不會重新愛上葉念桐?
如果御行只把她當成前妻,又會不會給葉念桐平靜的生活帶去災難?更何況,現在擋在他們中間的阻礙,比四年前更甚。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情,他們又怎麼撐過這場暴風雨?
...
第341章 四年前,不要我的人是他 爲daphne_呂的南瓜車加更
厲宅內,燈火通明。正值夏季,厲宅內曲幽通徑。溪水潺潺,佔了半座山的宅院,絕對是避暑聖地。
吃過晚飯,厲御行送季媛媛回去,前面就是梧桐院了,季媛媛刻意走得很慢,一瘸一拐的。但凡厲御行有一點憐香惜玉,也該留下她,叫她別走了。
然而直到兩人走過院門了,厲御行都沒有說一個字。季媛媛眼巴巴地看着院內參天的梧桐樹,從院牆邊伸展出來。她看着前面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心生一計。
她忽然“哎喲”一聲,身體搖搖欲墜,在即將跌倒在地時,她被厲御行摟住。腰間結實的臂彎,讓她心裡甜蜜蜜的,他還是在意她的,否則怎麼會這麼及時的扶住她?
厲御行眉心微蹙,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季媛媛一眼,沒有立即放開她。有時候女人一些試探的小動作,只要不傷大雅,他無力理會。可是季媛媛一而再的用這種伎倆,就讓他很反感了。
“沒事吧?”厲御行扶着她,繼續往停車場走去。
季媛媛眼睜睜看着他們離梧桐院越來越遠,她心裡越來越失落。她突然頓住腳步,雙手自然的摟着他的脖子,說:“御行,今晚我想留下。”
“別鬧,你爸媽會擔心。”厲御行面無表情道。
“只要你給他們打電話,說你讓我留下的。他們不會擔心,再說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可以決定我的去留。讓我留下來,好不好?我們難得聚在一起,讓我陪陪你,好不好?”季媛媛撒嬌道,她想留下來,想跟厲御行在一起。媽媽說得對,現在只有她成爲了御行的女人,懷了厲家的子嗣,這段婚姻纔會真正的牢不可破。
“我今天很累。你留在這裡,我也不能陪你,乖,回去吧。”厲御行伸手拉下她的手,轉身往停車場走去。有時候,他不想戳穿她的僞裝,比方說,她的腳並沒有受傷。他在竭盡所能的,維護着她的尊嚴,只希望她不要得寸進尺。
“御行!”季媛媛急追了兩步,哀求道:“我只是想待在有你的地方,你沒時間陪我也沒關係。你知道這幾年,我們一直在一起,很少分開這麼久,我想你了,想待在你身邊,這樣,我也有錯嗎?”
厲御行前行的步伐停頓下來,對於季媛媛,他可以做到冷淡,卻做不到狠心。畢竟她照顧了他四年,等同於他的再生父母,他做不到忘恩負義。
季媛媛看見他停下來,她心裡頓時產生了希望。她知道厲御行的性格,吃軟不吃硬,更何況她對他還有恩情,她再接再厲,“讓我留下來,好不好?我保證不吵你。”
厲御行轉過身來,看着她舉起手作發誓狀,他輕嘆了一聲,無法硬不起心腸,一定要趕她回去,“留下吧,但是不要來打擾我。”
季媛媛立即笑開,她興奮得拼命點頭,就好像得到了天大的恩惠一樣。
厲御行見狀,心裡越發覺得歉疚。這幾年,季媛媛爲他付出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就算他不愛她,但是這份恩情卻無法磨滅。看到她這麼容易滿足的樣子,他覺得自己在g市的所作所爲,完全是沒良心的行爲。
他欠着一個女人的恩情,卻去撩拔另一個女人的心,他讓她離婚,可他又能給她什麼呢?因爲自己的自私佔有,就要讓她失去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縱有坑亡。
“走吧,進去吧。”厲御行走回去,率先進了梧桐院。季媛媛伸出去的手,只來得及掃到他一片衣角,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御行剛剛看着她時,想的是另外一個女人。
她擡頭看着空洞的院門,五指緩緩緊攥成拳,她絕不允許任何女人來破壞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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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休息了一晚,身體好了許多,今天是週一,她得銷假去上班了,顧惜這周都上晚班,所以她送孩子們上學,她下班回來接。新的一天,新的開始,她給自己打了打氣。
前天晚上那個衝動的她,已經永遠留在了前天晚上,她想,他們沒有緣分吧,否則她等了他一夜,都沒有等到他回來。小叔說,他忘記了她,其實這樣也好啊,他忘記了,纔不會來跟她搶慢慢。
趕到公司,剛好到上班時間,她走進辦公室,就看到桌子上放着她的包,她四下裡看了看,小林擡起頭來,說:“葉組長,別看了,人早走了。”
葉念桐看着包,問道:“誰送過來的?”
“東寧公司的總裁秘書,親自送過來的。葉組長,小小八卦一下,聽說你這次出差,是跟東寧厲總去的,你們孤男寡女,有沒有天雷勾動地火啊?”小林湊過來,悄聲問道。
葉念桐推開她的腦袋,“你想多了,人家厲總有家室,怎麼可能看上我?”
“葉組長,我覺得吧,你出完差回來,給人感覺不太一樣了,你確定你不是被愛情滋潤過,才變得這麼有女人味了?”小林上上下下打量她,這長相這身段,她要是個男人,一準餓狼撲食撲上去。
“少貧了,工作吧。”葉念桐坐下來,拿起包檢查包裡的東西,包裡什麼都沒少,就少了半張照片。爲什麼是半張呢?因爲她跟慢慢照的合照,被人整?的剪下來,只留了慢慢那半張照片。
葉念桐不用想,也知道照片是被誰剪的,可是……他堂堂一個總裁,這樣做不會太缺德了嗎?她看着只剩慢慢的半張照片,心裡卻越發苦澀,厲御行,你知道今天被你嫌棄的,是你的親兒子嗎?
葉念桐迅速將東西收好,投入到工作中。她出差回來後,積壓了很多工作沒做,等她忙完,已經快到吃午飯的時間。她起身去衛生間,剛進了格子間,就聽到外面兩個同事在聊天,而她們口中的主角,正是她。
“你看到了嗎?葉念桐來上班了,這女人手段真是了得,居然把東寧老總都給拿下了。”同事甲說道。
“指不定人家在牀上放得開呢?現在不是流行一句話,男人就喜歡在牀下正經牀上放得開的女人嗎?”同事乙酸溜溜道。
“可不是,看她走路的樣子,不知道被厲總上了多少次,唉,我聽說她是單親媽媽,她看見男人就張開雙腿往人身下躺,不知道她兒子長大了,知道有這樣一個媽媽,會不會感到丟人?”同事甲繼續道。
“說起她那個兒子,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野種……”同事乙話音未落,身後的格子間忽然“啪”一聲開了,兩人嚇得同時轉過頭去,看到站在格子間裡的葉念桐,兩人嚇得臉色都變了,也顧不得烘乾手,逃也似的跑了。
葉念桐走到洗手檯前,鏡子裡倒映着她不太好看的臉色,她垂下眸,若無其事的擰開水龍頭,嘩嘩的水流聲中,她感嘆:衛生間裡,還真是八卦聚焦的所在地。
葉念桐洗完手出去,迎面剛好遇到那兩個同事,她還沒怎麼,那兩個同事反倒跟見鬼似的避開了她。她走回到位置上,內線座機響起來,是樓下大堂打來的。
“葉小姐,有位姓沈的先生想見你,是讓他上去找你,還是你下來?”
“姓沈?”葉念桐蹙了蹙眉頭,一時想不起來自己有認識姓沈的男人。
“對,他說他叫沈遇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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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k公司對面的咖啡館裡,葉念桐與沈遇樹相對而坐,葉念桐握着銀勺,輕輕攪動着杯裡的咖啡,銀勺偶爾碰觸到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音,她擡頭,盯着沈遇樹,巧笑倩兮:“沈先生,別來無恙!”
沈遇樹單單坐在那裡,就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他比之四年前,更加讓人難以忽視。此刻,他穿着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裝,精緻的袖釦,在陽光熠熠生輝。
“嫂子,一年前,我就知道你還活着,抱歉,現在纔出現在你面前。”沈遇樹微微欠了欠身,端起咖啡,送到薄脣邊抿了一口,淡淡地打量着葉念桐。
她的氣色不太好,像是剛大病了一場。五官比四年前更加奪目,眉宇間隱隱透着一股堅毅。
葉念桐微眯了眯眼睛,忽然想起一年前,有一段時間,她總感覺到自己被窺視了,難道是他?“除了你跟我小叔,還有誰知道我活着?”
“其他人暫時還不知道,但是瞞不了多久了。”沈遇樹直言不諱,御行在g市的異常已經引起季家人的注意,葉念桐曝光,是遲早的事。
“沈先生,冒昧問一句,你出現在我面前的目的,是要我離厲御行遠一點嗎?”葉念桐定定地看着他,沈遇樹是厲御行的好友,他要她離厲御行遠一點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一年前就知道她還活着,現在纔出現,是因爲她已經威脅到厲御行了嗎?
“不,恰恰相反,我想勸你,光明正大的回到江寧市,去拿回屬於你的一切。”沈遇樹放下咖啡杯,他銳利的黑眸折射出狼一般兇狠掠奪的光芒。
“沈先生,你這句話倒讓我覺得好笑了,江寧市,還有什麼屬於我的一切需要我去拿回?”葉念桐莞爾,語氣裡有些輕嘲。當年她爲了厲御行豁出一切,甚至枉顧親情,最後,她不過還是落得了狼狽逃離的下場。四年後,僅憑一個失去記憶的厲御行,她有什麼資格去拿回?
“厲太太的身份!”沈遇樹斬釘截鐵道,“如果這還夠,那麼再加上一個御行的愛情。”
葉念桐看着他的目光,像在看一個瘋子,半晌,她站起來,拎起包轉身離去,剛走了兩步,身後傳來沈遇樹幽幽的聲音,“嫂子,就這麼將御行拱手讓給另一個女人,你不覺得可惜嗎?”[妙*筆*閣~]miao筆ge.更新快
葉念桐腳步頓了頓,她頭也沒回,道:“沈先生,你似乎忘記了,四年前,不要我的人是他。”
沈遇樹看着她再度邁步離去,他急急站起來,追過去,握住她的小手臂,氣息有些紊亂,“嫂子,四年前,御行得了腦瘤,他不想拖累你,才逼你離開。英國那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拜託我過去打點的。他說他沒有時間去,他要把剩下的時間,留着陪你。當時,他得知飛機失事,當場吐血昏迷,醒來還不肯相信你已經遇難,他……”
“沈先生,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呢?讓我相信他有多愛我嗎?”葉念桐輕輕拂開他的手,轉身望着他,語氣很淡,卻格外尖銳:“沈先生,我聽說家珍嫁給宋清波了,你當年的輕易放手,四年的追悔莫及,可你最終挽回了家珍嗎?”
沈遇樹錯愕地望着她,精緻的五官上頓時掠過一抹深沉的痛苦,葉念桐無意戳他痛處,她只是想陳述一個事實,“四年前,我無法理解家珍的義無反顧,因爲我明明感覺到,她對你從未忘情,可是她卻絕決的選擇了宋清波。現在,我理解了,我們想要的,只是一個在關鍵時刻,不會推開我們的人。沈先生,再見!”
葉念桐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
沈遇樹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頹然地站在原地,葉念桐的話,無疑是一把尖銳的匕首,直插他心臟。是的,他這四年來的追悔莫及,也終究是挽回不了,絕決離去的愛人。
家珍愛他,卻選擇了嫁給宋清波,他一直想不通這個原因,可就在剛剛,葉念桐的話點醒了他。不是每個人,被傷透了心,都有勇氣再愛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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