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蓓蓓認真地觀察着這個男子,好像確定他不會再離開後,才手一鬆放開了他。她很聰明,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甚至能猜到這個男人此行的目的:“所以呢,你是專門找我的對不對?甄舒柔是你什麼人?”
饒以哲有些驚訝,這個女孩子比想象中要聰明很多,或許說,早熟。但他還是如實地回答:“未婚妻。”
劉蓓蓓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又恢復了,她想過很多關係,比如,妹妹,情人,女朋友,未婚妻和這些關係都不同,未婚妻顯然是這些她所想到的關係中跟饒以哲最爲親密的一種關係。
這時,她顯然想了很多。那個叫甄舒柔的女生顯然對他來說很重要,拋開未婚妻的身份不想,光是讓他在兩年後還來找自己就證明,甄舒柔真的對他真的很重要。劉蓓蓓的大腦飛快轉動,她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絲希望,一絲擺脫現狀的希望。
她的生活,很糟。糟到她覺得已經無法再走下去。
她才十七歲,在所有女孩男孩的花季雨季中,她顯然跟他們格格不入。她貧窮,她孤獨,她總有幹不完的家務,她甚至沒有錢買校服,因此在大冬天裡還穿着兩年前爸爸買給她的衣服。
她曾經想,自己爲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可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到答案,只能像一支浮萍隨波逐流。
她想起了那個家,那個並不屬於自己的家。她想起了那個家裡的所有人,那些或是虛僞或是對自己充滿惡意的人,於是鼓足勇氣對這個看上去很在乎自己眼睛的男子說道:“帶我走吧。我有甄舒柔的眼睛。”
她不否認,從第一眼起,她就知道這個男子很善良,所以,她希望他能帶自己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饒以哲顯然被她的話嚇到了。他沒有想到一個十七歲的小女孩會說出“帶我走吧”這種話,她不要她的家了嗎?還是,她有其他的什麼想法。
見饒以哲滿臉的困惑,劉蓓蓓決定給他講講自己的家庭。兩個人就站在空曠的操場上,面對面地,說
起了一些並不是很愉快的回憶。
那是屬於劉蓓蓓的,關於她長到十七歲的所有痛苦的回憶。
“滾出去,這又不是你家。”堂弟劉析風是家裡的小太歲,平日裡對劉蓓蓓頤指氣使,遇到不開心還會惡語相向,完全不顧及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
“錢錢錢,只會要錢。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條件,我供你和小風讀書已經很不容易了,哪來那麼多錢再給你啊!——”每次要交錢,劉蓓蓓的嬸嬸總是一副地主婆的架勢,一邊嗑着瓜子,一邊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裡的韓劇,還能騰出嘴巴來教訓一下那永遠也不懂事的劉蓓蓓。
“生了個丫頭的身子還想着當小姐,你也不看你配不配。”重男輕女的爺爺認爲女娃就是打掃做飯洗衣服的命,只要看見劉蓓蓓閒着就渾身不舒坦,總是會幫她找到一堆需要乾的活。
而唯一對她好的,就是那個已經上了年紀的奶奶了。但迫於這麼多人的壓力,奶奶只能在暗中偷偷幫她一起做家務,祖孫兩個抱頭痛哭。
同樣的,劉蓓蓓看着這些人,也是噁心與厭惡。
她也不想呆在這個家,可身上卻沒有一分錢。
她也不想開口要錢,就算她年紀小,但也有自己的自尊。
她甚至恨自己只是個女生,她希望自己從來就沒有來到過這個世上。
可現實是殘酷的——她在這些不如意中,在這些令她厭惡與噁心的環境中活了兩年。
兩年前,她的爸爸,那個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爸爸,在陪着她做完換眼角膜手術後,突然心臟病發作,離世了。
而她,只能住在了叔叔家裡。那個是他爸爸兄弟的男人的家裡。
可她在這裡,並不能感受到溫暖,她每時每刻都能感到從他們眼裡傳來的惡意。
她孤獨,寂寞,無助,甚至絕望。而支撐她活下去的,就是奶奶的眼淚,在看到她受氣捱打被罵時心疼的眼淚。
因此,她只能默默承受。
和所有女孩
一樣,雖然她總是故作成熟故裝冷漠,可她還是喜歡幾乎所有女孩都喜歡灰姑娘的故事,因爲沒有人會甘於平凡,卑微地如同一粒塵埃漂浮在浩瀚的宇宙中,直至死去都默默無聞無人問津。這一生,就這樣在悽慘悲涼之中度過。
而灰姑娘辛德瑞拉的經歷卻給平凡,命運悲慘的女孩們帶來希冀,讓她們在黑暗中看到一絲光亮。只要你足夠夠善良,只要你足夠勇敢,你也會從只是圍着爐竈的灰姑娘,搖身一變成爲萬人矚目的王妃,並且擁有英俊帥氣的王子矢志不渝的愛。
多麼美好的童話故事。
明明美的那樣不真實,甚至沒有發生的可能,卻依然有着足夠強大的魅力,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少男少女。同樣,也影響了劉蓓蓓。
想到灰姑娘的故事,劉蓓蓓只能深深嘆氣,終究還是幻想啊。
可就在這時,饒以哲出現了。饒以哲在她最孤獨最絕望的時候出現了。佛是久旱的大地上空突然響起一聲驚雷。他的出現,讓她無比欣喜,讓她看到一絲希望,看到了能帶自己走出困境的希望。
劉蓓蓓想:他英俊,他帥氣,他看上去對自己,不,或者對自己的眼睛的在乎,如果跟他開口提這個要求,他會認真地考慮吧?
饒以哲靜靜地聽完她的敘述,他顯然沒想到這個女孩此時的生活這麼煎熬。他看着那雙眼睛裡的期盼,彷彿看到了甄舒柔的影子。可他並沒有答應,這要他怎麼答應,帶一個跟自己無親無故的十七歲女孩子離開,任誰聽上去都很荒謬。雖然,他無比在乎那雙眼睛。
“你帶我走吧!——”劉蓓蓓又一次緊緊地拽住了饒以哲的手臂,幾乎要把他的西裝揉碎了,她滿是期待地懇求道,“我會做很多事情,我以後可以掙錢報答你,我不想再在這個家裡待下去了,我無數次想要離家出走,都被奶奶苦苦地哀求着,而且我身上也沒有錢,一點錢都沒有,我……”
可饒以哲卻毫不留情地打斷她:“那你怎麼有錢買衣服穿而不是和大家一樣穿校服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