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莫念念的生辰。
本來,兩日前就可以走了。
可她卻特意等到這一天,過了今日,沐泠然就十六歲了。
她不想再當莫念念了,想要做回沐泠然。
她現在的親人,都是沐泠然的親人。
莫念念早已死了,已經過去了,就該放下了。
望着城牆上的安陵永曦,望着他落寞的身影。
她的心,微微的疼着。
何時起,他的身影變得如此讓人心疼?
似乎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倒……
他何時變得那麼脆弱?
一點都不像原來的他,倒像個孤苦伶仃,被天下所遺棄的孩子。
若他還是前幾日那個強勢的安陵永曦,她不會感到心疼,只會嘲笑他瘋。
可眼前的他,讓她放心不下。
儘管他曾傷她那麼深,可那已經成爲過去了。
她想告訴他,放下過去,還彼此自由……
“小寒,在這等我,他會放我們走的。”
管寒用力地點點頭。
城牆上的安陵永曦一點殺傷力都沒有,以小娘子現在的身手,安陵永曦傷不了她。
最重要的是,安陵永曦現在有心,所以,他狠不下心傷她。
得到管寒的許可,莫念念提氣躍上城牆。
似乎,又回到了過去,他與她初識的日子。
安陵永曦的聲音略顯低沉,“念念,你還會再回來麼?”
立於高牆之上,莫念念的青絲被狂風揚起,美輪美奐,卻毫無真實感……
“以後的事,都不知道。”
安陵永曦笑得有些傷感,“念念,我想再抱你一下,可以麼?”
不待她應允,他已經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
“念念,離開後,你會開心麼?”
“人活着,不就是爲了開心麼?若是離開後不開心,我又何必離開?”
太后對他說過,囚禁着她,會讓她的生命漸漸消逝……
像是把一株需要陽光的花,搬進密室裡,久而久之,她就會漸漸枯萎,再到凋零……
毀了她,亦是毀了他……
若不放了她,他自己亦是一直被囚禁着。
她被囚禁的是人,而他被囚禁的卻是心。
心被囚禁,哪怕是得到天下,都不會有快樂的一天……
安陵永曦明白太后的意思,先帝愛太后,故將她囚禁在深宮。
太后過得不開心,先帝亦是倍受煎熬。
先帝至死,都未曾見過太后過他綻放笑顏。
就如他,若是一直囚禁着莫念念。
她過得不快樂,他亦是不會過得好。
最好的辦法,就是忘卻。
放過她,亦是放過他自己。
“念念,得到了天下,我亦是失去了天下。今時今日,我才明白你當初爲何獻給皇兄一曲《天下》。”
莫念念淺笑出聲,“人要爲自己的選擇而負責。你當初選擇了皇位,你就得對自己負責。要當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好。”
“若是有一天,還會再見面,我希望再次見面時,我們是陌生人,然後,像初識那般一樣,做最簡單的朋友。”
“好,一起去賭坊借銀子花……然後,去酒樓暢飲……”
“你,真的願意麼?”
“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管寒的功力已經恢復了,用攝魂可確保萬無一失。”
她與他想到一起去了,唯有用攝魂封存他對她的記憶……
忘卻了,就不會再牽掛了……
安陵永曦眼中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流淌出,“念念,若是忘記你……我再也想不起,該怎麼辦?”
“沒關係,我們不是說好了麼,重新認識,當最簡單的朋友。”
“可是,我捨不得忘卻我們之間的記憶。”
“有舍,纔有得。舍下過去,你才能沒有任何牽絆。”
安陵永曦立刻解下荷包,翻出他爲她編織的手鍊。
還是那三顆鏤空玉珠,這次,是他親手爲她編織的。
“戴上它,帶走我們的過去。”
“好。”
安陵永曦親自爲她帶上。
莫念念朝管寒招招手,管寒立刻飛身而上。
“小寒,爲曦封存所有跟我有關的記憶。”
管寒這回不想打安陵永曦,他終於懂得放下了。
万俟清澈會放下,是因爲他親眼看到她當初寧可屍骨不存,都不願留在他身邊。
“好。”
半個時辰後,安陵永曦站在城牆上,望着同騎而去的倆人,心裡很難過很失落……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心裡滑過……
心裡空空的,似乎,丟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柳拓,剛纔走的倆個人是誰?”
柳拓擦拭一下眼眶,這裡風太大,一個不小心,就迷了雙眼,看不清遠方……
“皇上,那只是倆個路人。”
安陵永曦腦中閃過一首極爲熟悉的曲子,卻無法想起什麼時候聽過這首曲子。
“朕讓你帶的玉簫呢?”
柳拓立刻奉上玉簫。
安陵永曦立於城牆上,此刻,一曲《發如雪》,比任何時間都讓人覺得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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