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來說,洄游的不是怪談“人類”,而是一個個期望着解決忘城危機的玩家?
虞良思考了一下這種事情的可能性,感覺其中有一定的可操作性。
玩家得到了信號接收器,在潛移默化中被轉化成了怪談“人類”,然後又在進入忘城後得到了傳輸進來的攻略者記憶,從而轉化爲完全體的怪談“人類”?
“可是現在接收記憶的是一具屍體,這還有用嗎?”阿澤發出了疑問,“你有沒有什麼驗屍的職業?法醫小說裡不老是說死者會說話,會把真相告訴他嗎?你也試試看?”
“沒有。”虞良白了他一眼,但轉而就想到了一件事。
創設角色。
貌似被創設的角色是可以擁有原身記憶的對吧?
那麼傳輸進入屍體裡的記憶也包括在內嗎?
虞良看了一眼自己的頁面,很可惜,他的動作快了一點,創設已經完成了,而創設的先導動畫中已經錄製完成,並且上面還冒着一個意味着“未讀”的標誌。
先看看情況,一個小時後就讓陸保身把這個新創設出來的傢伙拉過來詢問一下情況。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點開了創設角色的先導動畫,意識進入了一片純白色的空間之中。
是律師的出生地。
虞良眯起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逐漸變得清晰,他看見一道男性化的背影出現在了閘機口前面。
西裝革履,皮鞋擦得鋥亮,儼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
啊,怎麼跟正常的律師差不多啊?
還以爲能夠見到一個嘻哈風的說唱型律師呢。
虞良在心中吐槽一句,同時還不忘補上一句對怪談世界的嘲諷。
該不會是江郎才盡了吧?
沒什麼活兒了?
就在虞良表現出心中不屑的同時,白色空間中的男律師轉過了頭。
一張沒有明顯五官的臉赫然出現在虞良的面前,那嘴巴處的裂角微微揚起,露出了頭裡一抹空洞的黑色,顯得極爲詭異。
“什麼?”虞良驚駭出聲,但律師並沒有給他仔細觀察的機會,無臉人輕鬆地跨越了閘機,進入現實世界之中。
現實之中,阿澤在虞良的面前晃了晃手,重複着虞良的話語:“什麼‘什麼’?你看見什麼了?”
“不,有點壞事了。”虞良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我懷疑我的能力把律師代表的怪談‘人類’重新創設出來了。”
“嘶——”這話並不繞,但阿澤還是思考了一陣子才說道,“你的意思是你把律師復活了?”
“不是復活,我重新創造出來了他。”虞良皺起了眉頭,“但我的能力說明裡並沒有提到我還能夠這麼做……”
而這個時候,陸保身煞有其事地介紹道:“我擁有着祿星那個傢伙的記憶,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可以算成是祿星復活了,不是嗎?”
可惜沒有人理會陸保身的機智。
“我看看……”阿澤翻看起一個小本子,上面記錄着“作家”“獵人”“賭徒”等異化職業的詳情,而他很快就找到了答案,“你看你的【創設】上說,你創造的角色身份和性格是隨機的,這不就直接隨機成怪談‘人類’了嘛?非常合理啊。”
虞良黑着臉看向阿澤:“你這本子哪來的?”
“彼此彼此啦。”阿澤只是嘿嘿一笑。
而虞良想了想,覺得有道理,畢竟他對於阿澤各個人格分身的能力也是瞭如指掌。
那沒事了。
不過阿澤說的還是有道理的,律師肯定是隨機成了怪談“人類”。
這在理論上是個小概率事件,但這樣實操起來的話就可能演化爲大概率事件了,畢竟……
白色空間也算是忘城之外吧?
這同樣是歷史觀測者們能夠影響到的地方。
而且更讓他感覺到頭疼的是,這就印證了他和阿澤之前的一個猜測,那就是律師確實對怪談“人類”很重要。
準確來說是律師的“法律”能力是有用的,所以怪談“人類”纔會親自下場控制住律師。
無論是原身還是創設版律師,他們都想要控制住。
想到這裡的虞良心裡咯噔一下,他有些懷疑陸保身究竟能不能通過地精鉤索槍抓住現在的律師。
對於這樣一個既沒有見過面也沒有看見過具體長相的傢伙,陸保身的強運可能對此毫無辦法。
只能等一個小時再試試看了。
“加載進度58%……加載進度59%……”
這個時候,律師原來的屍體依舊在不斷地彙報着進度,而阿澤看看屍體又看看虞良:“你的創設是在打開接收器之前使用的吧?這麼說,這個創設出來的傢伙是沒有接收到記憶的。”
“可以這麼說。”虞良想了想,覺得這樣還挺符合正常邏輯的。
“那復活過來的怪談‘人類’總得拿回記憶吧?如果是同一個的話,他已經是攻略組27321了,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切換賬號。”阿澤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很可能會回來取回記憶吧?”
“取回記憶?光憑一個T1的異化職業者,他敢嗎?”虞良的腦海中冒出了一個答案。
別人不清楚,但如果是他的創設角色的話,說不定還真的敢。
經典的批判原身環節說不定又要上演了。
而阿澤的解題思路則更加多樣化一些:“多帶點同類來不就行了?做好準備,可能會有夜襲哦。”
“嗯,老班長應該還是恢復了吧?到時候你也要幫忙着防守。”虞良看了看眼鏡中記錄的時間,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鐘了,最好是趁着白天這段時間趕緊佈置一下。
順便再把這個算不上好消息的好消息告訴一下教練他們,終於算是有一場正式的大仗要打了。假如僅僅是律師這個創設角色在對面的話,可能未必會主動出擊集體來找海城聯盟的麻煩,但關鍵就在於新律師知道虞良等人手上有一具怪談“人類”的屍體,同時還有一個信號接收器。
兩相結合就相當於玩家方可能會弄到攻略組的記憶,這對於怪談“人類”來說是絕對不可接受的事情。
因此,由這個導火索展開的戰鬥很可能會發展成一場惡仗,一場牽扯到整個海城聯盟的惡仗。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忘城行動要是隻有創始席參與的話,頂多算個潛入任務,而現在卻是帶上了這麼多的玩家,本身就做好了開戰的準備。
從戰鬥規模上來說肯定是不小了。
還有就是剛剛阿澤的話語也提醒到他了,這麼多的玩家,中間說不定有着能夠讀取屍體記憶的傢伙。
一份完整的攻略組記憶,對於現在的虞良來說算得上是最好的一份禮物。
有了這個東西,後續的計劃才能更加順暢地開展,說不定還能從元神那裡問出更多的解決方法。
帶着這樣的念頭,虞良和阿澤開始在原地等待着律師的屍體完成信息的全部接收。
同時,阿澤爲了防止律師的屍體大小便失禁,還貼心地讓皮影師處理了一下,並且完成了排污。
反正虞良是有些看不下去,他怎麼也無法想象,這個面帶變態微笑分割屍體排泄物的傢伙會是一個爲千家萬戶帶來歡樂表演的皮影師。
呃,真的是有夠變態的。
“加載進入99%……加載進度100%。加載已完成。”律師的屍體終於數完了數,他的眼睛中釋放出微弱的藍光,然後就徹底熄滅,重新成爲了一具屍體。
“快,纔剛死沒多久,大腦裡一定保存着足夠的記憶。”阿澤招呼着皮影師將律師的屍體收進物品欄,只有在那裡才能夠保持住律師屍體的絕對鮮活。
能夠提取屍體記憶的不一定只是玩家,根源怪談說不定也行,在怪談“人類”的襲擊到來之前必須把記憶提取到手。
一行人離開了地下世界,來到海城聯盟的中央營帳,將事情經過一一告知了其餘幾個創始席。
當然,律師並不是被抓過來的,而是心懷憤恨,以 T1的強勢之態偷襲了僅僅是T2的作家,結果造成了作家的受傷。
路過的阿澤見義勇爲,自告奮勇地上前幫助,結果一個失手就不小心將律師打了個半死。
這個時候他們突然發現律師其實是個怪談“人類”,本想捉活的,結果律師爲了守護怪談“人類”的秘密一心求死,了結在了作家的手上。
總之事情就是這麼簡單這麼突然,整得創始席幾人毫不猶豫地相信了。
嗯,虞良在此之前就利用草嬰等惠民農產品刷過創始席們的好感度,所以對於這件事,創始席們基本上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已經可以確認律師就是怪談“人類”了,相當於整件事情定了性,那過程究竟如何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它可以爲海城聯盟帶來什麼。
“你的意思是會有大量的怪談‘人類’出現,來進攻我們在這裡的據點?”神父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頁面,再算一算時間,現在他應該可以再佈置一次神聖結界。
效果可能沒有上一次好,但肯定比什麼都沒有更強。
“他們應該會帶上很多的根源怪談……我們要不要暫避鋒芒?”程序員看向其餘幾人。
暫避鋒芒說的還算是委婉,實際上就是有點想要跑路了。
而這個想法立刻就被教練拒絕了,他沉聲道:“跑肯定是跑不掉的,我們的隊伍裡有大量玩家,怎麼跑得過那些根源怪談傍身的怪談‘人類’?不過也不需要擔心,那些怪談‘人類’和周邊的根源怪談有過協議,不敢大規模地使用根源力量,所以來的敵人應該不會太多。”
“沒錯,這一次絕對不能跑,地下的鼠鼠主神還在這裡,那幫怪談‘人類’來了,要是沒有看見我們,可能就會將鼠鼠主神抓走,那我們的安全區就沒希望了。”人羣中,李花朝振振有詞,一副站在公家角度看待問題的模樣。
“有道理,沒有了安全區,這忘城遲早會把我們所有人吃乾淨。”養蜂人對李花朝的說法表示贊同,可能是因爲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也可能是因爲李花朝是獵人,本質上同樣是工農武裝的一員。
教練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麻煩你傳信給魔術師,跟他說一聲,儘快趕回來,我們要應敵了。”
他看向衆人:“接下來的時間裡,必須儘快設置防線,將這條街道武裝起來,同時把懸賞發下去,有能夠提取屍體記憶的玩家直接帶過來,要是能夠把攻略組的記憶提取出來,重賞!”
“最好找找看有沒有其它的屍體,不然我擔心會有怪談‘人類’混在其中,伺機毀壞律師的屍體。”程序員的心思要更加縝密一些,於是提出了一個猜想。
在作出決定以後,衆人飛快地處理起自己的事務,開始分別佈置防線,並且派虞良手下的李花朝將此事告知地下世界的鼠鼠主神。
無論鼠鼠主神是否決定幫助他們,都必須要優先照管好自身的安危。
有鼠鼠主神在,纔有安全區在,祂要比想象中更加重要。
而就在衆人陷入緊張地忙碌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街角處。
紅黃相間的平頂帽,微長的中短髮,小巧而白皙的臉上帶着大大的厚重墨鏡,穿着打扮也是純粹的嘻哈風格,顏色大膽活潑。
在他開口之前,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而在他開口之後,整片街道的所有玩家不約而同地擡頭看向了他的位置。
“大家好,我簡單地說兩句。”正太臉的男孩推了推臉上的大墨鏡,又扯動一下脖子上那條土味和時髦感詭異結合的金鍊子,“我的名字是‘半’,你們可能並不認識我,但很快就會認識了。”
他乾咳一聲,用着頗爲中性的可愛聲音繼續說道:“正如我的名字一樣,我的能力也很簡單,同樣是‘半’。從一分鐘後開始,每隔五分鐘,聽見這段話的‘人類’消失一半。我的講話完了,謝謝。”
消失一半?
虞良站在高處,他的目光鎖定了遠處那個小小的身影,心中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一分鐘後,一半的人類將會消失?
也就是說會隨機死亡一半的人?
這種能力聽起來極爲簡單,但恐怖程度卻更甚於具象的詭異。
沒有前因後果,只是隨口一般地告知,你們中將會有一半的人類消失……
而在虞良震驚的同時,千米之外的街道上面,秦海建鬆開了手。
他嘿嘿一笑,衝着魔術師道:“去吧,‘半’已經說過話了,這下就不用擔心你這傢伙會暴斃了。”
“那個叫‘半’的人有這麼恐怖?”魔術師活動了一下筋骨,歪過頭反問道,“一分鐘是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