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似乎哭夠了,站起身來,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張一元的紙幣遞給那個看電視入迷的女老闆。對方忽然對電視不感興趣般,轉過頭,麻利的接過女孩手中的錢,將一根冰棒遞給對方。
看臉型,女孩應該就是王穎。只見她接過老闆娘手中的冰棒,一邊抽泣,一邊舔着手上的冰棒。但是冰棒似乎太冰了,一下就將自己的舌頭粘住了,急的她只好張大嘴讓口水順着舌頭滴在冰棒上,終於溶化了冰面,讓舌頭從冰棒上摘下來。
女孩哭的更大聲了,抽泣兩下,狠狠的一口咬在冰棒上,將冰棒咬下了一小半,如同吃糖一樣在嘴裡咀嚼。
蒙羅饒有興趣的看着小女孩的動作。
街邊的廣播中十分突兀的響起警報聲,街上的人都是一臉茫然,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上面也沒有通知今天要進行空防預警。
警報響了兩分鐘,廣播裡的人好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一件蠢事,連忙關閉警報。廣播裡一箇中年男人急切說道:“所有人注意,請儘快趕往警局或者官方行政大樓!警方已經在那裡構建了足夠牢固的防線。注意這不是演習,這不是演習!”
街道上的人羣有些騷亂,但是沒有人真的相信廣播裡話。
“他孃的,官方的那羣不幹人事的傢伙居然放一個瘋子進廣播室,還讓老子去警局?耽誤老子掙錢,他們賠得起嗎!”一個染着五顏六色頭髮的年輕人罵罵咧咧的從自己的理髮店裡走出來,對着廣播啐了一口濃痰。
一旁的客人也和他一起吐槽官方是蠢貨。
只有幾個無所事事的閒人抱着看熱鬧的態度往警察局慢悠悠的走過去。
王穎並沒有注意街上發生的事情,而是繼續往自己家裡走去。
對她來說,發生任何事情都不及她手中的數學試卷。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了。
一輛似乎是失控了的麪包車在街上左搖右擺,麪包車車上血跡斑斑,佈滿了爪痕,一隻黑色的怪異野獸趴在車頂,,一隻爪子已經穿過車頂不斷在車廂裡面摳抓着。
周圍的人羣被這一幕驚呆了,但還是有幾個傢伙反應了過來,開始掏出手機報警。
麪包車沒支持過久,很快就失控了撞在了街道旁邊的水泥電線杆上。那隻巨大的怪異野獸也被摔下車,滾出去了很遠。
麪包車的車門面打開,司機渾身是血的從駕駛座滾落下來,想周圍的人羣大喊快跑。兩個熱心的人跑過去就要拉起司機,想將對方送到醫院。
遠方忽然傳來了哀嚎和慘叫,更多失控的車輛和奔跑的人羣出現在街道盡頭,與之一同出現的還有大量的怪異野獸。
那些如同狼犬的野獸體型比一般的狼犬要大很多,四肢粗壯甚至能夠用後腿直立行走。他們如同獵食的狼羣,不斷撲倒落在後面的人,然後一擁而上。那個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後就沒了生息,如同一隻綿羊一樣的野獸開膛破肚,分食胸腔裡的各類臟器。
一具具內部被掏空的屍體如同垃圾般隨意的丟在街道兩旁。
這下人羣炸了鍋,紛紛向着廣播中提到的警局和行政大樓奔跑,人羣總想爭先,生怕落後被野獸拖走。擁擠的街道顯然無法容納所有人一起奔跑。
不斷有人被推到踐踏。小王穎就是被推倒的一個,不過小丫頭運氣好,倒在了一個小巷口,她也被嚇壞了,冰棒也不要了,順着小巷蹬蹬的往家裡跑。
並不是她沒有聽見廣播裡的話,而是在她看來只有自己家裡纔是最安全的。
野獸們似乎並不在意偶爾的幾隻獵物逃跑,它們盯着前方奔涌的人潮,耐心的消耗着他們的體力,讓他們在奔跑中消耗最後一點反抗的力氣。
蒙羅也跟着小王穎在小巷中奔跑,許多不能稱爲路的地方都被她輕易的通過,看來她應該是經常走這條小路。
穿過小巷後視野豁然開朗,巷口的前方是一個小區,那裡正是王穎家所在的小區,此時小區門口已經被車輛堵塞了,帶着紅袖章的居委會工作人員在街道口不斷指揮着車輛行進。
小王穎看着被堵得滿滿當當的街道根本過不去對面的小區,不要急得滿頭大汗。忽然看見街頭指揮的一名大媽,眼前一亮快步跑過去,“王姨,您看見我爸爸和媽媽嗎?”
被稱爲王姨的居委會大媽轉過身看見朝自己跑來的小姑娘,神色一肅,將小姑娘拽到身後,攔住了一輛私家車。
趕着逃命的司機就要發火開罵,沒想到對方直接拉開車門,將身後的小姑娘塞進了車裡,“快送她去警察局!然後交給警察。”
司機看着副駕駛座上怯怯的小姑娘,原本慍怒的臉逐漸柔和了下來,對着窗外的居委會大媽點了點頭。
“小穎,乖乖聽話,叔叔會帶你去找你爸爸媽媽。”王姨在窗外仔細叮囑。然後讓司機趕緊離開了。
蒙羅也順勢飄進了車裡,跟着他們一起穿過擁擠的縣城。
外面雖然有兵荒馬亂,但是已經有官方的工作人員出來維持秩序了。
武警在引開追逐人羣的野獸,廣播中在實時播報最新的動向,爲逃跑的人羣指引方向。雖然偶爾還有幾隻零星的野獸在城市中亂竄,但是持槍的警察及時將他們擊斃。
車流在前方主幹道停下,交通警察組織司機們把自家的車在指定地方停好,形成新的防禦掩體。司機將小王穎抱下車,交給一旁的警察後,就急急忙忙的尋找自己家人了。
在警察的幫助下,王穎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父母。她畏畏縮縮的躲在母親懷裡,把手上的數學試卷遞過去。父母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臉驚慌的女兒。沒有說什麼,只是安慰她下次努力就好。
第一天,情況還比較好,防線十分穩固,野獸們被打退了,官方人員開始組織人員搭乘軍方提供的疏散大巴車離開了這個縣城。
軍方在權衡了一下利弊後選擇暫時放棄縣城,將所有的人撤離。
第二天凌晨四點,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這時候原本應該在睡覺的人都沒了睡意,他們緊張的看着前方的隊伍和漸漸坐滿的大巴。
沒有人帶了行李,因爲這會擠佔另外一個人的座位。
身強力壯的年輕人被排在了最後面,年幼的孩子和年老的老人被優先送走。一些被慣壞的年輕人想要鬧事,馬上被武警用槍托教做人。
王穎被父母安慰後推上了大巴。沒有人哭鬧,大部分的孩子都被叮囑要安靜。
王穎看着周圍陌生的孩子,忽然感到有些冷,用手緊了緊自己的衣服。
這裡沒有父母,沒有外公外婆,沒有爺爺奶奶。只有陌生的人還有窗外無盡的黑暗。
逃離之路並不是一帆風順,負責護衛的軍車不斷被擊毀,士兵們的慘叫縈繞在他們耳邊。
儘管那名持槍的女警不斷安撫着孩子們,但是驚恐的情緒如同最猛烈的病毒感染着身邊的每一個人,他們開始大聲哭嚎。蒙羅像個幽靈站在車廂中間觀察着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漸漸的司機和押車的女警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來安撫孩子了。一些畸變的野獸時不時的突破外圍的防禦撲向車窗,甚至還有一隻狼犬樣的畸變獸用利爪撕碎了窗戶防禦的金屬網,就在它要撞破車窗玻璃衝進來的時候,被女警開槍擊斃。
王穎沒有哭喊,因爲媽媽告訴她要聽警察的話,她始終將自己的嘴巴用手捂住,不然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叫出聲。
那天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爸爸媽媽,聽後來撤退下來的士兵們說,他們爲了掩護已經撤離的大巴車,甘願留下來當誘餌。
再後來她就被送到了魔都的親戚家。記憶在此戛然而止。
蒙羅聽見大量水流入管道的聲音,那是虛擬艙在排空精神連接液的聲音,連接身體的電極開始斷開,艙壁上出現了開艙倒計時和一些注意事項。
隨着一聲蒸汽噴射的聲音,艙門被緩緩打開,所有人也從虛擬艙中坐起。
好像一場沉眠結束,大家都一臉茫然的看着四周,之前的記憶這才慢慢甦醒,回想起了自己在何處。
周圍的廣播響起一道悅耳的女聲,“所有人順着指示燈的方向更換好你們的個人衣物後,在大廳裡集合。”
大廳中,一個女子在臺上翻動着記載了各項數據的報表,時不時還停下用筆記錄一些數據。
人們緊張兮兮的看着上面的女子,臉上是忐忑和不安還有希望。就像是等待着最後判決的犯人,一邊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一邊又抱有僥倖之心。
“第6組,第8組,還有第9組留下,其他人可以回去了。”翻看完報表後,女子平靜的下達着最後判決。
被叫到的人滿臉喜色,和自己的同伴互相擊掌擁抱慶祝他們的精神同步率合格。
沒被叫出名字的人如遭雷擊,呆呆的看着上面的女人,希望對方看錯了,然後糾正自己的錯誤。時間過去了1秒、2秒.....直到保安進來將他們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