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名獵人在樹林中悄然穿梭。
爲了防止被冰狼龍發現,他們在洛汗和謝爾雅老師的帶領下專挑高點落腳,踩着大樹粗壯的枝幹跳躍前進,頗有幾分忍者的風範。
“你沒必要來,說實在的,”路上,羅倫斯還是忍不住向赫蘿抱怨道,“反正到時候只會有四個人出手——”
“人家擔心你呢,羅倫斯!”洛汗老師在前面說。
“和他沒關係,是我自己想來。”赫蘿說。
大家來到一處凸起的巖壁,轉向往左路的森林中深入。
“不過多一個人總是好的嘛,”莉莎跟在謝爾雅老師後面,用混雜了不安和興奮的語氣說道,“赫蘿也是很強的……”
謝爾雅老師回頭看了她一眼。
“對啊,那隻髓蜘蛛是他們兩人合力狩獵的。對不對,羅倫斯?”她問。
“嗯。”
“對呀,有備無患嘛。”莉莎說。
“你們這一屆是我帶過最厲害的一屆,”洛汗老師稱讚道,“整體實力真的太耀眼了。之前的都沒法比。你們將來會大有作爲的……”
“是這樣嗎?”朗風特問。
“那當然是這樣!朗風特就不必說了,我們班的阿然也曾自己一個人在鬥技場狩獵了大名盾蟹,再加上羅倫斯和赫蘿的髓蜘蛛——”
“哈哈,我突然感覺這次的冰狼龍沒那麼可怕了。”莉莎說。
“別掉以輕心。”謝爾雅老師提醒道。
“冰狼龍不是你們想象中那麼好對付的,”朗風特看着她,語氣十分嚴肅,“它的危險度和髓蜘蛛可不是一個等級的。”
“可那畢竟是髓蜘蛛——”莉莎還想說些什麼,被羅倫斯打斷了。
“莉莎,”他說,“只是只蜘蛛而已。”
莉莎不說話了。
隊伍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隨後稍作停留,仔細觀察了一番地形,確認尚未出現冰狼龍的蹤跡後,再次動身行進起來。
“你們覺得,這次先驗賽之後,我們參加鬥技大會的人選是不是就可以確定下來了?”洛汗老師又開始說。
“或許吧。”謝爾雅老師思考着,“可以根據分數大體先做個排名。”
“這些孩子應該不需要再考察了吧——”
作爲一個年滿三十的人,聽到自己被稱作“孩子”,羅倫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可是轉念一想,這裡除了他之外,的確再沒有年齡超過二十二歲的了。想到這裡,一種孤獨感油然而生。
“我想應該不需要了吧。”謝爾雅老師說。
“那首發呢?羅倫斯、朗風特、阿然?”
“喬娜哪裡不行?”
“喬娜?是剛剛和我們一起打到第三關的那個女生嗎?”朗風特好奇地問。“我能看出來她是有實力的。”
“她的實力跟赫蘿和羅倫斯不相上下,”謝爾雅老師告訴他,“她父親就是新大陸的獵人,她在加入訓練營之前剛剛和他們的小隊一起狩獵了一頭蠻顎龍。”
“蠻顎龍!”莉莎驚呼,“那頭怪物好凶猛……”
就在這時,雪蓮冷不防說:“那麼雌火龍呢?”
大家紛紛看向她。
“在髓蜘蛛之前,他還獨自狩獵了一隻密林的雌火龍。”她平靜地望着羅倫斯。
目光又轉移到了羅倫斯身上。
“真假的?”莉莎問。
“是真的。”赫蘿告訴她,“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有雷暴,我們都以爲他回不來了。
”
“我本來是要捕獲的,但麻痹陷阱被我弄壞了。”羅倫斯說,儘量不想顯得太高調。
“你們……你們從來沒說過這件事,是不是?”莉莎已經完全驚呆了。“這可是……這可是……”
“這件事不提也罷。”羅倫斯有些窘迫。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因爲輸了這場賭注而被波凱村地區公會驅逐,兩年之內不得在周邊狩獵。
“單人?”朗風特也訝異道,“雨夜?”
雪蓮點點頭。
朗風特合上了嘴,沒再說什麼。他的表情有點像被人突然餵了一把苦杏仁。
羅倫斯知道,這個消息讓他感受到了壓力。
他很爲自己的實力而自豪,雖然平日裡不會表現出來或到處炫耀,但這是事實;就如同他對自己顯赫的家世感到同樣自豪,雖然嘴上不會承認,但這也是事實。否則,在聽到那個連他們家族也從未知曉過的名字時,他就不會那麼激動了。
埃米爾·亞特伍德——這個名字彷彿有一種魔力,讓羅倫斯聽到後便再也無法遺忘。
“靜,你不要總在我右邊走,”爲了轉移話題,他扭頭對從剛剛開始就在自己右後方跳來跳去的靜說,“待會兒揮刀的時候我害怕誤傷你——”
聽到這句話,那個黑影忽然往遠處跑開了。
“你在跟誰說話?”赫蘿好奇地問他。
“我在這兒。”靜的聲音從赫蘿左側傳來。
羅倫斯伸長脖子望去,只見靜正在左前方距離赫蘿和朗風特不遠的地方,疑惑地看着他。
他猛地停下腳步,透過樹林的陰翳盯着那個身影消失的方向。
“怎麼了?”
“怎麼回事?”
見狀,大家也紛紛停下步伐。
“怎麼回事,羅倫斯?”雪蓮跳到他身旁,緊張地問。
他顫顫巍巍地擡起一根手指,大腦仍然不能理解剛纔發生了什麼。
“……我想我找到冰狼龍了。”他用低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
經三位教官在樹上緊急商議,五名學員被命令立即返回。
還沒等大家來得及提出疑惑,洛汗和謝爾雅便消失在林間,頭也不回地奔着冰狼龍消失的方向去了。
“我負責把你們送回去。”雪蓮對剩下的五個人說。
“爲什麼?怎麼回事?”朗風特不安地問,“出什麼事了嗎?”
“邊走邊說吧。”雪蓮告訴他。
儘管一頭霧水又十分不情願,大家只得原路返回。
雪蓮的解釋也沒能讓他們滿意。
“這隻冰狼龍是特殊個體,由你們來狩獵太危險了。”雪蓮說。
“就憑剛剛它選擇跟蹤我們而不是發起進攻,你們就能判斷出來?”羅倫斯忍不住問道,“再說,你們怎麼就能確定?萬一我看錯了呢?我可不想影響你們——”
“你沒看錯。”她篤定地說。
羅倫斯望着她,眼神中仍充滿懷疑。
“就算你以爲自己看錯了,這種生物的行爲模式也是不可能有例外的。”
“能不能麻煩你說得再詳細點?”羅倫斯仍然沒有聽懂。
“這種生物?它不是冰狼龍嗎?”赫蘿同樣疑惑。
雪蓮搖搖頭。
“沒有那麼簡單。高度智慧,下意識與人類接近,隱藏行蹤的能力,讓我們三個人都沒發覺,這不是普通冰狼龍能做到的。這是‘轉交個體’。”
“那是什麼?”朗風特問。又一個連他也沒聽說過的詞。
“簡單解釋就是,你們都知道‘穿越者’對吧?因爲神秘原因,個人意識從另一個世界轉移到這個世界的人類。‘轉交者’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它是人類的意識轉移到了怪物身上。”
“呃!”莉莎發出一聲厭惡的嘆息。
“怎麼會有這種事?”朗風特難以置信地說,“那怪物的意識也會轉移到人類身上嗎?或者轉移到另一個怪物——”
“羅倫斯!”赫蘿突然大喊道。
雪蓮連忙回過頭,發現他已經拔腳回去,跑遠了,只留下一個不顧一切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