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道格問。緊接着,大家也看到了羅倫斯看到的東西。
“那是什麼?”
“是誰被卡住啦!”莉莎大聲叫道。
只見學院小徑一旁的草叢裡,徑直伸出兩條白花花的腿,毫無生氣地橫在那裡。羅倫斯的第一反應不是有人卡住了。
“誰也別動!”他大吼,“不要破壞現場!”
大家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誰也不曾見過這樣的場景。
“快,離遠一點。”赫蘿展開雙臂,緊張地讓大家後撤。
“怎麼搞的?”葛倫虛弱地問,“怎麼會有人突然……”
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羅倫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儘量不碰到草叢周圍的一切物件。
忽然,他發現那隻穿着涼鞋的腳丫動了一下。
那人扭着腿試圖鑽出來。
“哎呀!”莉莎再次大叫,只不過這次語氣裡已經沒有了驚慌,“他還沒死嘛!真是!”
羅倫斯鬆了口氣。總算不用再經歷剛到拉夫港時的可怕事件了。
他抓住那人的腳踝,使勁將他抽了出來,看清那人的長相後卻愣在原地。
竟然是雪蓮。
她雙手撐地,懷裡抱着一個小盒子,用這輩子最尷尬的表情趴在那裡,一言不發。
羅倫斯恍惚地將她的兩條腿輕輕放在地上,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同學們都嚇壞了。
很長一段時間裡,誰也沒有吱聲。
最後,雪蓮自己爬了起來,拍掉身上的落葉和泥土。
“老……老師,”葛倫結結巴巴地開口說,“你還……你還好嗎?”
雪蓮原本白皙的臉頰此時此刻已經羞成了奇妙的桃紅色,在白髮的映襯下,整個腦袋看着好像一顆紅彤彤的小太陽。
她半是惱怒、半是害臊地瞪着羅倫斯,下一秒卻又收回目光,自責地深吸了一口氣。
“我沒事。”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那我們不是說要去買幾本書嗎?”莉莎突然用古怪的腔調高聲說,“你們誰陪我去一下呀?”
“我去,我去,”葛倫立刻反應過來,也大聲叫道,“我們一起去吧!”
“就是……”道格說着,拽起羅倫斯的胳膊就要拉他走。
“你們去哪兒呀!”雪蓮煩躁地說,“書店今天根本就不開門的。”
“我沒事。”見大家一臉擔憂地望着她,她又強調了一遍。
“你剛剛在幹什麼?”羅倫斯看着她手裡的小盒子問。
雪蓮給了他一個賭氣般的眼神,把頭扭過去了。
“我真是倒黴透了,”她自顧自地說,“算了……還好是被我自己的學生看到。要不然我可就太丟人了。你們不許往外說。”她威脅道。
大家瘋狂搖頭。
雪蓮舉起小盒子晃了晃,裡面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這個鐵盒有些年頭了,表面沾滿泥土,看起來之前是裝點心用的。
雪蓮小心翼翼地打開,大家好奇地圍上去,只見裡面是各式各樣的玻璃小玩具、少女喜歡收集的首飾,以及一封封用羊皮紙寫的書信。
“這是我小時候和我朋友花好大力氣收集的,”
雪蓮看着這些童年小物件,眼神充滿懷戀,溫柔地說,
“後來我們都走了,就把它們裝進盒子裡埋起來了。
很傻是不是?但我們當時就是想體驗一下埋藏寶物的感覺。”
“一點也不傻!”莉莎撥浪鼓似的搖着頭,
“我能理解那種感覺!”
“真是對不起,這麼私人的物品……您肯定不想被別人看見的。”赫蘿窘迫地說。
雪蓮不在意地搖了搖頭。
“我只是今天下午突發奇想找了出來罷了。我覺得,說不定會對後天的課有幫助。”
她捏起五顏六色的水晶玻璃玩具,大家這纔看出,竟然是一個個微型的獵具生物。
有粉色的酵母兔,天藍色的翔蟲,純白的煙雪鼬,翠綠色的甘霖蝸,檸檬黃的線偶蛛,等等,等等,一應俱全,惟妙惟肖。
“哎呀!”莉莎發出看見剛出窩的可愛小貓似的嬌嗔叫聲,擺出一副哭臉,“我不行了!太可愛了!”
“可愛吧……”雪蓮略顯自豪地笑道,“有好幾個還是我們親手刻的呢……”
“我說你可愛呀!”她一把摟住雪蓮的腰,瘋狂地來回甩動,“還想着拿這種玩具做課堂演示——可愛死了!”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鬧成一團,其他人也禁不住笑了。
赫蘿看了羅倫斯一眼,兩人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笑容,互相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來到這裡以後,他們總算可以歇一歇了。
-
轉眼便來到第三天的戶外活動課。
雪蓮的玩具收藏果然起了效果,同學們又驚又喜,對這位年輕老師好感爆棚。
但雪蓮沒有因爲這個就放鬆要求:她下令所有人必須在一小時之內收集到五種以上的獵具生物,同時掌握其中至少三種的用法。
有同學還想撒嬌開玩笑,被她認真批評了一番。
“現在是上課時間,我們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她用溫柔但堅定的嗓音說,
“這片訓練場再安全,也沒有人敢保證一定不會闖進什麼大型怪物。我不能分身……真出了什麼問題,命是你們自己的。”
說完,她不經意地衝羅倫斯瞥了一眼。
前一天晚上,羅倫斯和赫蘿特意找她聊了一會兒,叮囑她不要與學生之間過於親密。
“你得建立自己的權威,不能因爲年輕就表現出太好說話的樣子,”他嚴肅地說,
“尤其這個班裡什麼年齡的學生都有,三四十歲的也有,你如果不嚴厲點,那是對學生們不負責。
我給你說一個真實的故事:
小學新來了一位女教師,每逢週末和節假日就給孩子們發糖,下課時跟大家談心,隨堂測驗誰考得好還會得到額外獎品。
結果,那年期末,這個班級的學生考得是最差的。
因爲資格評定不合格,校長把還在試用期的她直接辭退了。
而家長們是怎麼評價的呢?
你以爲他們會誇這個老師善良對孩子好,可實際上許多媽媽對她非常不滿,還叮囑自己的孩子不要吃她給的食物。
小孩子們只當她好欺負,在外面犯了事懲罰輕飄飄的,不痛不癢,根本不會正心學習。
到頭來,她感動的只有自己。”
雪蓮認真聽完了這番話,露出苦惱的神情。
“其實我也有在糾結,”她告訴兩人,“給這些人上課和我在騎士隊裡完全不一樣。
我的隊員們都是王國統一安排的,軍隊裡的生活你們也明白,紀律嚴格等級明確。
可是給你們獵人上課,我真的是頭一遭……
我害怕如果我表現得太嚴格,你們會覺得我在擺譜,現在你又說我不能太不嚴格……”
“問問洛汗和謝爾雅老師呢?”赫蘿建議道。
“他們兩個人很忙的,”雪蓮搖搖頭,“而且我問過,他們也說不清楚,都是憑感覺。”
“當老師這件事確實就是這樣的。”羅倫斯在一旁說。
“你知道的很清楚啊。”雪蓮笑着問他。
“他經常看些雜七雜八的書,”赫蘿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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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時間過去半小時,葛倫跑過來喊道,“老師,那邊有些奇怪的腳印。”
“奇怪的腳印?”雪蓮疑惑地說,連忙跟了過去。
前一天剛下了雨,狩獵場靠近森林的圍欄旁多出很多泥濘的積水,七、八個學生正圍在那裡,嘰嘰喳喳地議論着。
看到雪蓮匆匆趕來,莉莎舉起手忙喊:“老師!”
泥地上的腳印呈細長的條狀,前端分出四個岔子,雜亂無章地排布着。
雪蓮俯下身子,仔細比對了大小和形狀,又順着圍欄往森林方向走出去很遠,直到腳印消失在獵場外的草地。
“是冰狼龍吧。”一旁的郎風特·巴卡洛斯忽然說。
大家紛紛看向他。
“只能說,有這種可能。”雪蓮低聲道。
“啊?那怎麼辦?”莉莎緊張地問,“怎麼會這樣?”
“羅倫斯和赫蘿哪去了?”葛倫環顧四周,突然意識到這兩個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