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豬’者赤。”妖妖道。
木玉滿意地點點頭,卻聽妖妖低聲道:“還是白毛豬。”
木玉又氣又惱地僵在原處,蒹葭清了清嗓子,強忍着沒有笑出聲來。
三人回到不歸村,妖妖隱瞞了血靈的身份,只提到了鬼靈子這些年的所作所爲。
如今鬼靈子身死,血咒也已解除,不歸村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寧靜,更名爲望歸村。
妖妖三人臨行前,沈棄疾喊住了妖妖。
“你……你們還會回來嗎?”沈棄疾低聲問道。
妖妖笑着點頭道:“當然,我還準備見識你入仕之後,治下的一方盛世呢。”
沈棄疾望着妖妖遠去的背影,輕輕握緊了拳頭。
三人趕回江州城,再次去了戰神將軍廟。
“你回來了?”崔牧問。
“嗯。”蒹葭道。
“可是探尋到秦將軍的消息?”崔牧難掩語氣中的期待與不安。
“他攜夫人隱居在渭水河畔,一日三餐,粗茶淡飯。”蒹葭道,“直到十幾年前才因病而故。”
“如此……便好。”崔牧長嘆一聲,滿是釋然。
沉默許久,崔牧再次開口道:“我平生不喜承人之情,你告訴我秦將軍的消息,我也告訴你一件事情,就算是交換了。”
“崔將軍客氣了。”蒹葭道。
“前些時日,望溪鎮壓送過來一箇中州的細作,此刻關押在鎮撫司的牢獄裡,是你的一個老朋友。”崔牧道,“他日子應該不多了,你去看看他吧。”
崔牧說罷,一道幽綠色的流光託着一枚精巧的木牌飛到蒹葭面前。做完這件事之後,他便消散於天地間。
蒹葭收起木牌,帶着妖妖兩人去了鎮撫司。
蒹葭說明來意,亮出木牌,鎮撫司當值的守衛恭恭敬敬地帶着幾人進了鎮撫司後的牢獄。
“您和崔將軍是朋友?”帶路的守衛畢恭畢敬地問道。
“老朋友。”蒹葭道。
“您怎麼突然想到要來查看這個犯人了,他有點……”守衛欲言又止。
“他怎麼了?”蒹葭眉頭緊鎖問道。
“估計是年紀太大了,有一點癡癡傻傻。”守衛道。
“癡傻?”
“可不是,三年前一把大火燒了望溪鎮外後坡上的荒草,被抓到的時候,嘴裡還唸叨着什麼燒糧倉。”守衛道,“一大把年紀,被關在牢裡,問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記得,就連名字都想不起來。”
“要不是後來在他身上發現了一張早已久得褪色的身份文諜,誰有能想到他竟然是中州的細作。”
蒹葭微微一愣,停下腳步:“他叫什麼名字?”
守衛道:“您要是問我其他犯人的名字,小人可能記不住。他的名字特好記,叫陳阿狗。”
守衛一邊說着,一邊帶着三人轉過一個走廊,熟練地打開牢門上的鐵鎖,開口道:“小人在門外候着。”
牢房昏暗的光線勾勒出灰塵的形狀,一道道落在鋪滿稻草的土地上。
一個佝僂的白髮老者蜷縮在角落裡,渾身髒兮兮的,嘴巴里在不住的喃喃低語。
蒹葭朝着老人緩緩地走了過去,老人似乎感受到什麼一般,突然擡起頭,望向了蒹葭。
一束光線落在老人的面上,形如枯槁的面頰上流露出一絲茫然,他怔怔地望着蒹葭,許久之後,那份茫然變成了一種恍然大悟的驚喜。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着,沙啞又低沉的嗓音旋即響起,似乎歲月那頭的一架破舊的戰鼓,最後一次擂響。
“將軍。”陳阿狗說道。
蒹葭緩緩蹲在他面前,望着他的眸子,渾濁的眸子裡因爲盛滿淚水而變得格外明亮。
“我沒有完成任務。”陳阿狗艱難地說道。
蒹葭掃過他空蕩蕩的袖管,輕輕迴應道:“我知道。”
“我錯了。”陳阿狗繼續道,“我不該違背將軍的命令,擅自屠村。”
“我知道。”蒹葭握住他僅剩的一隻手,柔聲道。
“我老了,將軍卻還是和當年一樣年輕。”陳阿狗笑了笑,眸子裡的清澈再一次散去,即便仍然盈着淚水,卻變得不再明亮。
他鬆開蒹葭的手,嘴裡繼續唸叨着“燒糧倉”,蒹葭默默地望着他,最終緩緩地站起身。
蒹葭轉過身,朝着牢門的方向走了兩步,身後低沉的聲音戛然而止,繼而是身體軟倒在地的身影。
妖妖見狀連忙去喊獄卒,蒹葭握了握拳,卻終是沒有回頭。
陳阿狗死了,在獄卒趕來之前病死了。他的嘴角卻掛着一抹釋然的微笑,似乎在告訴後世之人,一段舊日的往事,一樁陳年的仇怨,也隨着他的離世,而隨風飄散了。
妖妖三人離開鎮撫司,剛出大門卻又遇到一個不速之客。
“偶奉掌門之命,特來邀請幾位到萬象門一敘。”雀言腳踩一把飛劍,一臉高高在上的模樣。
妖妖撇了撇嘴,趁他不注意,掌心的黑霧幻化成一隻小小的飛蛾,順着雀言的衣領爬進了他的衣服裡。
所以,在回去萬象門的路上,雀言只覺得渾身上下奇癢難當,只能時不時的抓耳撓腮,抓腰搔背來緩解。
妖妖強忍着笑,直到飛抵萬象門的上空,才收了法術,不動聲色地隨着幾人一起落在大殿前的廣場。
李玄天此刻也站在廣場上,他的身邊站着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
兩個女孩身穿藏青色的短衫,背後皆揹負着一把長劍,竟與雀言方纔乘的飛劍爲同一制式。
“蒹葭掌門,大事不好了。”蒹葭剛剛落地,李玄天就迎了上來,但語氣中卻聽不出大事不好時該有的焦急。
蒹葭掃過兩個姑娘,目光落在她們背上的長劍上,若有所悟道:“大澤,萬劍門。”
“正是。”李玄天道,“她們二位便是萬劍門掌門的真傳弟子,此番前來,便是來求救的。”
李玄天看向二人,其中一個姑娘向前一步,對蒹葭說道:“蒹葭掌門,上個月上古兇獸九頭相柳突然出現在大澤,我們萬劍門拼死抵禦,卻還是遭受重創。師如今師父憑藉着宗門劍陣與相柳周旋,長老趁機將我們姐妹二人送出大澤尋求支援。”
“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們萬劍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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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個姑娘也連忙上前,一邊偷偷打量着蒹葭,一邊隨聲附和着。
蒹葭道:“九州十宗門,本就同氣連枝,九頭相柳又乃上古兇獸,夢澤宗斷然不會袖手旁觀。”
蒹葭說着望向李玄天,李玄天也是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我萬象門亦不會作壁上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