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大殿下不好了!大殿下——”身着銀色甲冑的士兵慌慌張張地衝進了大殿,在殿前石桌邊“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惶恐地低下頭不敢看眼前的男人。
大殿上的男人仍在俯首處理自己的事情,完全沒有理會已經慌得失禮禮數的士兵。
就在這時,“蹭!”士兵只覺得耳邊一陣疾風,等他緩過神定睛一看,只見一把精緻的短刀正深**在自己褲邊,頓時嚇得整個人都抖了起來,頭“咚”地用力磕在地上。
“歹勢,射偏了。”戲虐的男聲自殿門處響起,撇撇脣略表遺憾,琥珀色的眸卻玩味地盯着殿上的男人。嘖,王子殿下深藏不露得很呢,居然刺客都闖到自己跟前了還能沉得住氣。
江宥希突然對這位狄恩王子平添了幾分好感。
狄恩皺眉,但手上仍然沒有停止書寫的動作——利風颳至耳畔,一記猛烈的旋踢襲向左耳——江宥希眸瞬間睜大,險險格擋住對方的攻勢,俊臉上佈滿了不可置信的驚異——他,怎麼可能!
狄恩利用江宥希後退時幾分之一秒的調整時間,一記右勾拳直擊對方小腹——噗——江宥希狠狠撞上了身後的石柱,口腔中瞬間泛起熟悉的腥甜味。
有些踉蹌地站起來,不在乎地擦了擦脣角的血跡笑得輕浮,“王子殿下好身手啊。”嘴上這樣說得輕鬆,可心裡的震驚卻怎麼也無法平復,先不說一國王子怎麼會有這樣恐怖的身手,單憑那驚人的速度和爆發力,他甚至沒有看清對方是怎麼從距離自己二十米開外的地方走近自己身邊進行襲擊的。
江宥希暗暗凝神提氣,暗叫不妙,至少三根肋骨是斷掉了。
狄恩眯起銀灰色的眸,睥睨着單膝跪地的男人嗤笑,“就憑你?也敢來本殿下面前放肆!”
話音剛落,無數士兵從殿門外涌入僅瞬間將江宥希團團包圍在內。
衆人見江宥希已是困獸卻仍脣邊帶笑,皆是驚疑這男人虛張聲勢,可又因爲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同殿下一般的王者氣質而不敢輕慢。
狄恩不再理會江宥希,轉而走到一開始衝進大殿正匍匐在地顫抖的士兵面前。
“就這麼一隻老鼠都抓不住還要本殿下親自動手,”男人修長漂亮的手指握住插在冰冷大理石地上的精緻小刀將其拔起,半眯的銀瞳裡透着危險的氣息,“你說,本殿下是在養一幫飯桶嗎?恩?”
絲絲冰涼從頸子處滲入男人的皮膚,男人哆嗦着卻不敢發出聲音。他知道,大殿下動怒了。可這當真不能怪他啊!闖進來的那個男人身手如同鬼魅而且似乎對王宮地形瞭如指掌,他們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
頸上驟然一陣刺痛,刀口又向皮膚裡面深了幾分,猩紅的**映在銀瞳裡,竟閃着駭人的嗜血光芒。
“大殿下!大殿下饒命!屬下,屬下無能!屬下失職!求大殿下饒命!”士兵已經幾乎抖成了篩子,求饒聲中幾乎可辨出哭腔。
狄恩卻似乎完全不爲所動,手起正打算刀落,帶着笑意的男聲卻自前方悠悠傳來,“遷怒可是不對的哦,王子殿下~”
狄恩擡頭,便遠遠看見聲音的主人,被層層包圍在侍衛圈裡的男人笑得玩世不恭地看着自己,臉色不禁又沉了幾分。這男人,交手時他居然可以避開自己那一腳!自己使出90%的速度,從來一擊即中的攻擊居然被這個小小刺客給閃開了!
小小刺客嗎?不,不會。狄恩在心裡嗤笑,管他如何,既然敢進來挑戰他的絕對權威,就不要再想活着出去!
男人臉上別有深意的笑容看得狄恩十分礙眼,“關進大牢,明日正午施以絞刑。”
單手一揚,士兵們立刻訓練有素地將被押跪在地上的男人綁起來準備送進大牢。
江宥希也不反抗,順從地由着對方將自己五花大綁——該死,還真特麼疼——低咒一聲,薄涼的男聲幽幽響起,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落進轉身欲走的狄恩耳中,只是短短三個字,卻頓時讓男人先是一怔繼而戾氣大起。
那三個字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
瑞雅希
而在另一邊,B市的冥門總部,炎歆坐在巨大的落地窗邊看着手中的小說,正乏味時,溫潤的男聲適時自門邊響起。
“兩分多鐘沒翻一頁紙,當真是‘讀罷掩卷’,好高深的境界。”
調侃的句子落入耳中,女生轉眸,落入眼底的是南宮爽朗乾淨的笑容。
“怎麼,大半夜的想起來跑這裡欣賞我看書?”合上書,眼角挑起輕笑,微眯的杏眸讓蜷縮在藤椅上的女生看上去像一隻慵懶的貓,散發着優雅又不失性感嫵媚的風流氣質。
南宮不禁有些看癡,直到女生清咳一聲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臉頰有些微紅,可笑容卻依然爽朗大方沒有絲毫尷尬,“這麼晚來打擾,是因爲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炎歆看着對方眼中難得的調皮笑意很配合地做期待狀等待下文。
“伯父涉嫌與恐怖活動勾結的傳聞已經被澄清,一些來源渠道不明的證據被傳到了B市最大傳媒企業總裁歐斐然那裡,已經證實聖葉的爆炸事件是紅蓮堂堂主亞當主謀策劃並刻意造謠毀謗了伯父和颸雨集團。”
“哦?”炎歆挑眉。
“你倒是出奇地冷靜啊。”南宮哲故作揶揄地笑了笑,可心下卻笑不出來。紅蓮堂堂主亞當與意大利黑手黨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現在對方處心積慮地安排了這次爆炸,這髒水也已經潑了出去,任務算是圓滿完成。可奇怪的是,他看過那些後來曝光的照片郵件證據,內行一看就知道分明是紅蓮堂內部人員所爲,而且那人權限很高,如果他的預感不錯,那人很可能根本就是紅蓮堂堂主亞當本人!如果真是這樣,對方到底又在玩什麼把戲?
“安啦,船到橋頭自然直,以不變應萬變方纔是取勝之道~”看出南宮似是在擔憂什麼,炎歆笑着安撫。父親沒事的消息確實讓她寬慰,但也提不上開心。當初看到父親那種憔悴的樣子她雖然有些小小的心疼但心中更多的是快感。在她眼裡,父親喜愛她,疼她,可從來只當自己是他拳養的一隻寵物,她和姐姐都是。不然爲什麼當初姐夫死後姐姐憤然離家出走時她不曾見過父親露出哪怕一點點傷心脆弱的表情?
“吶,我去煮杯咖啡,喝嗎?”深呼吸甩走不愉快的思緒,炎歆笑得真誠。嘖嘖,江宥希倒是瞭解她的“大小姐”作風,果真是請她來“做客”啊,極盡地主之誼好吃好喝伺候着。
南宮看着女生脣邊明媚的笑容心情頓時也輕鬆不少,雖然他很想留下但畢竟手上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他溜過來一趟已經是忙裡偷閒硬生生擠出了時間,於是笑着婉拒道,“算了吧,今天晚了,你的咖啡留着明天請我。”
“好!”炎歆也並不強求,愉快地定下約定。
只是兩人都沒有想到,這小小一杯咖啡,將會被拖到某天,在經歷過無數的背叛心痠痛苦死亡之後的,很久很久之後的某天。
炎歆沒料到,南宮前腳剛走,另一個不速之客後腳就跟着趕到。
炎歆看着被端到自己眼前的**黛眉微蹙,杏眼中卻是風流的笑意。
玄墨見對方只是盯着自己並不動手,薄脣輕啓沉聲道,“讓你變聲的藥水,等一會需要語音識別。”
“哦?”炎歆接過那杯詭異的透明**,在手中輕晃,笑容玩味。
“你倒還真是什麼東西都有啊。”說罷,揚手將杯中的**一飲而盡。
玄墨被對方譏誚的話激得有些不舒服,“嘛,開個玩笑,男人有點度量~”炎歆顯然看出了對方的不悅笑着安撫道。畢竟她就要走了,一旦離開了這裡,怕是以後再也難見了。況且把自己送走,對這個男人來說,也讓他痛苦了很久吧。
但願她這一走,所有的恩怨也都可以就此了清。
蘇正煜,她以不平等的未知條約換取他一直等待的契機讓冥門內部的權利洗牌,她再不欠他什麼。
一路上跟着玄墨走過冥門總部那些迂迴曲折迷宮似的走廊,炎歆默默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高大的背影,該怎麼說呢,這個男人雖然死板又和她樑子不淺卻讓她覺得很正,那筆挺的脊樑骨讓炎歆不由再一次好奇,這個叫做玄墨的男人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她以前聽南宮說過,按冥門傳統,一般四大堂主會跟着門主一起,從8歲就一起在特工島訓練,只要不是死於非命,通常都會跟着退任的堂主一起從自己的位置上退下來,把位置讓給新人。可是這畢竟是傳統而不是幫規,南宮他們確實是從小與蘇正煜一同長大感情甚篤。可玄墨卻不同,他隸屬於上一任Joker,卻不知道因爲什麼依然留了下來。於是其他三人與他既是同伴和戰友,又是新臣和元老,關係微妙,難免有嫌隙。偏偏這男人又死腦筋得可以,絲毫不講情面只認幫規,永遠是一條路走到底。
炎歆暗歎過剛易折,這道理淺顯世人皆懂,可嘆自己入局時卻總是看不分明。
脣邊略過一抹嗤笑,可笑冥門進入的保衛系統滴水不漏,出去時卻只要進行聲音識別,當蘇正煜知道她離開時,不知張永遠淡漠疏離的臉上會不會至少浮現些許表情?
心,又莫名地一絲扯痛。
“到了。”玄墨的聲音自頭頂響起,炎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JY國際大廈的大廳。
“出去的路,知道了吧。”
“嗯。”應聲的當下,炎歆已經向前跨出了一步。
玄墨看着女生離開的背影,線條分明的臉孔上沒有一絲表情。她,沒有他想象中的雀躍,也似乎沒有多餘的眷戀。突然,女生回頭,背後是月光的銀輝,嫵媚的杏眸裡巧笑倩兮,“吶,玄墨,如果還能見面,給個笑容吧!”
這女人——“!——”玄墨完全沒預料到對方的這個轉身,莫名其妙的態度竟讓他有瞬間的愕然。
炎歆似乎也並不指望男人的回覆,朝男人揮揮手,只給對方留下了一個瀟灑的背影。
女生單薄的身影在巨大月輪的襯托下竟顯得有一種肅殺悽美的殉道者的氣質,那種怪異的感覺看得玄墨心下一驚——莫非,她知道了——
想法只有瞬間就被否定——不,這不可能。
緩緩深呼吸平復了自己紛亂的思緒,男人劍眉微蹙地看着炎歆消失的方向,久久凝眉駐足任憑黑暗的吞噬,他,會不會做錯了?
不,不......他沒有錯,他不會有錯......
凌晨3點,平日裡熱鬧繁華的大街上卻空蕩蕩的。現在是2月,剛剛立春,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炎歆裹緊了身上略顯單薄的針織衫,“啊——啊——”想打噴嚏卻又打不出來,女生杏眸中蒙着薄薄的水汽狠狠腹誹,天殺的!冷成這樣是要凍死姐啊!!
就在炎歆哆嗦着往回走時,一輛黑色的轎車自不遠處的拐角緩緩駛來,明亮的遠光燈刺得炎歆幾乎睜不開。就在車與炎歆擦身而過的瞬間,靠近炎歆的黑色車窗被徐徐搖了下來,從車窗裡探出一隻黑洞洞的槍口。炎歆還來不及反應,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車子停下,一雙黑色的皮鞋停在她的面前——“你就是Joker的女人?”男人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譏誚——終於炎歆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