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寧心一軟,手也軟了,突然覺得這勁頭兒就像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心裡有點疼。
可是就算是心軟了也不能就這麼不顧及她作爲一個偉大的母親的光輝形象啊,於是便瞪着那清盈透徹象一泓清泉是的眼睛,低聲嚴肅的問道,“果真知道錯了?那吃不吃菜?”
“吃吃吃,娘說吃就吃。”小傢伙兒一邊伸手摸着自己的耳朵一邊說軟話求饒。
江卿寧聽着便鬆了手。
“咚咚咚……”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敲門聲,“那個,有人在不?”
這外面的來人的聲音顯然是有些驚懼,很是小心翼翼的問道。
“在呢。”江卿寧聽得出這個就是帶着她進店,安頓她的那個店夥計,便急忙走到了門前準備着開門。
銀子見狀也緊跟着撲了過來。
還想到還沒等着江卿寧開門呢,那門外的店夥計便很是音顫的說道,“小兄弟啊,你把你那大狼狗栓好了啊,不然你先別開門。”
江卿寧頓時滿臉的尷尬,看了看站在她腿邊上的銀子,只好使個眼神給銀子,讓這位人見人怕的威猛先生躲得遠一點了。
銀子吱嗡兩聲,搖了一下尾巴,便走到了小傢伙兒的身邊,緊挨着牀邊趴下來。
江卿寧這纔打開了門,笑着說道,“小二哥有什麼事啊?”
“喏,這是店裡的招牌骨湯,嗯,裡面也有些肉的,老闆吩咐凡是住貴賓客房的客人都有一份。”店夥計說完,還從身後拿出來了一個油乎乎的布袋子,“喏,這是你要的骨頭,額……”
江卿寧看着那夥計似乎有什麼話,卻又不好說的樣子,在看着那店夥計手裡拿着的油乎乎的布袋子不肯鬆手,瞬間像是明白了點什麼,便笑着說道,“小二哥這是自己辦的事,當然了,我是準備了錢給你的。”
江卿寧說完這些,便從腰間摸了點碎銀子給了店夥計,那店夥計果然瞬間變得沾沾自喜起來,在江卿寧的耳邊說道,“客官,您要是還有什麼別的需求,您就找我,我一準給辦的漂漂亮亮的。”
江卿寧也笑着點了點頭,說道,“辛苦了。”
“那您慢用,我就先下去了。”那店夥計說完便轉身要走。
“等等,”江卿寧也不是肯做賠錢買賣的人,當然給錢是還有別的事了,在這裡打聽點事,總比出去還要安全,而且誰不知道啊,這酒店啊客棧啊花樓裡面的人,那就是萬事通,他們見的客人多,自然聽到的各種事情也是最多的。
店夥計住了腳,很是疑惑的問道,“怎麼?您還有別的事?”
江卿寧微微的笑了笑,這時候卻不料小傢伙兒已然跑過來,把江卿寧剛剛從店夥計手裡接過來的托盤給拿了走,他可是被那肉香給誘惑的受不了了。
“小兄弟,我們是過路人,進京的,我們剛到的時候您說着兵荒馬亂的,可是我也沒見到什麼官兵啊。”江卿寧很是嚴肅的問道。
那店夥計似乎覺得這可是他顯擺自己神通的時候到了,便擼了一把袖子說道,“能讓你看見了那還了得?真要是到了人人都能看見的時候,還有人開店?這會兒啊,咱們這小城裡面已經潛伏了不少的南疆人了。”
江卿寧見那店夥計說話又不像是騙人的,便接着問道,“你怎麼知道人家潛伏在這裡?京城沒動靜?再說了,官府也會有人查吧。”
那店夥計很是得意的說道,“官府的人?哼,那些個官老爺也就是拿個人隨便的衝了差事,哪裡肯真正的去找人?那些南疆人長相就跟咱們不是非常的像,再說了,口音啊行爲的都不像,不瞞你說,我們這店裡的一樓就有兩個。”
店夥計說話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來,“京城有沒有咱們就不知道了,只是咱們都知道,現在能賺點錢的趕緊賺,賺的差不多的,就急忙的舉家搬遷了,就算是起了戰爭,也倒不了荒山野林,咱們老百姓只有逃命的份。”
江卿寧看着這店夥計的一頓海說,心裡有些糾結起來,難道驚鴻嶺的懸崖發現的那些官兵是爲了阻止外敵侵犯的?可是這距離也太遠了點啊。
“對了,小兄弟,再跟您說點黃金白銀的事,您可是聽了不能到處亂說,不然可是會被殺頭的。”店夥計邊說邊把手掌橫在了脖子上,這麼一來,倒真是讓江卿寧有些畏懼呢。
“得了,既然是說了會掉頭的你怎麼還說?”江卿寧本來就憂心忡忡的了,她擔心的是兒子跟着自己會不會受苦受罪。
“這哪行?話都到了嘴邊兒又不說了?”那店夥計真是個可愛的逗樂的人,簡直這會兒就是不讓他說,他能憋死的情況了。
江卿寧只好站着聽着店夥計那噼裡啪啦的說着。
“據說咱們這天要換了。”店夥計朝着天上作揖狀的拱了拱手,“流千慕老王爺知道吧?嘖嘖,早就想着造反了,現在誰不知道這事啊,基本就是隻知道朝裡的老王爺說了算,皇帝啊那就是個擺設。”
江卿寧很是驚呆,對於這種事她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之前對於流千慕在驚鴻嶺設詭計扣留軍餉的事,江卿寧也只當那老狐狸是貪財了,看來遠不是如此啊,難道這老王爺真的要造反?那樣下來,流水音那個冰凌塊豈不是皇子?
江卿寧瞬間想起了小傢伙兒在積羽城的吉祥如意飯館,在白雲觀下的果園,在杜家的破落宅子裡都曾經說過類似的話:流水音身上的氣息不同一般!
江卿寧渾身有些凌亂了,也聽不到那店夥計嘴裡都是說的什麼了,只覺得腦子裡亂哄哄的。
“唉?我說了這麼半天,你倒是聽明白了沒?要着我說,你們還去什麼京城啊,倒是那刀劍不長眼的,還是帶着盤纏回老家吧,沒準還能過些太平日子,不瞞您說,我這個月的月底也就不幹了,回去帶着老孃媳婦兒孩子的,回山裡老家去了。”店夥計嘆息一聲說的哦啊。
江卿寧有些勉強的扯了一絲笑意,說
道,“真是謝謝小二哥了,我會認真的考慮你的說法的,是啊,活着纔能有希望,要是人死了,什麼都沒了。”
那店夥計很是滿意江卿寧的這個總結,好像是他的一番說辭終究沒有白白的浪費,他囑咐兩句別的,便轉身離去了。
小傢伙兒很是滿足的舔了舔嘴脣,打了個飽嗝,朝着門口說道,“嘻嘻,再不來喝這骨湯可是沒機會了哦。”
江卿寧緩過神將門關上,有些消沉的朝着小傢伙兒走過來,無力地的伸出手,捏了捏小傢伙兒的小臉兒,很是平靜的問道,“兒子,聽見剛纔那人說的沒?到了京城,有可能會遇到動亂,你還這麼小。”
小傢伙兒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明白江卿寧的意思了,說道,“娘,咱們來是報仇的啊,大個子叔叔就是受了別人的挑唆才刺了你一劍,那可是要了你的命了,這個仇要是不報,豈不是枉費咱們經歷了這一路辛苦的來京城?”
江卿寧眼裡閃過一絲晶瑩,她摸着小傢伙兒的腦袋,說道,“可是娘怕傷害你啊,除了你,現在真不知道娘還有什麼牽掛了。”
“嘻嘻,娘,你可不要這麼說,你還有姥姥,還有洛姥姥姥爺,還有大個子叔叔,還有很多人,怎麼能說沒牽掛?娘,你放心好了,我現在長大了,我纔不會拖累娘,我還要幫着娘報仇。”小傢伙兒說的真是信誓旦旦的,竟然還握着小拳頭表忠心。
江卿寧破涕爲笑了,說道,“你這麼體諒娘,娘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嘖嘖嘖,我可是聽那個誰說,孃的臉皮很厚哦。”小傢伙說完便做了個鬼臉。
“你這臭小子!誰說話都記得住,就是不記得娘說的話。”江卿寧揚起巴掌,卻是很輕的落在了小傢伙兒的屁股上。
“我可是孃的小幫手,打壞了我,可是沒人這麼幫你哦,額,對了,娘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傢伙兒突然認真起來。
江卿寧看這小傢伙兒那認真的模樣,也就不再開玩笑,問道,“什麼事啊?”
“現在的情況是,娘是喜歡大個子叔叔了,當然作爲一個男人,我覺得大個子叔叔也是喜歡孃的,只是你們倆都是要強的性子,唉,針尖對麥芒啊,”小傢伙居然像是個小大人一樣的嘆了口氣。
江卿寧一聽便做狀要拍打小傢伙兒。
“別別別,我還沒說完呢。”小傢伙兒急忙說道,“可是大個子叔叔的爹,聽起來像是個壞人,要是這件事沒錯的話,是大個子叔叔的爹殺死了孃的爹,那這個事豈不是有了血海深仇?”
小傢伙兒此言一出,讓江卿寧也陷入了沉思。
是啊,若是驚鴻嶺軍餉被劫一事,真的是流千慕的手段,那麼江卿寧跟他便是殺父深仇,不共戴天了,又怎麼可以跟流水音相親相愛?
屋子裡靜的厲害,小傢伙兒似乎感覺到了江卿寧那內心翻滾的糾結,他有些心疼娘,可是卻一時想不出什麼主意來勸說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