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寨司,李先讓她在大堂等着,他去請寨司大人來。屠嬌嬌一個人坐在有些空曠的大廳裡,一切都是苗族的特色擺飾,木頭雕花做樑,牛頭做飾,雖有些野蠻,卻不失美感。
不多時,李先就跟在一個有些瘦弱的男子身後回來了,那男子有些瘦削,臉色卡白,像是身子不好,走路腳步也有些虛浮,但是眼神閃爍,目光很堅定。
她心道:這就是寨司大人了。便上前跪下哭訴道:“大人請幫一幫民女。”
李先見她跪下,面上有些不忍,卻終究沒有說些什麼。
那寨司大人見她這樣,便問:“你有何事要訴?”
她道:“民女自家鄉來大雍尋人,沒有尋到人,卻失了方向,請大人幫民女找到回鄉的路。”
寨司大人面上緩和,說:“你起來吧,這事本官幫你就是,不必跪着,天還涼,莫讓涼氣襲了膝頭。”
她啜泣着起身,嘴裡還不住的說:“多謝寨司大人。”
李先見寨司大人答應了她的請求,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了許多,對寨司大人行了個禮說:“多謝寨司大人。”
寨司大人擺擺手說:“身爲父母官,做這些事情是應該的,只有百姓好了,我們纔會好。”
那寨司大人興許有些累了,便進了內堂,她與李先坐在外面閒着。不多時,她起身對李先說:“李大哥,我去一趟茅廁,待會兒就回來。”
李先便起身問:“你知道在哪裡嗎?要不要我帶你去?”
她裝作不好意思的說:“不用了,李大哥,你告訴我怎麼走就是了,我自己去。”
見她雙頰飛紅,李先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剛纔他也只是一時口快,沒有想這麼多,女孩子去茅廁,男子怎麼能跟着去。
便說:“是我沒想好,你從大門出去,往左拐就是花園,進了花園往右走,沒多久就到了。”
她點點頭,說了聲多謝,就出門了。
順着李先說的路線,一直走到花園,她就看到花園有個涼亭,寨司大人似乎坐在裡面看書,她整理了一下語言,便進了涼亭。
寨司大人看見她有些驚訝,但還是禮貌的問:“姑娘有什麼事嗎?”
屠嬌嬌看到他手裡拿着一本雜談,心道這人是個見識廣博的。
整理了一下思緒,她道:“大人,小女子有一事想請教大人,不知大人可願相告?”
“你說便是,我若知道,必然告訴你。”寨司大人放下手裡的書,看着她說。
“不知寨司大人可只苗族的聖女與巫主?”她盯着他的眼睛問,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個人想什麼,眼睛就會第一時間反應出來,眼睛最不會騙人了。
寨司大人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她,饒有興致的問:“你怎麼會問這個?”
屠嬌嬌垂下頭說:“小女子也是偶然在客棧聽旁人說起過,來了大雍也沒有見到過,前不久聽說大雍聖女回來了,因此多了些好奇,便來問一問大人,倘若大人覺得不好相告,也無妨的。”
說着,她作勢就要離開,卻被那寨司大人叫住,說:“你等等。”
她慢慢回過身,就聽那寨司大人說:“你先坐下,我們慢慢談。”看那寨司大人一臉紅光,顯然是很有興趣。
她猜得果然沒錯,這寨司大人是個話嘮子,平時在這寨司衙門裡待久了,也沒個人說話,自己的所學所能沒有一個人知道,身爲才子,肯定是有遺憾的。
她一來問,又問的都是些奇異怪談,在這寨司衙門,估計也就只有他知道一些了,現在好不容易有個人可以聽他說他的所學,他不高興纔怪。
只怕是巴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東西都像竹筒倒豆子般的告訴她纔好,哪裡還會不告訴她。
屠嬌嬌坐在涼亭的凳子上,一陣風吹來,她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隱隱的,她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香味,但是她沒有多想。
就見那寨司大人把面前的書一合,擺開架勢,不像是普及知識,倒像是要說書一般。
她垂首聆聽,就聽那寨司大人說:“原本咱們苗族只是深山裡的一個小族,不知在哪一輩先祖那裡,得了一本天書,那天書上記載了各種馴獸御獸的方法。”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說:“你知道的,深山裡的人吃住都靠老天,山裡多猛獸,很多時候都會有人被襲擊。”
“所以那時候的人都只能躲着,對那些猛獸沒有一點辦法,但是自從得了那本天書,咱們族裡有了馴獸的方法,族人的日子就好過起來了。往時那些猛獸見了人都是要撲的,後來見了人都躲着,自那時起,咱們族人才從山裡往外面走。”
“很快,咱們的氏族就開始壯大,學着北方大國建了國度,衙門,圍了農田,紡織什麼的甚至比他們做得還要好。但是馴獸一技,卻只有一個家族纔會。”
說到這裡,他故作神秘的看了她一眼,問:“你知道是哪個家族嗎?”
屠嬌嬌裝作無知的搖搖頭,順便從眼裡射出一道求知慾強烈的眼光,這個動作深深的刺激到了寨司大人膨脹的好爲人師的慾望,他得意的一仰頭,說:“那就是咱們的聖女一族。”
“聖女是氏族嗎?”她問。
寨司大人搖搖頭,說:“聖女一族只是個代稱,每一代聖女都是上一任聖女的孩子,且這馴獸一術只能傳給女兒,男子是不能習馴獸術的。”
“爲什麼男子不能學馴獸術?”她問。
“其實在先輩時,男子也可以學習馴獸術,但是有一個男人,他天賦極佳,十五歲便能令百獸臣服,但是他心術不正,起了邪念,竟將百獸用來祭天,以達到自己永生的目的。但是這永生的傳說卻是假的,他用百獸祭祀,遭受到了百獸的報復,族長夜裡收到一封書信,上面言明不可再讓男子習馴獸術。”
“這便是爲何男子不得習馴獸術的原因,女子習馴獸術有一好處,就是女子生性溫和,待人與物皆是柔和平穩,不會出現那名男子一般的事,是以族長也答應了這件事情。可是後來,聖女一族漸漸凋零,到現在只有一人。”
說到這裡,寨司大人深深的嘆了口氣,望着遠方說:“上一任聖女私自逃離大雍,與外族男子成親,生下女兒後卻再次逃跑,族裡的長老找到那名*的家,卻被*的父親以及兄弟趕了出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眼睛亮晶晶的說:“上一任聖女嫁的是個山賊,咱們族裡的長老想去把那*帶回來,可都折在了那山賊手裡,僅有兩名活着回來了。”
“是以,族裡的長老們商量,待那*成年後再將其接回來,這不,咱們的巫主大人將聖女接回來了。”
說完,他揚了揚眉毛,似乎很是滿足,畢竟這件事情在這寨司裡,甚至整個大雍,知道的人也不超過五個,他也是偶然從一本書上看到的,那本書可是禁書,他還是冒着風險看的。
屠嬌嬌心頭砰砰直跳,強自鎮定的說:“那巫主大人又是什麼?”
“巫主?”寨司大人想了一下說:“巫主就是專門跟在聖女身後占卜天意的,在族裡的聲望可不比聖女小。”
突然,他臉色古怪的看着她,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一般,她看見了便說:“大人有話只管說,小女必然不會說出去的。”
見她這麼說,寨司大人才神秘的靠近她的耳邊,小聲的說:“我聽說啊,上一任的巫主大人與聖女,可是親兄妹啊,而且,聽人說,這一任的聖女與巫主,好像也是親兄妹。”
屠嬌嬌只感覺腦袋哄的一聲,便神秘都聽不見了,親兄妹,她和江掩飾親兄妹不錯,可是阿瑤與那斗篷人也是親兄妹,這讓她如何接受?
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心驚膽戰的問:“大人可見過這一任的巫主?”
“這個嘛,”他搖搖頭說:“這個我倒是沒有見過,只是聽說,這一任巫主生得秀美,身邊還有個俊俏的丫頭跟着。”
“而且,聽說這一任的聖女也生得極爲漂亮,說是沉魚落雁也不爲過,要是我能瞧上一瞧,那也不枉此生啊。”
說着,就是一臉嚮往的神色,讓屠嬌嬌看了忍不住的抖了一抖。
“對了!”寨司大人一聲大喊,嚇了她一跳,忙問:“怎麼了?”
只見寨司大人笑得猥瑣,與那張清秀的臉龐甚不搭調,衝她說:“姑娘,今日的話,你可不能對旁人說,就算說了,也不能說是我告訴你的,知道了嗎?”
屠嬌嬌忙不迭的點頭,開玩笑,她要是不答應,豈不是就要死在這兒了?
剛想開口再問點兒什麼,就聽見李先在後面叫她:“阿蠻姑娘,你怎麼與大人聊了起來?”
她連忙起身,說:“我見大人在這兒,便過來打個招呼,與大人聊得投機,卻不曾想聊了這麼久。”
寨司大人也是一早就坐直了身子,重新翻開了那本雜談,聽屠嬌嬌這麼說,接話道:“是啊,本官與阿蠻姑娘甚是聊得來,聊一會兒也沒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