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小宮女正等着,手裡抱着那件大氅,見她出來,連忙給她披上。她朝她笑了笑,便匆匆的往馬車停處趕,她感覺自己的手有些抖。
想起還落在佛堂裡的那串禮品,她不由地有些好笑,她也不過是猜測,沒想到張氏真的就相信了她,這也促成了她今天的威脅。
小皇帝來的很及時,她剛剛說完自己的話他就來了,倘若不是他早早的來了躲在外面偷聽,那就是有人想他這個時候纔來。
劉生早已娶妻,如今孩子都比小皇帝大了,他與張氏是在各自都成親之後纔在一起的。
張氏心心念唸的男子,做夢也想嫁給他,可是抵不過皇權,她只能嫁給一個沒有真正感情的男人,縱使他是這世上最尊貴的男人,她仍舊不喜歡。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明明那個男人千般好,可是她就是不喜歡。明明那個男人萬般不好,她仍舊是愛得死心塌地。
就像金庸老先生在白馬嘯西風裡寫的: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歡。
或許這就是愛情,寧願坐在自行車上笑的那種愛情。屠嬌嬌更喜歡說那是物質已經滿足後精神的空虛,有了足夠的物質基礎後,才能去追求愛情。
回了王府,傅長安還沒有回來,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她去了王府後面的湯池子裡,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一身的疲憊似乎都消散了。
謝雲崢坐在窗櫺下,凝眉寫着什麼,不一會兒,一隻麻雀落到了窗櫺上,他把信別在麻雀腳上,揮手趕走了它。
青州,柳府小姐閨房的窗戶開了一扇,一隻麻雀靜悄悄的停在上面,不一會兒,柳如煙披着頭髮款款而來,取下上面的信紙,從邊上抓了一些食物伸到麻雀面前。
麻雀不怕人,低頭啄了起來,吃完了就拍拍翅膀飛走了。
傅長生在自己的房裡坐了會兒,見外面的雪已經停了,他興奮的放下手裡的筆,跑到外面,拉着書童開始堆雪人,他堆了個巨大的雪人,給他穿了衣服,用胡蘿蔔做了鼻子,掰了兩根樹枝做手臂。
雖然有些醜,但是他仍舊很滿意,鼻子凍得通紅,兩隻手已經凍得沒有知覺了,他放到嘴邊哈了口氣,感覺到有些刺痛,纔對書童說:“看着它,別讓它化了,待會兒父親母親還要看呢。”隨後就走回屋子繼續溫習功課了。
剩下的幾天,到十五,屠嬌嬌都是窩在屋子裡度過的,偶爾跟傅長生到院子裡堆個雪人,偶爾跟小小一塊兒學學做衣服。
當然,做衣服她只堅持了半個小時,自從扎到手之後,她的興趣就大大的減少了。小小安慰她這是正常的,熟練了就好了。但是她還是不願意再學,自顧自的坐在一邊看那本民俗記。
正月十五那天,須卜來了王府,他來得很是低調,一點也不像個王。手裡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倒像個正月走親戚的平凡人。
他拎着一大包東西,後面的耶律斛也拎着大包的東西,兩人敲開了大門,嚷着:“你家王妃不出來接,我們就不進去。”
屠嬌嬌沒有辦法,只有從暖和的被窩裡爬起來,黑着臉江兩個人接進了屋。
看着眼前擺着的幾大包東西,屠嬌嬌有些驚訝,她道:“你這是做什麼?來賄賂朝廷命官?”
“什麼朝廷命官?”須卜白了她一眼道:“你是我妹子,我來看看我妹子和妹夫,怎麼就叫賄賂了?”
屠嬌嬌翻了個白眼,她可不信須卜真這麼好心,在這正月十五的時候來給她拜年。但是看着眼前的這些年貨,乾貨,以及一條極大的豬後腿,她眼皮就止不住的跳。
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啊。
“須卜,你是聰明人,你知道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你們草原不都是喜歡直來直去的嗎?怎麼到了你這裡就是山路十八彎了?”
耶律靜靜的站在須卜的身後,冷峻的臉龐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木木的站着,似乎是個木頭人。
“我出來很久了,爲了這和平條例,我都沒在家過年,現在正月已經出了,我確實是想快點簽完,回我的北狄去。”
“真的?”屠嬌嬌有些懷疑。
“當然!”須卜一雙眼睛直直的看着屠嬌嬌,他的眼神很有說服力,畢竟草原人沒有那麼多彎彎腸子。
屠嬌嬌嘆口氣,說:“這個事情我也做不了主,還是要咱們皇上說了算。”
“你以爲我不知道,現在朝廷上下都是你丈夫說了算。”須卜笑道。
“你錯了,以前可能是這樣,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了?”
“少年皇帝感到了危機,他要反撲,傅長安養了條喂不熟的白眼狼。”說完,角落傳來一聲嗚咽,是大白的聲音。
它似乎是在反駁屠嬌嬌的話,證明自己的條能夠養熟的狼。
須卜也是皺起了眉頭,道:“我一早看出你們中原皇帝是個心思不純的人,原來真是這樣,倘若我繼續跟他籤和平條例那豈不是會吃虧?”
“這你不用擔心,北狄國力強大,戰士兇悍,他暫時不會與你作對,但是對傅長安就不會了,他一定會跟他拼個你死我活。”
屠嬌嬌很是擔心,她擔心傅長安敵不過那個心思狠毒,陰鷙的少年。隨即發現自己想多了,傅長安這麼多年過來,不可能輕易的出事。
“你簽了合約就回北狄嗎?”
“難道你準備讓我一直待在上京?”
屠嬌嬌連忙擺手:“我可沒那意思,我就是隨便問問,你別當真。”
頓了一下,說:“今晚在府裡吃飯吧,傅長安今晚回來得早,他應該也想跟你好好的吃頓飯。”
說完,她的餘光就瞥道耶律斛垂在兩邊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她頓了一下,隨即轉開了目光,與須卜閒聊了起來。
須卜看見她的反應,心裡不由地嘆了口氣,道:耶律,你現在總會死心了?
傅長安回來已經是晚上了,廚房早早的把飯做好了,屠嬌嬌讓她們溫在廚房,等傅長安回來再送上來。
他一回來就聽說須不來了,回房換下一身衣服,收拾乾淨了纔到大廳去,看見須卜坐在椅子上跟屠嬌嬌閒聊,上前道:“不知兄長到來,是長安的失職。”
屠嬌嬌見他回來,便迎上前道:“怎的這麼晚纔回來,人都等了許久了。”她的眉頭輕輕的皺起,似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一臉的嗔怪。
“是我的不是,待會兒在席上自罰三杯。”他含笑說道,眼睛往須卜那邊看去。
“喝什麼喝,你以爲家裡是酒館嗎?這幾天喝得還不夠多嗎?”屠嬌嬌剜了他一眼,隨後對外面的人道:“把才送上來吧。去請少爺和謝公子來用膳了。”
隨後轉身對須卜說:“吃飯了,去飯廳吧。”
須卜點頭,朝屠嬌嬌走來,與傅長安打了個招呼。
坐在席上,須卜性格有些豪爽,不住的勸傅長安喝酒,謝雲崢也在一邊幫腔,惹得屠嬌嬌在一邊臉都黑了一半。
不知道是爲什麼,傅長安竟然也不推辭,須卜倒多少酒他就喝多少酒,一點也沒有怨色。
只是那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屠嬌嬌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喝得肝破裂,好在這古時候的酒並不是很醉人,度數並不是很大,她也勉強放心了些。
很快,三人的臉就有些紅了,說話也有些不着邊際了。須卜卻還要繼續喝,她一把搶過酒壺,罵道:“你真當我家是酒館嗎?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吃飯就吃飯,別碰酒!”
須卜指着她道:“你這死丫頭,我來你家一次我容易嗎我?北狄上京千里之遙,興許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你還不讓我喝點兒酒,虧我還是你哥呢!要讓母親知道了,得多傷心啊。”
“傷心?她纔不會因爲你喝不到酒而傷心,她傷心的是你自己喝酒也就罷了,還要拉着你的妹夫喝酒!”
“嘿,你,你這丫頭,怎麼聽不懂話呢!”
屠嬌嬌把酒壺往邊上一放,道:“我就是聽不懂話了怎麼着,想我在牙山也沒有人讓我聽話,江焱也是一直由着我,我就是聽不懂怎麼了。”
須卜頓了一下,說:“你現在不同了,你嫁人了,出嫁從夫你不知道嗎?你得聽你夫君的。”說着,手還指着坐在一邊不說話的傅長安。
屠嬌嬌瞥了一眼傅長安,道:“他也得由着我。”
須卜就不說話了,不要跟女人打嘴仗,那是絕對討不了好的。
謝雲崢在一旁幽幽的說:“嬌嬌,你莫要如此強硬,身爲女子,應當溫婉賢淑纔是。”
“溫婉賢淑,你見過哪個土匪溫婉賢淑的?”
“可你如今不是了,你如今是攝政王妃,形象很重要的。”
“形象?當初我在朝上開了那侍郎時我的形象就已經不好了,還莫說如今。”
一番話下來,須卜與謝雲崢都是元氣大傷,怨念的抱着碗扒飯,眼睛還不時的往她的身上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