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卜正要開口,她就拉了拉他的衣袖,他轉過頭來看着她,她示意他閉嘴。須卜好笑的看着她,閉嘴就閉嘴,看看她要做什麼。
屠嬌嬌整理了一下衣服,朝小皇帝舉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皇上難道忘了嬸孃?”說着,似乎有些遺憾:“還虧得我幫皇上處理了那麼久的政事,您就這麼忘了?”
一句話出口,不止是小皇帝吃驚,連下面的那些大臣都驚了,竊竊私語的在討論,這北狄的公主竟真的是咱們攝政王的王妃。
小皇帝有些尷尬的坐在那裡,不知道說些什麼,屠嬌嬌在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你說你這個樣子,怎麼能奪回政權?就算傅長安把政權還給你,只怕這大齊也要被你敗光。
一時間,場面有些尷尬,傅長安咳嗽了一聲,皺着眉看她:“好了,阿蠻。”屠嬌嬌癟癟嘴,聽話的坐下。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傅長安那表情雖然是責怪,可那眼神裡的笑意和寵溺,哪裡是責怪?只怕是恨不得把對面的人抱在懷裡不放手。
傅長安對須卜舉杯:“大王,按理說,我該稱您一聲兄長,這一杯,妹婿敬您,感謝您將阿蠻帶回來。”
須卜挑眉,看了一眼屠嬌嬌,屠嬌嬌掐了他一把,用眼神示意:“你要是不接受,你就別想我再配合你。”
好漢不吃眼前虧,須卜自認是個好漢,舉杯與傅長安遙遙一碰到道:“早聽阿蠻說起你,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兄長誇獎了。”
這麼一來,氣氛就上去了,只是小皇帝的神色不太好,一直陰沉着臉坐在上方。直到宴會結束,才摔袖回了宮。
須卜是住在使臣驛館的,她送他上了馬車,站在馬車外對他說:“須卜,我就不跟你去了,我要回王府。”
須卜坐在馬車裡,嘆了口氣,說:“我讓人送你回去,明日再來找你。”
屠嬌嬌偏頭,恍惚間有個黑色的身影,她笑笑:“不用了,有人來接我,你先回去吧。”說完就朝那身影走去。
須卜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以及那個在黑暗中等待的身影,默默的放下車窗簾,“耶律,走吧。”
耶律斛收回目光,一夾馬肚子往前去了。
屠嬌嬌笑着走到傅長安面前,看見他眼裡的笑意,心裡有些癢癢的,“你怎麼沒回去?”
傅長安看着她隱忍着笑意的臉,心頭一陣欣慰,替她緊了緊氅子的帶子說:“等你回家。”一句話,屠嬌嬌的笑意就忍不住了,仰着臉看着他道:“等我回家?”
傅長安沒再接話,拉過她的手往王府走去。屠嬌嬌也任由他拉着自己,心裡緊着的那根弦總算是鬆了。
古老的城市,青石板的街道,街邊檐下昏黃的燈籠照得石板路有些反光,兩個身影慢慢往前走,一個瘦小一些,一個略高大,女子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男子雖然沒什麼表情,可眼裡的光亮卻比天上的繁星還要耀眼。
站在王府的門口,屠嬌嬌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雖然離開也才一個月,但是總感覺離開很久很久了。
因爲還有兩天就過年了,所以王府門前的燈籠都換成了紅色的,門口站崗的侍衛看見他們兩個,都有些驚喜,一個急吼吼的跑進去,屠嬌嬌就聽見一聲大吼:“王,王妃回來了!王妃回來了!”
剩下那一個有些緊張,看了看傅長安,又看了看她,一個站不穩跪了下來:“王,王爺,王妃,安。”
她有些好笑,她就這麼嚇人?“起來吧,地上涼。”
那侍衛抖抖索索的站了起來,看她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欣喜,大門被打開,一羣人跑了出來,小小衝在了最前面。
一個猛撲撲到了她的懷裡,抽噎着說:“夫人,夫人,您總算是回來了,小小還以爲您不回來了呢。”
屠嬌嬌拍着她的肩膀,笑着說:“你怎麼跟大白學了這一招,好在我是有功夫的,不然你這一鬧,我可就要摔了。”
聽見這話,小小有些不好意思,收回抱着她的手,委屈的站在她面前,一雙眼睛都哭紅了,低着頭說:“奴婢,奴婢也是高興,夫人回來了,奴婢高興。”
“好了好了,這大晚上的,原本我是不打算打擾你們的,這下好了,瞌睡都被我吵醒了。”她笑着說。
小小連忙搖頭:“沒有,夫人,沒有的事,我們都盼着您回來呢。”
王舒在一旁點頭,心裡鬆了口氣,總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他可就要被小小折騰死了。
傅長安擺擺手說:“進去說吧,外面冷。”
“是了是了,夫人,咱們快進去吧。”小小連忙擦乾眼淚,扶着她就往裡面走,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傅長生急匆匆的往外走,看見他們,也是愣在了當場。
見他許久不說話,屠嬌嬌對小小說:“你瞧,那孩子傻了。”
傅長生一個激靈,跑過來拉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嘴裡唸叨着:“北狄吃不好睡不好,又颳大風,母親可別瘦了。”
傅長安虎着臉說:“好了,你既知道北狄艱辛,你母親回來定是勞累的,你還讓她站在門口嗎?”
傅長生連忙搖頭,說:“是我錯了,目前,咱們走,咱們進去。”說完,就把小小擠到了一邊,自己拉着她進去了。
弄得小小在一邊很是不高興:“少爺怎麼這樣啊。”
王舒拍拍她的肩膀,很是沉痛的說:“畢竟人家是少爺。”說完,就進去了。只剩小小一個人站在那裡,咕噥着:“好吧,他是少爺。”唸完了之後就往裡屋跑去,夫人回來來了,還管這些做什麼。
屠嬌嬌一進門,就看到一個灰色的身影朝她撲了過來,她沒看清楚是什麼,只是本能的伸手去接,就發現一個沉甸甸的物體撞進了她的懷裡。
她定睛一看,就發現是大白正瞪着兩隻綠油油的眼睛望着她。她驚喜的轉頭去看傅長安,傅長安只是妖嬈的朝她擡了擡下巴。
小小跑進來說:“夫人,大白今早就回來了,是一個胡人送回來的。”
她抱着大白,想着應該是須卜讓人送回來的吧,上了馬車須卜因着不喜歡馬車裡有動物的味道,就把大白送到了後面一輛馬車裡。
她雖然反抗了一下,但是抵不過“你再這樣你就走回上京”的威脅,是以,她妥協了,她賣兒子了。
“大白,想不想我啊?”她揉着大白的腦袋坐到椅子上,傅長安坐到她邊上,傅長生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她面前,嚇得她把腳一縮。
“你這是做什麼?”怎麼一回來就行這麼大的禮,弄得她有些尷尬。
傅長生脆生生的說:“母親,您不在的這段時間,兒子很聽話,太學的考試兒子也拿了第一名。”說完就一臉期待的看着她。
屠嬌嬌嘴角有些僵硬,轉頭去看傅長安,眼神示意:“這是什麼意思?”可傅長安卻只是笑,她保證,她在那笑裡看出了不懷好意!
“那個,長生,我剛回來,你就這麼做,是不是不怎麼好?”說着放下大白,上前去扶他:“快起來快起來,地上涼,彆着涼了。”
傅長生疑惑的看了一眼傅長安,見後者使了個眼神,他便大聲道:“母親,兒子一個人終日待在王府很是無聊,母親不若再給兒子生個弟弟,也好排遣兒子的閒暇時光!”
一句話,屠嬌嬌愣在了當場,手擡在那裡收回來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小小和王舒見了,捂着嘴嗤嗤的笑了,然後便很有眼光的悄悄退了出去。
“母親可願滿足兒子這個願望?”傅長生那孩子又問了一句。
屠嬌嬌慢慢的收回手,坐回椅子上,一臉慈愛的問:“長生,你這話是誰教你的?”
傅長生悄悄的往邊上瞥了一眼,見那人瞪了一下眼睛,便立馬收了回來,大聲的說:“母親,並沒有人教我,是兒子自己的想法,請母親成全!”
屠嬌嬌眯了眯眼睛,你當我是瞎子啊,看不見你們兩個眉來眼去?壓制住心裡的怒火,笑着對他說:“這樣,長生,你先回去,這個弟弟的事情我要跟你父親商量一下,明早再說吧。”
父親兩個字可謂是咬牙切齒,傅長生還想說什麼,被她一個眼神給瞪回去了,心道:父親,不是兒子不願幫你,兒子實在是想再活兩年,對不住了。
乾脆的起身對兩人做了個揖道:“父親母親,兒子回去睡了。”說完就飛快的跑了出去。
一時間,整個廳裡就只剩兩人一狼,屠嬌嬌低頭找大白,卻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跑出去了,想想也就作罷了。
兩人靜靜的坐在廳裡,氣氛安靜得詭異。半晌,屠嬌嬌站起身道:“我今天累了,先回房睡了。”
說完就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一路上的景色都沒有變,甚至仍舊是不點燈,像荒宅一樣,她提着燈籠走在廊下,四周沒有一點光亮,只有她手裡的那盞昏暗的燈籠,遠處看去,就像鬼片裡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