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答應了,須卜似乎很高興,端起酒碗道:“本王多謝姑娘深明大義,先乾爲敬!”說完,就昂首喝完了那碗酒。
屠嬌嬌嘆了口氣,單手端起酒碗道:“多謝大王。”昂首喝下拿碗酒,摸了摸大白的腦袋,問道:“不知大王可有肉乾?我這狼崽子餓了。”
須卜連忙對外面的人道:“拿點兒牛肉乾進來。”不多時,一隻手伸了進來,遞上了一個布袋。
須卜遞給她,她也不客氣,接過打開,拿出一塊餵給大白。她看了一眼,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她往時對大白也不錯了,每次都是喂的上好的五花肉,可是看看人家,都是精瘦的牛肉。
看這牛肉的燻烤製作,估摸着是給人吃的,現在卻拿來餵了狼,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了想,這是人家給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再說了,現在是他要求她幫忙,她難道就不能享受一把?雖然是大白享受,但是大白是她的孩子,它享受了就是她享受了。
估計是餓了,大白幾下就吃完了一塊肉乾,她又拿出一塊餵給它,見它吃得香,便把它放在了地上,又丟了兩塊肉乾,讓它自己去吃了。
“這狼崽子倒是聽話。”須卜道。
她看着大白,笑着說:“是啊,自它跟着我,就一直很聽話,從不惹麻煩。”
須卜看着她的側臉,她很白,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很通透,還能看到細細的絨毛,眉毛不像一般中原女子那樣彎,而是有些平直,像男子的眉毛,卻又要細一些,鼻子很挺,嘴巴也好看,看上去很有幾分英氣。
頭髮只是簡單的編了一根麻花辮,但是卻比平常的麻花辮好看得多,不知道她是怎麼編的,幾縷碎髮垂在臉頰兩側,襯得她英氣中又多了兩分柔和,正是這樣,看上去才和一般女子不一樣,讓人見了就忘不了。
看着她看那隻狼崽子的表情,顯然很是疼愛,像母親看孩子一般。他有些好奇,便問:“這狼崽子是從哪兒來的?竟這般的聽話?”
她又拿了兩塊肉乾丟到大白麪前道:“是我上次從北狄回來時在路上撿到的,那時它受了很重的傷,我便救了它一命,沒想到它竟一直跟着我,我也就養在身邊了。”
想起那時候,她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這狼崽子倒是能看明白情況,要是它獨身一狼,只怕早死了,哪還會在這裡吃肉乾?
“是嗎?如此,看來我北狄的狼竟是通人性的,本王竟然不知。”須卜笑着說。
“動物多是通人性的,很多動物甚至比很多人都要有人性,誰救了它,誰對它好,它都記得清清楚楚,一輩子也不會忘。可是有些人,你對他再好,他也不會記得,弄不好,還會反咬你一口,疼得你死去活來。”
須卜眼中一暗,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很快就拋到了腦後,笑着說:“聽姑娘的話,似乎是有這樣的經歷。”
屠嬌嬌逗弄大白的手微微頓了頓,又繼續,道:“很多事你都想去經歷,因爲那是考驗,是一輩子的財富。但是有些事,你不會覺得那是財富,但是它卻會讓你的眼睛比以前更亮。而且,你不會再想經歷這樣的事。”
一時間,馬車裡很是安靜,只有大白吃東西的聲音,屠嬌嬌想起了那個人,總是躲在她身後,她那時覺得她需要保護,總是擋在她的面前,直到那一次,她在背後狠狠的捅了她一刀,卻只是爲了一個男人。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她當時的不可置信,回頭時看見的她那張臉,以及她倒下時看見的那雙眼睛裡的狠毒。
閉了閉眼,壓抑住心裡的怨氣,倘若不是她,她也不會穿越到這裡,到這個陌生的時代,遇見這麼多的事。
事情已經發生了,她現在再想這些也沒有用,過好當下的纔是最重要的。
轉頭對須卜道:“大王,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你是不是也該幫幫我的忙?”她眼裡閃着狡黠的光芒,看上去整個人都明豔了幾分。
須卜低聲道:“這是自然。”他沒有漏掉剛纔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傷感,直覺告訴他,她是個很脆弱的女人。
“那請大王先派人去幫我報個信,然後……”
傅長安接到信的時候,明顯有些驚訝,竟然是須卜,只是他帶走嬌嬌做什麼?江焱也很奇怪,他不記得嬌嬌見過須卜。
只有謝雲崢,他抖了抖大氅上的雪花,道:“既然這裡沒我的事了,我就先走了,青州老家我還是得回去一趟,不然老頭子知道我回了中原不回家,估計會跑到北狄去打死我。”
說完,收拾了東西就準備出去,傅長安看着他,到他要出門的時候才說:“雲崢,不管如何,我信你。”
謝雲崢的背影頓了頓,擺擺手說:“不用送,大雪天兒的,別凍着了。”說完就走出了房間。
看着謝雲崢離去的背影,傅長安更加肯定了心裡的想法,卻放心了許多,天底下,只有謝雲崢能讓他安心。
江焱明顯沒有反應過來,只聽說謝雲崢要走,想追出去,卻又把擡起的腳收了回來,他要去一趟苗寨。
傅長安當晚就回了上京,恢復了以往的生活,每天都是上朝,吃飯,看摺子,睡覺,但是卻又多了一樣,就是寫信到北狄。
江焱去了苗寨,阿綺蘿死皮賴臉的跟了去,偌大的王府又只有他一個人了。他偶爾會在下午時分,打着傘去那個院子轉一圈,院子裡的梧桐樹,葉子已經掉光了。
而屠嬌嬌一行,已經進了北狄的領地,放眼望去,是一片雪白,草地都已經被雪覆蓋了,望不到邊際。
她放下車簾道:“這樣的景色實在是難得,只是看久了眼睛痛,可惜了。”
須卜放下手裡的珠串,道:“草原上的任意一樣東西都是美的,你們中原可見不到。”話語裡有些許自豪。
當然應該自豪,草原廣袤,一到春天,萬物復甦,牛羊大片大片的在草原上悠閒的吃草,遠處望去,比什麼都美。
屠嬌嬌嘆口氣,是了,她承認,這裡的一切都很美,但是在這裡也是最殘酷的,冬天沒了吃的,那是要餓死很多人的。
好在這須卜聰明,知道修建城池,儲存糧食,不然,北狄也不會到現在這一步,傅長安也不會不敢發兵北上了。
大白蜷縮在她的腳邊,睡得很熟,她看了一眼,莫名的就想起了傅長安,不知道是不是她老了,現在就老是會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現在她怎麼說也是攝政王的老婆,就這麼莫名消失了,不知道朝廷那些長舌婦會說些什麼。
她發現,自從她跟傅長安相識,好像盡惹麻煩,也虧得傅長安宰相肚子裡能撐船,不跟她計較,不然,她幾次都不夠死的。
被人抓了就算了,還要麻煩別人來救她,還讓人白跑一趟,現在又被另一幫人抓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上輩子做了太多壞事,這輩子盡是報應。
很快,馬車就進了北狄的王都,直往王城去了,守門的侍衛見了這輛馬車都沒有阻攔,直接開門讓他們進去了。
她又是感嘆,這權利真是個好東西,看着大搖大擺的姿態,可不是誰都能做的。
馬車停在了一扇巨大的門裡,她下了馬車,四處看了看,上次跟江焱爬牆進來沒來過這裡,看這裝潢,估計是上朝的地方。
這北狄的王城修得很是大氣,不像上京那皇宮,盡是些金光閃閃的裝飾,看上去就土豪,她估摸着是軒轅霖那老頭兒喜歡金子才這麼修的。
大白跟着跳了下來,把周圍站崗的侍衛嚇了一跳,連忙舉起長矛對準了她跟大白,大白做出攻擊的姿態,惡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侍衛,齜牙咧嘴的發出低吼。
她蹲下身子拍拍它的頭,正想說什麼,須卜就下來了,看見這陣勢,有些瞭然,擺擺手讓那些侍衛不要驚訝。
她才抱起大白,對須卜道:“這就是你們北狄的待客之道?”
須卜笑笑:“是你嚇着他們了。”說完就對她做了個請的姿勢,往前走了。
她癟癟嘴說:“我怎麼嚇着他們了?我長得很醜嗎?”她抱着大白,大搖大擺的跟着須卜進了北狄的王城。
那些侍衛都驚呆了,怎麼那個女人竟然敢抱狼!那隻狼還沒有咬她!
須卜沒有再接話,只是笑,一行人走到大殿門口,須卜對她說:“待會兒讓人帶你去你住的宮殿,收拾一下,我晚上來找你。”
說完就對身後站着的一個男人說了幾句什麼,那個男人便低頭應了。朝她走過來道:“姑娘請跟屬下來。”
她看了一眼須卜,轉身跟那那男人走了,那男人她見過,一路上他們休息,住店,都是那個男人打理的,應該是須卜的心腹。
須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走遠,才轉身朝另一邊走了,今晚還有事,要好好準備才行。
想到母親那個樣子,他實在是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