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她一遞上去,他就背過身,把她往背上一放,揹着她幾往花轎去了。她當即就慌了,連忙問:“你這是做什麼?你身體能受得了嗎?你快放下我,讓喜婆揹我過去就是了。”
可傅長安卻是一句話也不說,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重傷在身的人。她被放在轎子裡,她從蓋頭下看到他蒼白的手,一把抓住道:“你沒事吧?”
傅長安拍拍她的手,低聲道:“沒事。”
隨後,轎簾就被放下了,她心裡莫名 的擔心,傅長安翻身上馬,右手抓住繮繩,左手藏在廣袖裡,微微有些發抖。
迎親隊伍行得很慢,她在轎子裡搖搖晃晃的,因爲起得早,差點兒被搖睡着了。她掐了一把大腿,卻因爲衣服太厚,什麼感覺也沒有。
好在她那宅子離王府也不遠,轎子停下來,傅長安就把她扶下來,王府大門前放了一個火盆,傅長安牽着她,小小在身後替她牽着裙襬。
角樂鞭炮一直在響,禮官高聲道:“跨火盆!進新房!”
傅長安就牽着她往火盆走去,走到火盆前,只聽他低低的提醒:“擡腳。”
她有些緊張的心情在聽見他的聲音的時候就不怎麼緊張了。
過了火盆就直接進了大廳,因爲傅長安沒有長輩,她也沒有長輩,這主位上的老人也沒有,只有一個主婚的人,聽說是太學的萬太傅。
這個玩太傅也是個德高望重的人,兩朝元老,還曾是先帝的帝師。在朝堂上咳嗽一聲,那金鑾殿都要晃兩下的大人物。
也不知道傅長安有多大的面子,竟然能請來這麼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來給他主婚。
她被蓋着蓋頭,什麼都看不見,攙扶着她的喜婆在她邊上小聲的提醒她該怎麼做。雖然前幾天傅長安請了婆子來教她大婚的時候該做什麼,可她哪兒記得住那麼多規矩啊,好在有喜婆。
禮官站在堂前高喊:“吉時到,拜堂!”
“拜天地,一拜!二拜!三拜!”她腦袋上的鳳冠太重,今早給她梳頭髮的婆子還給她裝了個義髻,她磕頭的時候還得時不時的注意一下不要把鳳冠給磕掉了。
“拜高堂,一拜!二拜!三拜!”
她在喜婆的攙扶下艱難的撩開厚重的裙子跪下,怎麼這拜堂跟電視上看到的不一呢?電視上不是隻拜一下嗎?怎麼到這兒就拜三下了?
抖抖索索的站起來,禮官又喊:“拜新人,一拜!二拜!三拜!禮成!”
屠嬌嬌長吁一口氣,終於完了,她得趕快回房間,這腰帶勒得她快斷氣了。傅長安在外面跟賓客喝酒,她被喜婆和小小攙着回了房間。
小小在她耳邊說:“夫人,咱們就在外面,您要有什麼事就叫咱們。”
“咯吱。”門關了,房間裡一片安靜,她輕輕掀開蓋頭,看見房間裡沒有人,索性就把蓋頭掀了。
看你了看這個房間,似乎是傅長安的房間。也該是他的房間,畢竟他的房間大一些嘛,做新房剛剛好。
房間佈置得也很好看,往時的輕紗幔帳都換成了大紅色的,蠟燭也都是紅燭,案前立着兩支龍鳳紅燭,靜靜的燃着。
兩支紅燭中間還放了四盤高聳的乾果,一看寓意就是早生貴子。她轉頭摸了摸被子,是大紅的龍鳳被,手感很好,估計是江南織造的。
摸了摸,有點兒硬,掀開一看,下面也放了幾顆乾果,早生貴子,她無語的望了一眼房樑。
王舒,你家王爺都病成那樣兒了,你還讓他早生貴子?要是死在了牀上可怎麼辦?把被子蓋好,她直了直腰,腰帶勒得太緊了,她難受。
把腰帶解開,瞬間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把手裡的蘋果放在牀上,站起身四處轉了轉。
這傅長安倒是個會享受的人,這房間裡的博古架上可都是些名家手筆,細細看了看,還都是些真貨。
隨便帶一個回去都夠她生活一輩子了,可惜現在帶不走。不過,等傅長安回來,他們和離的時候,她倒是可以帶幾樣回鏢局當壓箱底的寶貝。
她從天還沒亮就起牀了,這時候估計是下午些了,還什麼都沒吃,剛纔是腰帶勒着,感覺不到餓,現在沒勒着了,倒是有些餓了。
她四處看了看,好像也沒什麼吃的,隨手就拿起一把桂圓,邊剝邊吃,心道:這傅長安怎麼還不來?她都不好意思讓人送飯來。
等她差不多快把桂圓吃光了的時候,門外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她連忙把桂圓殼藏起來,跑到牀邊坐好,把蓋頭蓋上。
蓋頭剛剛蓋好,門就被推開了,傅長安被一堆人簇擁進來,都吵着要鬧洞房。
傅長安帶着笑意的聲音就傳來:“鬧什麼洞房,今兒我累了,別打擾我。”
一個年輕人就鬧着說:“你累了可不算,咱們都沒看見過新娘呢,去去去,今天管你是誰,新娘咱們都是要看的。”
“就是,咱們要看新娘!要看新娘!”
一陣起鬨的聲音,屠嬌嬌閉了閉眼,一羣富家子弟,平時沒能硬得過府長安,現在來找事了。
傅長安還沒說什麼,她一把掀開自己的蓋頭道:“怎麼,你們今兒還想在這兒過夜不成?”
誰都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都面面相覷,傅長安微微一笑,看着她道:“你倒好,我還準備來掀個蓋頭,你就自個兒掀了。”
“誰掀不是掀,反正都嫁了,難不成還要反悔麼?”
剛纔說話那年輕人喃喃的說:“嫂夫人真是女中豪傑,佩服佩服!”
傅長安這時候說:“好了,這人你們也看了,該走了吧,別在這兒礙眼了。”
“是是是,咱們礙眼了,就不打擾你們的好事了,”那年輕人一臉壞笑的說:“春宵一刻值千金,長安,你可得抓緊了。”
說着就揚長而去,一羣人也都不是臉帶笑意的出了門。
他們一走,傅長安的臉色就不好了,她發覺不對,上前扶住他道:“你沒事吧?”可傅長安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丫頭婆子們準備進來剪喜發,結衣角,她轉身怒道:“給我出去!”
喜婆愣了,道:“夫人,這是……”
“是什麼?給我出去!”
見她一臉不高興,喜婆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估計是人大戶人家要突破傳統呢?她也管不着不是嗎,想想也就關門出去了。
屠嬌嬌把他扶到牀上躺着,問:“你要喝口水嗎?”
傅長安搖搖頭,臉色白得嚇人,她心頭有些急,說:“你這個樣子可怎麼辦?要不我去找大夫?”
說着就要走,可被傅長安一把拉住,艱難的說:“你別走,書桌的抽屜裡有個盒子,裡面有顆藥,你拿來給我。”
她連忙點點頭,跑過去把藥拿來,路過桌子的時候還倒了杯水,走到牀邊喂他吃了藥。
慢慢的,傅長安的臉色纔好了一些,她微微放心,放下杯子道:“你身體不好就早點回來,硬撐什麼?”
“今天人那麼多,我也走不掉,再說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屠嬌嬌橫了他一眼,問:“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他垂眸想了一下道:“明天一早就走。”
然後兩個人都沉默了,還是她先開口:“你走了這朝堂上的事怎麼辦?我可什麼都不會。”
“有袁珏他們幫你,你不用太擔心,有時候摺子上的事你拿不準的,可以去問劉家成,他是翰林院的學士,這些方面他能幫你。”
她默默的點頭,這事太麻煩了,早知道就不接下這麼不好做的生意了。但是一想到這事要是做好了,那她可就是傅長安的大恩人,到時候寨子裡的兄弟的日子就好過了。
她也就不怎麼後悔了,畢竟這關係還是蠻重大的。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道:“我讓人打點兒水進來給你擦擦臉,你早點睡。”
說着就開門對候在外面的小小說:“去打盆水來。”
水來了,她擰乾帕子給他擦了擦臉,又把他扶起來替他把頭上的玉冠拿下來。看了一眼他的衣服,糾結了一會兒,道:“你自己脫衣服行嗎?”
傅長安面露難色,還是說:“我自己來。”但是他費力的行動,卻連腰帶都沒解開,屠嬌嬌看不下去了,道:“算了算了,我幫你脫。”
婚服很厚,好幾層,她幫他脫了外面幾件,只留一件中衣,給他蓋好被子道:“你先睡吧,我去換衣服。”
她可以給他脫衣服,那是因爲他行動不便,但是她自己脫衣服,那幾不能在他面前脫了,畢竟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
脫了衣服出來,看了一眼房間裡,似乎也沒有她可以睡的地方,想了想,傅長安現在跟個廢人也沒什麼差別,睡在一塊兒也不怕他手腳不規矩。
她剛剛躺下,就被硌到了,她爬起來一看,原來是剛纔摸到的乾果,她撇撇嘴道:“王舒倒是想討個好彩頭。”說着就把那些乾果掃到了地上。
重新躺下卻發現沒有熄燈,她煩躁的爬起來剪了燭芯,站在原地自言自語的說:“還有什麼沒做呢……”
“關窗。”傅長安好心的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