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白路問。
“不是,是都市連續劇,挺好的一部戲,有主題,很生活化。”
白路說:“你覺得拍這個連續劇,能給公司賺很多錢?”
“賺是一定的。”揚鈴忽然說:“我想辭職。”
“你說什麼?”白路說:“怎麼又來了?從加入公司就開始辭職,這次是啥原因?”
“我想回家陪爸媽。”揚鈴說:“昨天,樓下花園裡有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死了,好好一個人在遛彎呢,看別人唱歌呢,忽然就倒了,等救護車過來,什麼都晚了。”
白路嘆口氣:“生命無常。”
揚鈴沉默片刻:“好了,上班,謝謝你。”掛上電話。
生命無常,所以白路很尊重生命。可人之一生,有了一個所謂的目標,就得犧牲很多東西去追尋,是否值得,或者說對與錯,誰又能說的清?
打過這個電話,白路心底輕嘆一聲,人生在世,還真個有意思的命題。
沒多久趕到外景地,倉促打個招呼,快速上妝,然後拍戲。可因爲揚玲沒頭沒腦的那段話,讓白大先生多了許多想法。
活着就是這樣,每天有無數事情發生,也就總會有什麼事情觸動到你,讓你的想法發生改變。
白路是時間緊、任務重,進組後就不走了,讓導演組攝象組、還有演員們分班休息,他一個人連軸轉,一直拍到第二天下午。
幸虧有導演組在,在白路忙着着拍攝這一個鏡頭的時候,導演組已經在給下一組鏡頭做準備。掛着導演名頭的白路只是看幾眼,就繼續拍攝。
導演組很努力認真,在白路沒在的許多天裡,他們把準備工作做的很細。
如此熬到第二天下午,白路把黑熊帶進籠子裡,說很快回來。快速換裝。坐車進城,飛回北城。
如果沒有昨天的那通電話,白路基本就不想回去了。可揚鈴說,就在標準天地小區裡面。很多人眼睜睜看着一個人倒下……
對於公司來說,死人不是好兆頭。可只要人多,這樣事情總會發生。比如世博會,也同樣發生過這樣事情。
白路知道的是有人要給老孃過八十大壽,那就過吧。活一天有一天的幸福,能結個善緣,好過多個仇人。何況對公司也有好處。
白路拍戲時沒睡,上車後就開始補覺,上了飛機還是在補覺,整整睡一路。回到北城第一件事是通知揚鈴,他要去給那位老人家過壽,下午去公司。
揚鈴很意外,實在不敢相信:“你說的是真的麼?”
“只要你不辭職,我說的就是真的。”白路開了句玩笑。
揚鈴看眼時間:“早點休息吧。明天還得幹活。”
“我哪天不幹活?”白路笑着應上一句,掛上電話。
隔天上午九點,一輛黑色轎車等在龍府小區門口,白路出來後直接上車,開去舉辦宴會的地方。
上次打電話說要祝壽,可白路要去日本解決張小魚四個妹子的事情。廣電那些人雖然幫不上什麼忙,可關心一下總是應該的。
前天還跟白路聯繫過,當然也是想知道白路能不能下廚獻藝。
白路一直沒有給出回答,按他想法就是不來了。結果被揚鈴那一句話沒頭沒腦的話觸動,決定走上一趟。於是打電話通知對方。
替領導打電話的也是個小幹部。姓任,任同志接到這個電話,有些不敢相信,馬上通知領導。
對於他們來說。白路的電話絕對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自然會派車來接。
任同志跟白路坐到後排座位,小聲表示感謝,又說麻煩了什麼什麼的。
白路說:“有些話得說清楚。”
任同志以爲他要提條件,說:“您說。”
白路說:“我確實很忙,你給打電話那天飛日本,費好大力氣才解決掉張小魚四個妹子的合同問題。剛把她們送回來,我就得進劇拍戲,前天凌晨回的劇組,只歇息一會兒就開始拍,晚上沒睡,一直拍到昨天下午,然後再坐車回省城,又飛回來,一路都在睡覺。”
停了下接着說:“我說這些不是邀功,是想告訴你們我確實很忙確實沒時間,所以開始時候纔沒有馬上答應你們,希望你們能明白,也希望你把這些話轉告給領導。”
白路肯來,就是意外驚喜中的意外,任同志必須要招待好了,一路很客氣的送到領導家。
今天是家宴,沒有外面客人,一屋子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很熱鬧,知道白路來到,領導親自出來迎接。一見面就說不好意思什麼什麼的。
白路想說,既然都不好意思了,幹嘛還打電話找我?笑着回話:“我就是來做飯的,頭前帶路。”
老人家總是有老人家自己的想法,八十整壽,老太太要在家辦,那就只能在家辦。老太太說不請客人,那就不能請外人。
請白路來做飯,完全是想讓老太太多一次享受。算是盡孝心。
白路剛來北城那會兒,五星大飯店慢慢有名氣,很多人打過白路的主意,想拽他去做飯。隨着白路越來越有名,有這種想法的人逐漸變少。
從某種程度來說,能請到白路爲他們下廚,其實也是一種炫耀方式。
任同志做介紹,然後進入房間。
老太太有很多後代,小一輩多是在客廳玩手機,大一輩的東聊西聊,什麼都說上一番。
白路直接去廚房,裡面有倆女人在忙,被男主人叫出去,又跟白路說:“家裡條件比較簡陋,比不上大飯店。”
白路笑了下:“挺好的。”
這件事情很有點夢幻色彩,白路軟硬不吃的性格,居然會爲了一個不認識的人辛苦飛回來,還要親自下廚。簡直不可能!
即便是現在的白路自己,也覺得有點兒意思,在心裡問過自己許多遍,他應該不會顧及到別人的面子問題,可爲什麼還是要來?
老太太過壽,表現的是兒孫輩的心意。可白路一不認識老太太,二不認識兒孫輩……不過既然來了,那就開工。
按照最初說的,先蒸個壽桃,又做上一些家常菜,白路告辭。
男主人叫常有義,說不能走,應該留下吃飯。
白路當然是拒絕,說有緊急事情要去忙,也是跟老太太打個招呼,出門離開。
出門以後,也是感覺今天的舉動很不像自己,白路苦笑一下,給元世輝打電話。
元老頭身體很好,說話聲音大,哇哇一通說,要掛電話的時候補上一句:“宋老頭住院了,有空去看看。”
“嚴重麼?”白路問話。
“像我們這個歲數,哪年都得進醫院兩趟,沒什麼嚴重不嚴重的,老年病。”元世輝說的很風輕雲淡。
白路問清楚醫院和病房號,馬上趕過去。
宋老頭的精力不錯,坐在單人病房裡不知道在想什麼。房間裡很乾淨,沒什麼人,也就沒有人來送禮。就是想要進到這間病房很麻煩,通名報姓的才能看到宋立業。
進門後,白路問:“沒事兒吧?”
“沒事兒,開春了做個檢查。”老宋說的很輕鬆。
白路說:“說假話沒意思。”
“那就說真話。”宋立業說:“大夫說了,我這病就這樣,養着吧。”
“你這病?”
“人老了都會一身病,誰要逃不掉。”宋立業說:“我沒事,你回吧。”
白路看看他:“那行,走了。”
宋老頭看看他,忽然說話:“沒事少往醫院跑。”
白路說是。
出了住院部,站在道口往外看,猶豫猶豫給揚鈴打電話:“咱公司花園經常有人病倒麼?”
揚鈴大聲說:“說什麼呢?這個能經常麼?有一起兩起就夠折騰人的了。”
白路恩了一聲掛斷電話。
他發現自己忽然迷糊了,有一種迫切的不像是真實世界的感覺,好象什麼什麼都那麼遠,可又就在身邊。
想上好一會兒,認定是自己太閒了,纔會有精力胡思亂想。可自己很閒麼?
白路是越迷糊越迷糊,忽然想什麼都不做,就想找個地方躺着。
醫院沒多遠有家賓館,白路去開個房間,躺在牀上挺屍。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行程太有壓力,白路會忽然生出個古怪想法,比如什麼都不圖的跑來給一個不認識的所謂領導做飯?
躺了一個多小時,沒睡,就是躺着,很舒服,手機響過幾次也沒接,因爲情緒的轉變,似乎連鈴聲都變得悅耳起來。
白路還想一直躺下去,可惜總有電話找他。多躺上一會兒,退房回公司。
不過回公司也就是露了個臉,馬上又趕回機場。
揚鈴說:“你這麼來去匆匆的,不像你了。”
白路說:“你說對了,是不像我,倒退兩天,我都想不到自己會去拍領導馬屁。”
揚鈴說那不是拍馬屁,又問常領導怎麼說?
常有義倒是有點兒意思,他也知道就這樣請來白路給老孃做飯,是有些唐突,所以很客氣,跟白路說了好多話,直接留下電話號碼,說以後常聯繫什麼的。
白路回話:“太熱情了,我爹對我都沒那麼好。”
“熱情就好。”揚鈴說:“別的事情也不跟你說了,回去把戲拍完。”
白路看看揚鈴:“說正經的,我想休假。”
“什麼?”揚鈴問:“你休假?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