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臉色一白，死抓着那片衣角不放：“……哥，我錯了。”
餘行心想這次算是真誠多了，淡淡道：“我前女友肚子裡是你弟，輩分別叫岔了。”
蘇承：“……”
“是不是邵小五那個傻|逼？”餘行問，“他知不知道你這段詞是幹什麼的，嗯？”
“……”蘇承坦誠道，“不知道。”
“那別讓他知道了，”餘行拍開蘇承的手，“今兒晚了，你明天再走吧。用不用給你訂機票，到華盛頓還是紐約，首爾轉機行麼？”
“哥……”蘇承說，“我不想走。”
餘行拿出手機查票：“我也不想留你。”
“我愛你。”
“我不愛你。”餘行找了個合適的航班，還給他看了一眼，“這個，頭等艙。蘇秉生找你，你放一下黑名單。行了，你先睡。”
“那你呢？”蘇承問。
餘行啼笑皆非：“合着你還想和我睡？”
蘇承誠懇地點頭：“我喜歡你，真的。你看到了照片麼，我做的不對，可是我想看見你。哥，如果看不到你，我會瘋的。”
“你現在也瘋的不輕。”餘行用邢一蘭發來的身份信息訂好票，熄了手機屏，在牀邊坐下，“聽着，回去以後，讓那些跟拍的有多遠滾多遠。別調查我，也別查我身邊的人。已經拍下來的，全拿去扔了”
蘇承見他沒甩手就走，竟然還有些欣喜，拉住了他的手臂：“好的，那你會原諒我麼？我保證，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將功讀罪……”
“不會。那個詞兒叫將功贖罪。”餘行隱隱有點雞同鴨講的頭痛，關鍵是他腦子不轉個兒，還不知道該怎麼消除這種誤會。
蘇承道：“我以後不會監視你們的推特，也不去找黑粉撕邢一蘭了，還有她的通告，我一定不動，之前的截圖也刪掉……不要送我走，可以麼？如果回到沒有你的國家，我會發瘋的。行哥，我們……”
“我們沒關係了，蘇承。”餘行抽出手，“我不想和你談條件，該刪的刪。”
蘇承連忙解釋道：“我沒有談條件的意思。”
餘行點了點頭：“嗯，那就別說了。”
他準備去書房對付一宿，才站起來，蘇承就叫道：“哥！行哥，我喜歡你。”
餘行還真被叫住了。他緩緩轉過身，打量了一番這個不知道該叫前男友還是別的什麼的人，道：“你不喜歡我。蘇承，和我在一起這幾天，你也在監視他們，我們的關係，給不了你任何滿足感。行了，快十年了，你想開點。”
“你怎麼不想開？你也喜歡了她十年！”蘇承終於不再認錯，幾乎用吼的，低喊了起來。
這個“她”無疑指代的是邢一蘭，餘行原本想說自己早想開了，話到嘴邊卻是：“因爲，她也喜歡我。”
蘇承陷入了沉默。
餘行從抽屜裡取出抵押在這的護照，放在桌子上：“明天十四點的航班，自己訂個鬧鐘，我就不送了。”
說完，他頭也不地走出了房間。
書房沒有牀，實在不適合過夜。餘行去了客房，拿出手機刷了一會，實在看不進去。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從綿綿細雨變成了能聽見聲的小雨。這雨聲中還夾雜着什麼別的動靜，他仔細一聽，原來是翻箱倒櫃的聲音。
門沒關嚴實，餘行的注意力逐漸被外面收拾行李的進度吸引了去。他應該勸一勸，畢竟今晚不適合出行。可是他更不適合去說留客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又小了，屋子裡也沒了聲。
餘行想出去看一眼，正在猶豫着，就傳來防盜門的開關聲。
隨着鎖芯落下，他終於還是推開了門。有那麼一瞬間，餘行懷疑蘇承只是甩了門，人還在客廳裡等他，還要拉着他說認錯的話，祈求留下來；如果這樣的話，也不是不能再談談，至少留他一夜，一切明天再說，劇組可以請兩天假……
可是沒有。
公寓裡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幾乎看不出來少了什麼。但所有兩件套都被拿去了一半，還有放在桌上的護照，幾件景區帶回來的紀念品，門口那雙鞋，都被蘇承收走了。
小橘子還放在沙發上，上面有幾個抓出來的指印。餘行拿起來，順手擼順了毛，又放了回去。
他走到窗口，正好看到樓下走出的熟悉人影。和來時一樣，也提着一個行李箱，披着的好像也是那天的外套。
餘行想起蘇承和他回來的那天，自己急性胃腸炎上吐下瀉一塌糊塗，下了車差點找不着家門，被蘇承半摟半抱着，兩個人踉踉蹌蹌地找了很久的路。現在的蘇承仍有些腳步不穩，卻早就熟悉了出小區的路線，走得毫無遲疑。
在路口前，蘇承忽然站住了。
他轉回身，仰頭回望，用手指一層層地向上數。餘行心裡一跳，剛想躲開，就意識到自己沒開燈。
這一溜都是落地窗，實在不太容易辨識樓層，餘行眼看着他查了三遍，最後搖着頭，重新拖起了箱子。
可就在即將轉彎時，蘇承猛然回過頭，兩人隔着十幾層樓，餘行卻產生了一種對視的錯覺，胸口一窒，閃身躲在了窗簾後。
過了一會，他出來再看，樓下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
餘行給邢一蘭發短信說明了情況，躺在沙發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着了。這一夜他連夢都沒做，第二天是被電話叫醒的。
“喂。”餘行眯着眼睛接了起來，連是誰都沒看清。
“行哥！”電話那邊大叫了一聲，“是我！我回來了！驚不驚喜高不高興哈哈哈哈哈哈！”
一聽這個稱呼，餘行頓時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頃刻清醒了過來。他猛地彈坐起來，一看手機上的聯繫人，原來是邵小五。
他瞬間有些失望，雖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失望個什麼：“……哦，你啊。殺青了？”
“是啊弄完了，別提了有幾個癟犢子氣死我了……哎，回頭見了面說。”邵小五道，“不是，我怎麼覺着，你不太歡迎我呢？怎麼着啊。”
“哪能。”餘行搓了搓臉，道，“沒事兒，剛睡醒。”
“哦哦哦那你睡吧。晚上再約，我也補補覺……拜了，八點半，燒烤擼起！”
邵小五說撂電話就不廢話，估計是怕餘行有起牀氣。餘行一看時間，也七點半了，收拾收拾從沙發上爬了起來。
他有點斷片了，腰背一陣痠軟，錘着胳膊去洗漱。路過臥室門前，他還尋思着要不要給蘇承打個招呼，進了衛生間，纔想起來兩人剛分手。
對着鏡子愣了一下，他打開水龍頭，掬了一下涼水拍在臉上。
雖然完全來得及去片場報道，餘行還是沒去。他下樓吃了個早飯，回來收拾房間。客房和主臥的四件套都換了，衣櫃洗漱臺也收拾了一遍，基本就到了下午。邢一蘭發短信來說聯繫上蘇承了，他看完不太想回，直接給刪了。
躺在牀上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覺，再醒就是六點多了。餘行換了套衣服，先去咖啡廳坐了會，嘗完老闆說的新品，看時間差不多，開車去了燒烤店。
老闆昨天還挺不放心他，今天坐下聊了一會，明顯鬆了口氣，看餘行來結賬，還大方地免了單。
到了店門口，邵小五就站在路邊，二傻子似的蹦着揮手。餘行把車一停，他就拉門上來了：“走走走，去別處！”
“搞什麼呢你？”餘行一懵，“去哪兒啊，他們人呢？”
“後海！”邵小五大手一揮豪氣萬丈，“喝酒去，就咱倆我請了！”
餘行：“……”
.
這一頓本來是邵小五的接風宴，結果餘行手機沒電了，邢一蘭找不到人，曲線救國找到邵小五，就變成了失戀喝酒。
邵小五酒量如個頭，哥們幾個平均身高一米八，他頂着一頭黃毛雞立鶴羣。餘行和他吹了一瓶，就見這小子抱瓶大笑：“行哥！你上次分手下館子沒帶我……說，是不是看我回來，特意分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餘行：“……是你活膩了還是我出家了？？？”
慘遭酒精矇蔽的邵小五還沉浸在得意的氛圍之中：“你前任，嗝，誰啊？我怎麼聽說……是個小鴨子？邢一蘭兒子？……嘿嘿嘿你口味真重。”
餘行：“……”
“嗝……你說句實話，給哥們兒，託個底兒——”邵小五歪在桌子上，一墩酒杯，“是，是不是蘇承。”
“是。”餘行拿過來他的酒，一口悶了。
邵小五瞬間大怒：“我X他大爺的小癟|犢|子——嗝。敢，敢騙他爸爸！丫還、還裝13，說什麼要追夢？滾蛋吧，他丫夢想是和，和你上牀？”
餘行：“……”也沒錯？
“嗝……行哥！你別管，管他了！”邵小五舉杯，“這犢子敢驢我，我要他好看！”
餘行哭笑不得地碰了杯。
兩人斷斷續續喝了半宿，從邵小五酒後醉話裡拼拼湊湊，餘行基本算是聽明白了。他那時候燒迷糊了，蘇承趁機和邵小五溝通了一下感情，自稱想出道，邵小五看他勤勤懇懇的模樣，又對餘行照顧有加，才推薦了好幾回。
於是，蘇承得以留在餘行的公寓。
“我，就是看他人好……行哥，老餘，你沒看着。那小癟犢子心真細，對，對你好得跟老婆似的……我就被他騙了。嗝——餘哥，他演技咋樣啊，我都給他騙着了！”
餘行搖了搖頭，吹乾淨了剩下的半瓶。
他也喝了不少，開始沒覺得怎麼樣，現在已經是天旋地轉日再中。邵小五還在耳邊胡說八道，他卻眼前一轉，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