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她在關雎宮裡察覺到的異常一樣,江秋意只是默默的記在了心裡,面上沒有露出一分一毫。
應是不需要特別安置的,江秋意到現在都在好奇,這傢伙吃喝拉撒到底都是怎麼解決的?難不成絕世高手就不用吃飯拉屎了?當然,她是個有疑必問的人,高冷應卻不是個有問必答的人,當她再次糾纏這個問題的時候,某高人,登時又高來高去飛走了!
江秋意失笑,回到府中安靜的等待謝六郎的歸來,可一直到掌燈時分,謝六郎還沒回來,江秋意便有些着急了。
“妙菡,着人去丞相府看看,侯爺今晚是不是歇在丞相府了。”
眉頭隱隱的挑了挑,江秋意暗想:這幫人莫不是又想故技重施,藉着酒宴的名義,把謝六郎灌醉了往他跟底下塞女人?
六郎對她的忠誠她心裡頭是有數的,還有他的酒量也不差,當兵這幾年他可沒少在篝火宴上喝趴下那些個打不過他就想喝死他的同袍,可就算是這樣,那也架不住有人惦記他算計他呀!
入了夜的長安城有宵禁,今上登基以後更是有感各府各院夜宴奢靡,酒池肉林之風不可漲,是以便將宵禁的時間從亥時提前到了戍時,戍時一過,全城戒嚴,百姓們需家門緊閉,留在家中,不準出入。而官家的人拿着手令出入還是可以的,當然,碰上戒嚴巡邏的巡防營官兵,少不得還是要被盤查一番的。
李東隨謝六郎去了丞相府還沒回轉,妙菡便找了府裡頭最穩重的小廝三更拿了忠勇候府的手令出門去了,並着其他兩個小廝,一行三人,腳步匆匆。誰知三更幾人還沒走出忠勇侯府所在的朱雀大街,便傳來了噩耗。
“夫人,巡防營的張統領求見。”
妙菡急衝衝跑了進來,臉色有些蒼白,江秋意瞧見了,不說話,只以目光相詢。
半晌,妙菡總歸是平復下那一口氣,不由得紅着眼眶說:“咱府裡出去的人被巡防營的人發現死在朱雀大街的牌坊底下了,他們,把屍體給擡回來了!”
江秋意這下子坐不住了,三步並作兩步走便往正廳去,可當她到的時候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謝六郎已經迴轉了,正在廳中檢查那三具屍體。
老遠的,便聞見了他身上傳過來的酒氣,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都上頭了!面紅耳赤的!江秋意邁出一大步,急急的想上前,謝六郎卻爆喝了一聲:“別過來!”唬的江秋意收住了腳步,而正廳中的下人,跪倒了一大片。
“謝侯爺息怒!是末將無能!”噗通一聲跪下的禁衛軍的統領張重度,他的腦門上全是汗。
禁衛軍叛變後番號被撤銷,陛下重劃了巡防營掌管長安城的治安。而今就在朱雀大街,天子腳下,一品武侯的家丁卻被殺,歹人不止行兇手段殘暴,下手還滴水不漏,現場完全找不到蛛絲馬跡!
這讓巡防營負責朱雀大街這一帶治安的張重度預感到自己的仕途即將走到盡頭了!弄不好,還得連累一家老小,以及巡防營的一衆兄弟隨他一塊受罰。
“秋娘,回去睡吧,這裡的事兒交給我,我來處理。”
謝六郎蓋上了屍體上的白布,緩緩站了起來,對張重度的話置若罔聞,一雙眼,帶着酒氣的迷離,戀戀情深的看着她。
想必他心中是及其難過的,江秋意知道,謝六郎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這府裡頭的人他或許不記得誰是誰,名字叫什麼,司職哪些,可他記得每一張曾經在他面前出現過的面孔。
他心底良善,即使隱約知道侯府裡魑魅魍魎一大堆,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忠心服侍他的,可他仍然不能見任何一人死於非命,尤其是,他們的會死,明顯就是因爲他們是他謝六郎的人!
是以,他望向江秋意的眼神裡有一絲掩藏的很深的愧疚,即使被掩蓋在那滔天的怒火下,江秋意還是瞧見了。
她沒有的動,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謝六郎,像是想說服他,讓她和他一塊麪對。
“回去吧,別嚇着你。”
估計屍體被糟踐的很可怖,要不謝六郎也不會有此一言。
江秋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溫柔說道:“好的,我去竈房給你煮碗醒酒湯,你,你……”
你別太傷心……
最後那四個字,到底沒有說出來,他是個拿人命當成天的人,漫說是自己府中的下人了,便是街上的乞兒,無緣無故被人殺害,謝六郎也不可能不難受的!
是以,江秋意什麼都沒說,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帶着信任,帶着依賴,然後轉身去了竈房,洗手做羹湯,給謝六郎做了一碗八仙醒酒湯。
將青梅,山楂糕切成粒,雪梨切成小片,糯米粉加入溫水和好,揉搓成豌豆大小的湯圓。
將鍋洗乾淨,置於火上,加水燒開,加入葛仙米,百合煮一下,加入白糖,待白糖融化後,下入小湯圓,並放入山楂,青梅顆粒,雪梨片,剝好的橘子瓣,倒入一大勺醪糟汁燒開,滴入幾滴白醋即刻盛碗。
八仙醒酒湯不同於其他配方的醒酒湯,這個喝多少隨意,清熱解救,性溫和,不傷脾胃,裡頭還有糯米丸子可以果腹。
江秋意想着,六郎在丞相府的宴會上肯定沒吃上什麼東西,空腹喝酒,如今又急怒攻心,很是傷身,是以她手腳麻利的做好了八仙醒酒湯之後,就往正廳那裡趕。
去之前桃枝便過來稟報過,說是榮王也過來了,榮王府也在朱雀大街,準確的說,一品大員的府邸,皇親國戚的行院,全都在朱雀大街上,而朱雀大街的東方盡頭,便是長安城權利的中心,老秦國的皇宮所在。
而魏桓今晚那場雲集整個大秦朝廷所有有權有勢的高官的宴會,卻不是在他朱雀大街的丞相府進行的,江秋意也是剛剛纔知道,魏桓將夜宴設在了他位於玄武大街的響琴園。和侯府隔着兩條街道,打馬穿行,也需要半個時辰左右。
這樣的安排,是巧合,還是精心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