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貫宇的父親去了南秦看望他早年間出嫁的姐姐,他多年來又一直沒有娶親,李家連個細心點照顧他的人都沒有,江秋意吩咐人做了簡易擔架,直接將人擡進了謝家。
因爲她那顆固源丹的緣故,李貫宇總算是留下了一條命,可是雙腿還有一隻胳膊嚴重骨折,身上還有多處的擦傷,最少得在牀上躺上小半年了。
江秋意將他安置在了自己的小院裡,日夜照顧,這一做法雖然在她自己看來並沒有什麼,卻在謝家炸開了鍋。
六郎娘直接就找了六郎談話。
“六郎,秋娘把李東家安置在你們院子裡不合適吧?這家裡頭這麼多雙眼睛看着,回頭該生出多少閒話出來!”
“阿孃,那些喜歡說閒話本來就是無事生非的,沒影的事兒都能說出大天來,俺不是也在院子裡住着呢嘛!李東家昏迷不醒,秋娘不過是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才親自照顧他,並沒有什麼越軌行爲,旁人愛怎麼說,隨他們說去就是了。”
謝六郎直接袒護江秋意,甚至還願意爲她作證,證明兩人的清白,他這個當相公的都沒說什麼,旁人再說就顯得多管閒事了。
偏偏六郎娘是個年輕守寡的,一直深受寡婦門前是非多的困擾,凡事小心翼翼不敢給別人留下任何話柄,又怎麼能允許自己的兒子院子裡還住着另外一個陌生男人呢!何況那個男人,還和自己的兒媳婦有不少閒話傳出去過。
“話不是這麼說的,如今你也當了將軍了,咱做什麼事情就更得顧着自家的臉面了,秋娘是沒有做什麼有違禮法的事情,可咱也不能任由別人誤會啊!”
“阿孃不是見死不救,不過是想讓你去跟秋娘說說,咱家房子那麼多,李東家幹嘛非得住在你小夫妻倆的院子裡啊!將南廂房收拾出來給他住不就成了?再使喚個妥帖點的丫頭過去照顧着,秋娘一個有夫之婦,怎麼能不分晝夜的在別的男人牀前伺候着呢!”
六郎娘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謝六郎卻還是沒吭聲,謝四妹趕忙幫腔:“是啊,六郎,就算你不怕別人說閒話可阿孃怕啊!阿孃清清白白一輩子,辛辛苦苦將你養大,到頭來再因爲你媳婦兒的事被人說閒話,你忍心嗎?”
打蛇大七寸,謝四妹如今是深諳這其中的道理。
謝六郎沉默了一會,才說:“好,讓人把南廂房收拾一下吧!俺去和秋娘說。”
眼瞅着謝六郎走沒影了,謝四妹纔過去一邊給她娘揉着後背順着氣,一邊又假裝不經意的說一些更氣人的話出來:“阿孃,這秋娘對這個李東家真不一般呢!雖說咱兩家搭着夥做生意吧!可她到底已經嫁給六郎了,行爲上應該再謹慎些,輕易不好與李貫宇這樣風流成性的男子多交往的,她倒好,還把人擡自己院子裡去了。”
“阿孃,你可能還不知道呢!那個李貫宇可不是什麼老實人,他風評差着呢!青天白日的就去眠花宿柳,一直也沒娶妻恐怕就是怕家裡頭有人管着他不自在!秋娘怎麼會跟他這樣的人呢搭夥做生意呢?”
“不過咱家秋娘的心思一貫是跟普通女子不同的,要不然她也不會隔三差五的就跟那個李東家去春遊,還有一次當着縣太爺,府衙的差役,還有齊姐姐的面兒就跟李貫宇抱在一起呢!雖說那是李貫宇喝多了上來就一把抱住了秋娘,可秋娘也沒推開他不是!”
“你說什麼?李貫宇還當着衆人的面抱過秋娘?啥時候的事情?俺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早了,還是那年陶廠剛剛辦起來沒多久的事情,女兒也是聽齊姐姐說的,那時候她剛剛從小安山下來,還沒進禹王府當側妃呢!”
於是謝四妹便將齊芳刻意告訴她的多年前的一樁陳年舊事,添油加醋的在六郎娘面前說了出來,六郎娘越聽,臉色就越難看,聽到最後已經是忍不住氣的直髮抖了!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她以身誘敵就夠離經叛道的了,還在大庭廣衆之下任由那個風流成性好不正經的李貫宇抱着她!到底是將六郎擺在了什麼位置?
這些年六郎娘不是沒有聽說過一些風言風語,她權當是外頭的人眼饞她們如今的富貴故意造謠的了,不成想竟然是真的!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哎,阿孃,你說六郎耳根子那麼軟,又一貫是對秋娘言聽計從的,能把人從他們院子里弄出來麼?”
謝四妹這麼說了一嗓子,還無比擔憂的伸長了脖子往外瞅,六郎娘乾脆說:“走,咱去瞧瞧去。自家男人的話她要是不肯聽,俺倒是要看看俺這個當婆婆的說的話,她肯不肯聽上一兩句!”
謝四妹帶着六郎娘到江秋意住的小院的時候,裡頭果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哪裡有半點要將人挪到南廂房的意思。
六郎娘不禁臉色跟難看了,兒媳婦說不動,如今連兒子都學會陽奉陰違了,答應她答應的好好的,一轉身連個動靜都沒有。
其實謝六郎一回來就直接將他孃的顧慮跟江秋意說了,江秋意雖然一顆心全都撲在昏迷不醒的李貫宇身上,可還是聽進去的了,沒有多想就回了一句。
“好,回頭等他醒了再給他挪地方,我一時着急,把李貫宇安置在咱院子裡確實不合適,你幫我跟你娘說一聲,這事是我欠考慮了,謝謝她的提醒,只是李貫宇現在正在緊要關頭,吃了大夫的藥,穴位上又行着我的針,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醒的,等他醒了穩定些我再給他挪地方。”
她說的合情合理,六郎自然也沒有多想,更加不會非要將人現在就挪出去不可。倒是屋子裡拿瓷瓶養着的那棵芝蘭,當真是刺痛了他的眼。
李貫宇從懸崖上摔下來,性命攸關之間都沒有鬆開那隻手去抓救命的藤蔓而舍了芝蘭,昏迷不醒了那麼長時間,要不是江秋意一邊柔柔的和他說着話一邊掰開他的手,到現在芝蘭還是死死的在他手裡頭握着呢。
不就是一株碧綠色的細葉子青草麼!還是因爲他知道秋娘喜歡,所以拼了命也不捨得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