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貴客小住了幾日之後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北秦,臨安城中特意來拜訪的大戶貴婦小姐數不勝數。
江秋意一開始還勉強撐起精神應付着,辦了其樂融融幾場的宴會,最後她自己都覺得無趣了,再有訪客上門,乾脆找誰的就直接讓誰接待去!
三姐和六郎娘也終於回過來味,原來這兩位千金貴女是都是衝着六郎來的,六郎娘簡直就是又喜又驚,不管六郎選擇了誰,他從此就可以擺脫平民出身,直接進入大秦的上流社會去當人上人了。
可她喜完之後就開始驚,這選擇其中的一個勢必會得罪另外一個,她就是見識再少也知道四妹帶來的魏小姐身後是禹王和魏氏門閥,而大將軍府的楊小姐卻代表着一品武侯,是六郎的頂頭上司,開罪不得的。
六郎娘不是沒有想過實在不行就兩個都迎進門算了,可這名分上又該怎麼算?正妻的位置可只有一個啊!
再說了,家裡頭還有一個進門多年的秋娘呢!她待六郎那樣好,這一整個家又全都是依託着她才發起來的,別看她平日裡那麼好說話,在大事上主意拿的才堅定呢,你讓她做小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她不做小,那兩位任憑哪一位出身都比她要高出不止一截兩截,難不成讓人家做小啊?
六郎娘一想到這些就一個頭兩個大,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偏偏當事人都特別沉得住氣。
那兩位進了謝家幾天,相安無事,平日裡遇見了都是客客氣氣的,就連秋娘也是,除了頭幾天還客氣的應付着那些上門來巴結這兩位貴女的客人,之後煩了就直接當起了甩手掌櫃。
吩咐了護院的,找誰的進去通報一聲,裡頭的人願意見的就直接領進去,不願意見的說清楚是人家貴女不願意接見,直接攆走。
她自己呢,就該忙啥忙啥,跟家裡頭沒這麼兩個人似的,半點不見她着急。
六郎呢,成日裡寸步不離的黏着他,不管是李芮雪還是魏妤,他遇上了從來不多看一眼,冷漠疏離的打聲招呼,又顛顛的去找他的秋娘去了。
最先沉不住氣的是李芮雪的乳母張氏,這一日張氏特意選在午飯後六郎娘春困上頭的時候單獨前來拜訪,六郎娘一直有歇午覺的習慣,又趕上春天來了身子懶散,困的都睜不開眼了卻還得強打起精神來應付她。
“張媽媽找俺有什麼事情嗎?”
六郎娘身上雖沒有誥命在身,可母憑子貴,謝六郎已經是正四品的忠武將軍了,她在大將軍府的一個下人面前,其實是不用這麼客氣的,但是吧她從前謹小慎微習慣了,但凡是遇着個有些個身份的人,總是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的應對着。
李芮雪的乳母張氏進大將軍府幾十年,李芮雪陣亡的三個哥哥都是她奶大的,大將軍夫人生李芮雪時難產而亡,臨終前拉着張氏的手殷切交代,讓她一定要照顧好李芮雪。
張氏將李芮雪一半當成親生女兒一樣養育疼愛着,一半又當成主子一樣恭敬侍奉着,是以她看不得李芮雪受半點委屈。
小姐看不上林家的公子,偏偏挑中了忠武將軍,張氏便帶着她瞞着大將軍一路從閘北偷偷跑了出來。
半道上大將軍知道了勒令她們原路返回,大小姐說什麼都不肯,非要過來找謝六郎,張氏是豁出去身家性命不要了帶着小姐固執的過來了。
忠武將軍若是肯娶她們家大小姐,大將軍得此佳婿,便是生她們先斬後奏的氣,也會從輕發落的。
忠武將軍若是不肯娶大小姐,那她一個女兒家自己送上了門傳出去要叫人笑話死的,大將軍府顏面掃地,大小姐往後再談及婚嫁也會被人詬病的。
張氏冷眼瞧着這幾天忠武將軍目空一切的態度,不止自家身嬌肉貴的大小姐沒能入他的眼,連魏氏送過來的貴女也沒能打動忠武將軍,他的心思,全都在那個大出去他六歲相貌品性出身樣樣不如自家小姐的髮妻身上。
來之前張氏是完全沒把忠武將軍的髮妻放在心上的,她甚至在和自家小姐提及的時候都忍不住替忠武將軍惋惜。
謝六郎的相貌放在任何一個女子眼中那絕對都是讓人面紅心跳,忍不住失聲尖叫的,年紀輕輕的又立了蓋世奇功,前途不可限量。
聽說還是個大孝子,當年爲了給他娘沖喜,二兩銀子從牙婆子手中買了個大他六歲的寡婦回來當媳婦兒,當真還是委屈的慌,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那寡婦給忠武將軍當通房丫鬟都不夠格,別說當妾了。
可來了這幾日,摸清楚情況的張氏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對江秋意的稱呼也從“那寡婦”不由自主的變成了忠武將軍的髮妻。
卻原來這謝家上上下下的家業全都是她一個人打拼下來的,忠武將軍離家時,謝家哪裡是這般光景?這才幾年,謝家儼然成爲了石屏,乃至整個北秦的第一大戶。
謝家的生意做的哪兒都是,而江秋意本人則一直在替安王做事。聽說震驚天下的丘陵梯田,就是出自她的手筆。
有了安王這座大靠山,再加上她創下的這份家業,髮妻兩個字她確實擔得起。更可怕的是她還將忠武將軍的心攥的死死的,忠武將軍眼裡除了她,就再也瞧不進去其他女人了。
張氏沒了辦法,又不忍心看自家小姐成日裡唉聲嘆氣,想了想,只好來走六郎孃的門道。
“老夫人,奴婢今日前來。實際上有事想求老夫人成全的。”
張氏說着,雙目含淚跪在了六郎娘面前,唬的六郎娘鋪天蓋地的困勁都沒了,霎時瞪大了雙眼,惶恐的想去扶章氏,偏偏張氏卻固執的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老夫人就讓奴婢跪着回話吧!這樣奴婢纔敢將心裡頭的話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六郎娘沒了辦法,總不至於跟着她面對面的跪着吧?可就這麼在她跟前站着又好像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忐忑了一會,才復又坐下。只是心中,一陣陣的惶恐!
大將軍府的人啊!怎麼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