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站定後,司徒律津有模有樣的問起了案來。可跪着的兩個女子,一個全身瑟瑟發抖,當場暈了過去,一個吱吱啊啊的神情癲狂,胡亂比劃着,可嘴裡頭就是沒有一個清晰的吐字。
江秋意皺着眉,直接推開司徒律津走了過去,先是查看了那名暈過去的女子,然後回過頭來對司徒律津說:“大人,她是驚嚇過度暈厥了,給她找個地方先安置下來吧!”然後也不等司徒律津說話,就自顧自的轉過身去和另一名女子說話。
“你莫怕,我是好人,不會傷害你的,你舌頭怎麼了?我看看可好?”
那女子先是抗拒的,很害怕的向後躲了躲,江秋意也不逼她,只伸出了兩隻手,溫柔的看着她。
“不怕不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知道你說不出來話,我給你看看舌頭好不好?也許我能幫你呢!我會治病,給女人治病我最拿手了!”
那女子只剩一雙驚恐的眼睛滿懷戒備的看着四周,不管江秋意怎麼說,還是不肯讓她靠近。
江秋意也不急,一遍遍的和她輕聲細語的說着話,幾乎是將軟話好話全都說了個遍,臉上始終帶着淺淡溫柔的微笑,沒有半分輕視沒有一絲不耐煩。
倒是她身後方纔押着這兩個瘋瘋癲癲的女子出來的衙役有些不耐煩了,縣令大人在場,還有那麼些圍觀的老百姓,人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衙役不免心煩起來。
“俺說,你到底是來協助辦案的還是來談心的?不是想看她的舌頭嗎?你要是不好下手掰開她的嘴,俺來幫你,別磨嘰了趕緊的!”
那衙役說着,一把上前就抓住了女子的肩頭,作勢要把她的臉掰過來,說時遲那時快,衙役還沒怎麼着呢,江秋意已經反手將他伸向女子的魔爪抓住,只掰住了中指,手上一用勁向上一翹,那衙役就吃痛的嗷嗷大叫起來。
“哎哎哎……你幹啥!”
“我倒要問問你想幹什麼!她是受害者不是犯人!大秦律哪一條教你把受害者當犯人審了?還是你看她是女子,還是個受過凌辱的女子,從心裡就輕看了她!根本不把她當人看!”
江秋意很生氣,那衙役對受害者的態度真的讓她怒火中燒,手上的力氣再大一分,這中指就要廢了。
“秋娘,別生氣……”
謝六郎將自己的一隻手搭在江秋意的肩膀上,在她身邊蹲下,她的舉動已經在百姓中引起了騷動,畢竟光天化日之下襲擊官差,而且還是個女子,這樣的事情不管起因如何,人們都只會詫異於這女子的詭異。
謝六郎用身體擋住了江秋意,嘴裡雖然勸着江秋意不要生氣,可他自己看那衙役的眼神分明也是帶着暴怒的。
“秋娘,不如將她帶進去再問吧!這裡人太多她這麼害怕,可能也問不出些什麼來。”
謝六郎的話說的十分有道理,江秋意又如何不知道?可是秦師爺在石屏素有好人緣,若不當面拆穿他的虛僞面具,恐怕這件事在百姓中不知道會流傳成什麼樣子。
江秋意不在乎這些,可明顯司徒律津是在乎的,他不止是這石屏縣衙的縣太爺,還複姓司徒,代表着皇家,他的行爲不能給皇室帶來任何污點。而這樣一樁鐵證如山的慘案,也不應該留下任何容人猜疑的疑點。
江秋意沉了眸子,放開了那衙役的手,只對那如驚弓之鳥的女子說:
“我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的整個人生都毀了。可正是如此才更加不能任由害你的人逍遙法外,你不指證他,他就能一直喊冤,可他當真是冤枉的嗎?你咽得下這口氣嗎?你被害的這樣慘,若是還有人議論起這樁慘案時不明所以,被那禽獸往日的虛僞面具所騙,爲他喊冤,你甘心嗎?”
“唔,唔,唔,不,不……”
處於驚恐中的女子猛的撲了過來,抓住了江秋意的肩膀,污濁的臉上全是淚水,長大了嘴艱難的吐着字,卻發音混亂神情癲狂,看起來跟突然發了瘋似的。
“你張開嘴,張開嘴!”
那女子抓着江秋意的肩膀就像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簡直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江秋意吃痛,六郎看到她皺眉,想去掰開那女子的手卻被她制止住了,江秋意只一個勁柔聲的和那女子說着話。
女子聞言張開了自己的嘴,露出了滿是斑駁咬痕甚至已經開始化膿的舌頭。江秋意的眼淚,當場就一顆顆的掉了下來,饒是謝六郎這樣的男子,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大人,她說不清楚話,是因爲想咬舌自盡,而且不止一次,她的舌頭咬傷了,幾乎已經全部咬爛完了,問是問不出來什麼了。”
江秋意背對着司徒律津,司徒律津能看見她顫抖的雙肩,而她渾身散發的濃郁悲傷,滿滿的不忿,透着微風,慢慢在人羣中蔓延開來。
江秋意艱難的站了起來,說:“活人說不了話,死人卻還能爲自己伸冤,大人,請允許我爲裡頭死去的那位姑娘驗屍,不管這些禽獸都做了什麼,屍體會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們的。”
江秋意臉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可她看司徒律津的眼神卻那樣堅定,說話的時候一個字一個字咬的特別僵硬,餘光瞥過秦師爺那邊時更是凌厲的如同刀子一般,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
司徒律津點點頭,江秋意便走進了秦師爺的私宅,在裡頭待了許久,出來的時候神情是異常悲憤的,站在逐漸斜落的夕陽下,只覺得這世上怎麼還能有這樣的人渣?
“大人,屋中的女子是被人凌辱致死的,生前曾遭受慘無人道的蹂躪,屍體上多處骨折,周身全是皮鞭抽打,火燭燙傷的斑駁痕跡,新傷舊傷,日復一日,舌頭也同樣咬爛了,那些禽獸應該想防止她咬舌自盡,竟將她一口牙全都拔完了。”
“啊……”
“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