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 vol.4
“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跑到了這種地方，人類的潛力還真是不可思議啊”
正當我背靠着軟綿綿毛茸茸的靠墊，抱着膝蓋蜷縮在黑暗的山洞中，心裡亂成一團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而且因爲山洞的封閉性還形成了搞笑的迴音。
當然，現在的我完全沒有笑的心情就是了。
看到我沒有迴應，夜梟撲扇着翅膀飛了過來，可能是覺得再我沮喪的時候繼續待在我的肩膀不大好，於是它落在了我的身邊，然後像是麻雀一樣朝我跳着靠近了幾步。
“爲什麼要逃跑呢？”它呈九十度狀歪着鳥腦袋，奇怪地問道：“我完全沒辦法理解你做出這種行爲的原因啊。”
“囉嗦……”我把半張臉埋到自己臂彎中，悶聲說道：“原因什麼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啦。”
“難道是因爲沒想到對方的本體並不是人類所以被嚇到了嗎？”夜梟極爲人性化地點點鳥腦袋：“恩恩，我認爲生殖隔離是沒辦法阻止愛情的！”
這傢伙到底說了多麼糟糕的詞語纔會被解語花翻譯成生殖隔離啊……
雖然很想這麼吐槽，不過因爲實在是沒心情所以還是算了。
“不是種族的問題啦。如果只是被種族什麼的嚇到，那在豪空風鯨出現的時候我就該跑路了。”我盯着面前的石壁猛看，雖然那上面完全沒什麼東西好看的。
從剛纔開始就被當成靠墊的輝煌獅子發出了嗚嚕嗚嚕的抗議聲。不過被不耐煩的我拍了拍，說了句‘別吵’就乖乖的安靜下來了。
這應該也是維嘉那次調教的成果吧。
“咔咔咔，果然人類什麼的很難理解呢……”夜梟頗有感慨地說道：“即使是活了這麼久的我依舊沒辦法搞懂你們這些壽命連一百年都不到的傢伙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
“人類的腦袋肯定比你的鳥腦袋複雜啦，說不定就是因爲你腦袋老是空空的所以才能活那麼久……”
雖說我完全不知道這傢伙現在已經多少歲了。不過從它能夠認出極其稀有的豪空風鯨這一點來看，年齡絕對比我大上不止一倍吧。
“過分！”夜梟像是抗議般拍打了幾下翅膀：“你難道就不能對長者多一點尊重嗎！”
“……我到底是爲了什麼纔會從那裡逃掉呢。”
“聽我說話啊人類！”
雖然旁邊的鳥腦袋似乎還在叫喧着什麼，不過我已經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說不定是因爲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吧。”突然，我不知怎麼無意識地這樣說道。
“欺騙？是指那個傢伙的種族問題嗎？”夜梟咋了咋鳥喙，想了想說道：“我倒不覺得她騙了你什麼，打從一開始你就沒問過這個問題吧？如果你有問過的話我不覺得那傢伙會想要隱藏起自己的種族呢。”
“是啊，看來的確是我一廂情願造成的……”
穿越到了這個世界之後，我第一個看到人形的生命就是維嘉。所以下意識地將她當成了人類的夥伴，即使對方擁有着極爲強大的實力，因爲穿越前各種媒體作品的影響，我也只是把她當成了習得了某些超自然力量的人類。最多也不過是精靈之類的異化人類而已。
這種潛意識在當我自己也學會了一點魔法之後就達到了頂峰並更加根深蒂固了。
人類是羣居生物。
正是因爲這樣，我纔會把她當做在這個孤獨的世界唯一一個可以依靠的夥伴，當成自己心靈的支柱，甚至逐漸產生了‘沒有維嘉就活不下去了’的依賴感。
“……最後還把這種像是小孩子因爲搬到了陌生的地方而對母親產生的依賴感當成了戀愛……而且在告白之後因爲發現維嘉並不是人類後還從那裡逃跑了……我究竟自私差勁到了什麼地步啊。”
不僅是下半張臉，我乾脆地把整張臉都邁入了臂彎之中。即便只是夜梟和輝煌獅子。我現在也不想讓他們看到我的臉。
自責和羞愧化作了可怕的怪物肆虐在我的內心中，不斷譴責着我的良心，讓我覺得自己已經無顏面對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裡對我敞開大門，接納我這種可疑人物的善良少女了。
“我倒是覺得沒關係啦。”夜梟的聲音再一次從旁邊傳來：“只要你肯好好道歉的話。那她一定會原諒你的。”
“我知道，因爲維嘉是好人……”沒有擡頭。我只是繼續用悶悶的聲音說道：“只要沒做出喪盡天良的事，不管我犯了什麼錯她都肯定會原諒我的。可正是這樣我才更加覺得難受。如果她好好責罵我一頓的話說不定我的感覺還會好一點。”
“……原來你是受虐狂嗎！”
“纔不是！究竟要怎樣才能把我的話理解成那樣！話說不要在這種嚴肅沉重氣氛下說笑話啊！”
“就是因爲氣氛重過頭了。我被壓的連飛都飛不起來了纔要說笑話啊。”夜梟振振有詞地說道：“現在就好多了！”
明明只是一隻鳥而已卻意外的會說話，難道它們整個種族都是這樣的嗎……
“哦，現在表情不錯，心情平靜下來的話就去向那傢伙道歉吧。我離開的時候看到她的表情可是很落寞呢。”
“我知道了，馬上就去。不管怎麼說，把一切都說出來之後我輕鬆多了。謝啦，夜梟。”
我稍微打起了一點精神，然後摸了摸身後輝煌獅子的鬃毛：“還有也謝謝你了。”
輝煌獅子就像是巨大化了的貓一樣發出了滿足的呼嚕聲。
“用語言感謝太沒感覺了，少年喲，如果你真的想感謝我的話，那就再我最後的晚餐裡多添一點肉吧！”夜梟用像是快要赴死的烈士般壯絕的語氣說道。
“那是沒問題啦，不過爲什麼是最後的晚餐？”我有點好奇地問道。
夜梟撲騰了一下翅膀就飛了起來：“難道我還沒告訴你嗎少年？我已經打算要離開這個結界，去往我熟悉的天空之中了！”
“誒？這麼快就要走了嗎，爲什麼？”我驚訝地問道。
“當然是因爲我的傷已經全好了！而且老是呆在這裡我的翅膀也會退化的！是夜梟的話就要衝擊廣闊的夜空啊！”它那像是貓頭鷹一樣的臉上帶着……額，大概是興奮一類鬥志滿滿的表情吧。即使已經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我還是沒辦法從那張臉上看出它的表情變化：“咦，少年，爲何老是盯着我看？就算生殖隔離無法阻止愛情，我們之間也是沒可能的！放棄吧！”
“去你的！”我表示不屑地揮了揮手，然後露出認真的表情看着它說道：“不管怎麼說，祝你一路平安吧朋友。”
“咔咔咔，少年你居然也會說這種話嗎”
“囉嗦！對朋友的祝福還是很正常的啦，總而言之如果在外面活不下去的話隨時都可以回來哦。”
“你以爲我獨自一隻鳥生活了多久啊！怎麼可能會有活不下去的時候，倒是你……”夜梟猛地停在我肩膀，大大的眼睛盯着我的臉：“別忘了我曾經說過的話，看到幸福的話就要主動去抓住，因爲它的保質期總是很短的呢!”
“這算什麼？你的鳥生經驗？”
“不，只是對摯友的忠告而已”它再度張開翅膀，向洞外飛去：“別了，我的朋友”
“恩。”我看着那個身影，輕輕說道：“再見。”
隨後向輝煌獅子道別之後，我也向洞外走去。
首先得向維嘉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