臊子面。
這三個字,瞬間把王啓拉回到了幾乎要淡忘的記憶裡。
那是屬於貧民區的記憶。
雖然前身在貧民區待了十幾年的時間,但實際上,他在貧民區度過的時間並不長。
生活的記憶,更多來自於產業區。
可貧民區,卻是夢開始的地方。
鍛造的開始。
戀愛的開始。
殺人的開始。
……
他在貧民區,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光。
雖然苦難無法帶來快樂與成就,但是在那段苦難的歲月中,他的確有着難得的快樂回憶。
老張的燉肉,臊子面,還有那一口靈菜羹。
在產業區的酒樓吃過高級的飯菜後,他才知道老張的燉肉和臊子面,即使在這個世界,也只是最普通的,但卻是最家常的味道。
可在他,包括樑晴的記憶中,那一碗麪,卻彌足珍貴,美味無比。
他和樑晴真正的交情,應該也是從那一碗臊子面開始萌生的。
至於以前?那就別提了,那會他還沒來,不關他的事!
“好!我一定給你端來一碗臊子面!”
王啓愛撫着樑晴的頭髮,他自然明白樑晴的意思。
憶苦思甜。
人們總是會在幸福的時候,回顧過往的艱辛歲月,並因此感到更加的幸福快樂,也能感受到自己奮鬥的價值。
同時,更加珍惜現在的一切。
樑晴,是想要他節儉一些,不要有了一些錢,就忘了困難的時候。
“對了,田裡的靈菜雖然還有些嫩,但若是用來煮粥,卻是剛好。你若是要去貧民區,摘一些靈菜,帶給老張吧。”
樑晴補充說道。
“嗯。”
王啓一口應下,就算樑晴不提,他也會這樣做。
老張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接濟過他,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他來到產業區後,之所以一直沒回貧民區看望老張,主要是擔心金銀幫的人蹲守,給自己和老張,都帶去麻煩。
不過,現在已經過去一年的時間了。
金銀幫顯然不可能對他那般上心,去看看老張,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擇日不如撞日。
正好老張的臊子面,晚上準備得最多,臨近黃昏時,王啓便啓程前往了貧民區。
貧民區的風貌,依舊沒什麼變化。
唯獨有變化的地方,便是他和樑晴的老家,已經被推平了,成爲了一堆瓦礫。
顯然金銀幫是在以這樣的方式,進行泄憤。
王啓看到這一幕,非但沒有一點難過,反而露出了笑意。
他甚至可以想見到金銀幫打手們看到同伴屍體,既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些欺壓百姓,助紂爲虐的幫派成員,不管是打手,還是上級,都是一羣死不足惜的人渣。
他們越難受,王啓便越是開心。
走過熟悉的道路,王啓來到了老張的麪攤。
但令王啓意外的是,原本會點着一盞油燈,如同燈塔一般指引過往行人的小攤,此刻卻漆黑一片。
攤位上都落滿了灰塵,似乎很久沒有清掃過了。
這一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王啓一時有些恍惚,他很難想象,老張如果不賣餐食,還能幹什麼。
他在之前最常坐的石塊上,坐了許久,看着沒人的攤位,出了神。
他彷彿看到了老張熱情招呼他的模樣,
以及忙碌的準備餐食的背影……
老張,去哪了?
王啓的心中,生出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突然,他聽到了道路上傳來了腳步聲。
老張?
他猛地轉過頭去,卻發現只是一名普通路人。
是一位抱着孩子的大娘,王啓看着這大娘,倒是有幾分眼熟,但卻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
反倒是大娘立刻認出了王啓:“咦!你怎麼還敢回來?”
大娘說罷,緊張兮兮的左右看了看,確認周圍沒人後,才鬆了口氣。
“我來看看老張,順便買碗臊子面。”王啓面帶感激的迴應道。
貧民區的人,雖然窮,若沒有什麼利益之爭,大都相處還是很和睦的。
大娘看到他,沒有退避三舍,更沒有去向金銀幫舉報,這一點讓他既感激,又錯愕。
畢竟以前他在貧民區,名聲可不怎麼好。
“老張啊……”大娘聞言,似乎陷入了回憶,“我記得好像是在去年秋天的時候,金銀幫沒收了老張從獵戶那買來的靈獸肉,導致他沒生意可做。
後來他這麪攤就再也沒支起來過了。”
又是金銀幫!
王啓不禁攥緊了拳頭。
金銀幫,就是一羣欺善怕惡的東西!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工作嗎?”王啓問道。
他答應了要給樑晴帶回一碗臊子面,要是見不到老張,他就得食言了。
“這就不清楚了。不過現在就算外出工作,也應該回家了吧……你要不去他現在住的地方看一看,就前面,左拐第三個院子,就在我弟弟家旁邊。”
大娘指着前方的道路說道。
“多謝大娘。”王啓立馬站起身來,恭敬的行了一禮。
“不客氣,我這人話多,就喜歡囉嗦,平時想找個人說話都難呢。 ”大娘連忙擺手道。
“那我能再問您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您爲什麼沒向金錢幫舉報我,反而幫我?”王啓不解的問道。
大娘聞言,卻是笑了:“你這傻孩子,伱雖然渾,但是又沒有害過誰,幫你還需要什麼理由?老孃我當年也是行走江湖的一把好手,要不是現在拖家帶口,我也得讓那金銀幫的走狗好看!
你做的事情,都是大家都想做,而不敢做的。大傢俬下里就很佩服你呢!”
三十多歲,還是個孩子……
王啓自嘲的笑了笑,但卻能夠感受到大娘表達出的關愛之意。
他,的確是從貧民區走出的孩子。
曾經是,現在也是。
“謝謝,您慢走。”
王啓揮別了大娘,按照大娘指示的方向,來到了那一間小院外。
院子裡亮着燈光,裡面飄出了飯香。
還是熟悉的味道。
不知怎的,王啓竟長舒了一口氣,能夠聞到香味,至少能夠確認老張還過得不錯。
他敲了敲院門。
“誰啊?”老張的聲音從院裡傳來,顯然很是意外和忌憚。
貧民區裡除了親戚之外,很少有人串門。
萬一有人敲響了你家的房門,很有可能是金銀幫的人來收取保護費了。
“老張,是我!”
王啓應了一聲。
他並沒有自報家門,可院門迅速的開啓。
老張連忙將他拽進了院子裡,關上了院門:“快,進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