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欲加之罪

王啓曾經猜想過撰寫青鋒劍鍛造法的作者的模樣。

在他的印象中,能夠創造出這種絕技的人,應該是如同吳用那般德高望重的老者。

是有着老學究做派的人。

畢竟像是王啓他自己,就算創造出新的招法,也應該不會費心的記錄下來,傳播出去。

因爲能傳出去的功法與招式,價值不會很高,寫下來也獲取不了太多的利益。

不能傳出去的功法,那就肯定不能留下任何的記錄。

在九州大陸,願意將自己所學,所創之法書寫下來,廣泛傳播的人,謀利絕對只是一個小方面。

更多的是他本身有着廣闊的胸襟,亦或者試圖開宗立派,拓展自己的勢力。

可王啓無論怎麼看,葉驚鴻也不像是一個上位者。

開宗立派和葉驚鴻很難扯上關係。

那麼葉驚鴻能將驚鴻傳出,就只有一個原因了。

爲愛發電。

他想做,所以就做了。

至於能夠獲得多少報酬。

那幾百,幾千的靈石,一個金丹境界的高手,根本就不可能看得上眼。

王啓對這葉驚鴻,也自然而然的產生了一些好感。

不過,這個素未謀面,但又機緣巧合下幫助過他的人,現在顯然遇到了一些麻煩。

論實力,葉驚鴻肯定毫無疑問的獲得了勝利。

但此時此刻,負責裁判的官員,遲遲沒有宣佈他的獲勝。

正是因爲在他出手之前,官員已經宣佈了他沒有條件參加比試,暫時退場。

一個被宣佈退場的人,擊敗了對手,官員們對如何裁判,也很是糾結。

若是嚴格執行規矩,葉驚鴻此次的勝利,肯定不會計數。

但世界的大環境,又是弱肉強食。

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葉驚鴻的實力遠在洪彪之上。

所以判定葉驚鴻勝利,也沒有什麼可指責之處。

而就在這時,一名八字鬍的中年人從人羣中走了出來,撇着嘴,傲慢的看向幾名正在商討的裁判官。

“他在衆目睽睽之下,違反規矩,打傷了毫無防備的對手。不取消他的參賽資格,你們還在想什麼?”

八字鬍中年人指向葉驚鴻,絲毫不給裁判官面子,大聲呵斥道。

讓人意外的是,面對中年人的呵斥,州府的裁判官,居然面露苦色,不敢駁斥。

其中一人還站出一步,向中年人拱手道:“洪族長,令公子被打傷,我們也很痛心。但裁判的公允,不僅關係到喬家小姐的終身大事,更關係到州府的公信力。

我們不得不謹慎對待啊!”

“你什麼意思?難不成你覺得我影響了你們的評判?事實如此清楚,在場諸位都有目共睹,你們遲遲不下判決,恐怕纔是有失公允,難以令人信服吧?”

洪族長一連串的問話,把官員逼得張開嘴,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回頭看了一下其他幾名官員,其他幾名官員無奈點了點頭。

無疑是默認了洪族長的判斷。

洪家,和喬家相比,自然什麼都不是。

可幾名官員都沒有喬家的背景,只是州府的文職人員。

他們若是得罪了洪家,今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自然,作爲州府的官員,他們並不用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可洪家想要對付他們,

又何必動他們的性命呢?這種大家族,有的是讓他們生不如死的手段。

反正取消葉驚鴻的比試資格,雖然過於苛刻,但也是符合規矩的一種判罰。

他們還不如賣洪家一個面子。

這世道上,哪有那麼多鐵面無私。

人情世故,纔是上流社會的主旋律。

“下面,我宣佈,葉驚鴻無視法令,貿然攻擊對手,導致對手受傷,因此判定葉驚鴻失去比試……”

“等等!”

官員正要宣佈結果,一道身影卻突然飛身上了擂臺,與裁判臺上的官員隔空相對。

嘶……

官員看向這個跳上擂臺的年輕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個時候,連葉驚鴻自己都沒話說,他站出來替葉驚鴻出頭,圖什麼呢?

最關鍵的是,現在年輕人站出來,冒犯的可不是他們這些官員,而是臺下的洪族長。

青都中排的上號的修煉家族的所有者!

“他是什麼來頭?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們知道嗎?”

“我也沒見過,但他敢和洪族長叫板,莫不是哪個家族的貴公子?”

“真是神仙打架,我們這些凡人遭殃!不知道他是誰,就趕緊查啊!”

……

幾名官員看到年輕人上臺,就知道情況不對,立刻私下裡展開了討論。

只留一人上前應付:“閣下又有何異議?”

這名被推上臺前的官員,已然一張苦瓜臉。

前有洪族長,後有這來歷不明的年輕人。

他是真沒想到,才第一場初試,就搞得他們如此焦頭爛額。

“葉驚鴻沒有任何違規,爲何要判他失去比試的資格?”

這來到臺上的,正是王啓。

他決定爲葉驚鴻挺身而出,一來是因爲他和葉驚鴻算是有一些緣分。

二來則是因爲他不想葉驚鴻這麼早就出局,他想要和葉驚鴻來一場對決。

不但可以讓他領略到驚鴻在原創者手中的表現,而且要讓州牧對他另眼相看,葉驚鴻一定是他最佳的對手。

你大爺啊!

王啓此話一出,裁判官們卻是叫苦不迭。

一個說葉驚鴻違規,一個說葉驚鴻沒有任何違規。

他們都被繞暈了。

但洪族長即便是偏袒自己的兒子,替兒子出氣,也算是有理有據。

王啓說葉驚鴻沒有違規,未免也太牽強了。

“閣下,葉驚鴻違規,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你不能如此罔顧事實的維護他吧?”官員難得的強勢了一些,反問道。

“是啊,葉驚鴻被判失去資格後,又出手偷襲,這分明是犯規行爲!”

“哪裡來的黃毛小子,胡言亂語!他自己隨意走上擂臺,不也是違規行爲嗎?”

“真當我們眼睛瞎啊?他沒違規,難道我違規了?”

……

臺下一部分人,也開始附和。

除了部分真性情的,其中大多都是與洪家有着利益瓜葛的人。

而場上大多數人,都屬於看熱鬧的,完全不在意誰能爭得過誰,只是默默的看着,並沒有參與起鬨。

王啓回過頭來,瞥了一眼那些起鬨的修煉者,輕蔑一笑:“伱們都說葉驚鴻違規了,那麼請問,他違反了哪條規矩?”

王啓此話一出,臺下的人還沒開口,洪族長卻是冷哼一聲道:“他被判失去資格,還出手攻擊,無視裁判官指令,理應取消資格!”

“那麼他爲什麼會被取消資格呢?”王啓繼續問道。

“當然是因爲他上臺前喝了酒,沒有應戰的條件!”洪族長毫不猶豫的說道。

王啓點頭道:“好!洪族長的記憶力倒是不錯,那麼在下再問最後一個問題。梁州,幽州,兗州,三州默認的切磋規矩中,有哪一條規定了不能飲酒?”

“當然是……”洪族長下意識的想要辯駁,可話到嘴邊,卻是說不下去了。

他此刻才意識到,自己掉入了王啓設置的陷阱之中。

喝酒誤事,不管對於凡人還是修煉者,都有一定道理。

但的確不可能有哪一條規矩規定飲酒後不能切磋。

畢竟修煉者的修煉方向千奇百怪,多種多樣,有的人想要達到完美的戰鬥狀態,甚至必須飲酒,乃至醉酒。

更有一些酒漿中含有靈力,可以當做一種補給用的丹藥。

而切磋是不禁用丹藥補給的。

畢竟切磋也是服務於實戰,實戰中可以使用的東西,切磋中大多都可以使用。

洪族長無言以對。

王啓當即露出勝利的笑容,轉頭看向幾名官員:“想必諸位也明白了。你們所作出的判決,本來就是無效的,葉驚鴻爲何需要遵守?”

“但我們已經下達了指令……”官員爭辯道。

王啓登時黑了臉:“所以你們也得爲你們的不專業,不嚴謹負責!你們不僅不能取消葉驚鴻的比試資格,更應該向他道歉!

只因爲你們和洪彪一樣傲慢,毫無依據的認爲葉驚鴻無法戰勝洪彪,便下達了歧視性的指令。

應該被取消資格的,應該是你們纔對!”

我的個老天爺啊!

王啓這番話說出來後,臺下的郭文昌驚訝得雙眼瞪成了銅鈴大小。

他原以爲,王啓做出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不感到驚訝。

但王啓以一己之力,在外州的領土上,舌戰地頭蛇,將地頭蛇懟得無話可說也就罷了。

居然還將梁州州府派出的裁判官給一併數落了一遍。

這已經不再是條理清楚,能言善辯了。

真是太勇了!

郭文昌默默感嘆道。

隨即轉頭看了看旁邊的喬沐,發現喬沐一臉興奮的鼓起了掌來。

緊接着,掌聲像是會傳染一樣,一個接一個的響起,直到遍佈了整個校場。

他們的掌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王啓的說法,顯然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

而衆人之所以支持王啓,不僅是因爲王啓佔據了道理。

最重要的是,王啓的行爲,至少從表面上來看,是代表了弱者的一方。

人性,天然會偏向弱者。

要比煽動輿情,王啓可比洪家族長更有研究。

因爲這樣的招式,在王啓前世,被俗稱爲帶節奏。

王啓哪怕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在網絡環境的薰陶下,他耳濡目染也就會了。

言歸正傳。

官員們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幾乎全都懵掉了。

他們也萬萬沒想到,最終矛頭會指向自己。

“查到了嗎?他到底什麼來頭?”

在遇到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情況下,人們往往喜歡用自己最常用的辦法解決問題。

一名官員趕緊向同僚詢問道。

負責參賽選手資料的裁判官連忙點頭:“查到了。他不是我們梁州的人,是兗州修士,外來人!”

“葉驚鴻呢?和他是同鄉?”

“不,葉驚鴻是土生土長的青都人。”

“……”

當得知王啓和葉驚鴻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時刻,幾乎所有官員的嘴型都變成了同一個感嘆詞的形狀。

兗州人爲梁州人在梁州的地盤上出頭?

這小子是瘋了嗎?

幾名官員是又驚又怒。

但得知了王啓的底細後,他們也就不那麼慌亂了。

他們對了對眼神,各自心中都有了計較。

負責發言的裁判官,心中也有了底氣,清了清嗓子,怒目看向王啓:“參會者王啓,唯恐天下不亂。無視紀律,巧辭詭辯,蠱惑人心,霍亂梁州秩序。

經查實,此人乃兗州人士。

疑似兗州潛伏在我青都城中的細作,請諸位莫要被他矇騙!

來人,將此人拿下!”

這便是官員們最常用的方式。

王啓能夠煽動輿論,可他們更會顛倒黑白。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只要沒有背景,他們招惹得起的人,他們可不會手下留情。

之前不動用手段, 只是因爲王啓針對的是洪家,現在直接影響到他們,他們自然不會手軟。

如此多高階修士聚集的會場,自然有梁州的高手坐鎮。

很快便有一名禁衛模樣的修士來到王啓身邊,抓住了王啓的胳膊。

王啓並沒有進行任何的反抗,對方倒也沒有做出更進一步的強制性措施,只是拿出一條縛身索,將王啓綁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王啓卻露出了格外得意的笑容,用一種極其瘮人的目光,看向了眼前的幾名裁判官,緩緩開口,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幾名裁判官都看懂了王啓的意思:“你們完蛋了!”

對此,幾名裁判官自然是嗤之以鼻。

死鴨子也敢嘴硬?

此時在人前,他們不敢對王啓做什麼。

但只要王啓被押送到牢獄之中,王啓的死活,現在支持王啓的圍觀者們,可就不會關心和在意了。

“何副官,辛苦你將他押解到安國寺大牢候審。”

裁判官根本不理會王啓的威脅,向押解王啓的軍士說道。

軍士點了點頭,就要將王啓帶走。

可是,臺下的喬沐,怒氣值已經超出了閾值。

如同一座熔岩翻滾的火山,正在積蓄最後的力量,等待着噴發。

郭文昌看着憤怒的喬沐,無奈的嘆了口氣。

顯而易見,當王啓決定上臺的時候,連喬沐的性格與脾性,也都在考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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