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絕唱

其實,南宮屠在王啓的攻擊下,一直都沒有予以反擊,只是被動防禦,就已經能夠說明一些問題了。

王啓心中對此是心知肚明的。

此時的他和南宮屠之間,就像是一名劍客和拿着木劍的小孩子玩鬧一般,南宮屠之所以不反擊,只是覺得他的攻擊力道太弱,不屑於破招罷了。

並不是南宮屠無法反擊!

但王啓仍舊懷揣着一絲期待。

只要有所損傷,哪怕傷到胳膊,傷到腿,讓南宮屠減緩一點行動能力也好。

可是……

這一次,歸元劍訣形成的歸元劍,並沒有如同之前的飛劍一般,順利的打在南宮屠的身前。

南宮屠,拔刀了!

鬼屠一現,天地變色。

殺氣仿若洪濤。

邪祟之意瀰漫於林間,令綠葉都爲之卷折。

這血煞之氣,彷彿能夠磨滅萬物的生機似的,比及五行靈力的攻擊性,強上太多。

簡直就像是爲了殺伐而生一般!

南宮屠看似輕飄飄一刀,一刀斬下。

曾經對戰同等階修士無往不利的歸元劍訣,如今竟被南宮屠一刀斬得粉碎。

“築基中期能有你這樣的戰力,實屬不易。”

分明被碾壓得稀碎,可南宮屠這種殺人狂魔,竟在打碎了王啓最後一絲希望後,發出了真心的評價。

不是陰陽怪氣,不是爲了噁心王啓。

但反而這樣真心的誇讚,更令人鬱悶和絕望。

王啓攥緊拳頭,站在原地,習慣了絕望的他,並沒有因此放棄。

他總能在絕望之中,找到致命一擊的機會。

他就是這樣在一次次危機中活下來的。

可是……

渾身解數,已經使盡。

儲物袋裡,能用的法寶都用上了,其他的符籙,礦材,在這種等級的戰鬥中,於事無補。

對了。

還有回氣丹!

他突然想到了給自己修煉時準備的回氣丹,倒是還有一瓶,大概十多顆的樣子。

由於回氣丹煉製難度不小,且原材料只有他和狄秋白能夠種植,產量一直無法提高。

因此就算是他,一直以來也都是省着使用的。

用回氣丹來彌補靈力的匱乏?

這樣奢侈的行爲,他到現在還沒嘗試過。

然而,就在這一刻,他拿出所有的回氣丹,彷彿生怕被南宮屠搶了去似的,全部倒進了嘴裡,如同嚼豌豆一樣,嚼得嘎嘣作響。

磅礴的靈氣如同江河如海似的從他的嘴裡朝着四肢百骸沖刷而去,其中更是瀰漫着長青派特有的生靈氣息。

大量的靈力,將王啓的經絡都擠得膨脹到了極致。

但王啓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不舒服,或者疼痛。

回氣丹提供的靈力,所到之處,就像是一雙溫柔的手,在撫摸着他的身體一般,酥麻難耐,瞬間令人消疲解乏。

與此同時。

南宮屠意識到了王啓正在補充靈力,倒不是擔心王啓絕地反擊,只是不想再與王啓周旋下去。

立刻提刀近身,從上至下,直接對準王啓的面門砍了下去。

他背後的血色虛影,也在這時張牙舞爪,猙獰的張開血盆大口,好似要將王啓整個活吞下去。

王啓看似木訥的擡頭看了一眼南宮屠,以及那背後的虛影。

他着實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南宮屠這一擊的東西了。

可這一刻,他格外的清醒與冷靜,並沒有絲毫的慌亂。

也不知道是徹底嚇傻了,還是習慣了絕境,甚至在享受着絕境。

對他而言,時間的流速似乎都在此刻放緩,他瘋狂的在腦海中模擬着對策。

但幾乎沒有哪一種對策,能夠令他全身而退。

而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倒也不是明確的人聲。

只是一股模糊的意念。

但王啓能夠明白它的意思。

“用我!”

“用我!”

“我!”

……

王啓下意識的尋找着聲音的來源,最終在儲物袋裡找到了發出聲音的存在。

下一瞬。

噔!

只聽一聲脆響。

這吸食了無數鮮血,與南宮屠一起得到修煉的鬼屠刀,居然被王啓擋了下來!

“嗯?”

南宮屠難以置信的再度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可是卻依舊發現,自己無法讓鬼屠刀再進一步。

怎會如此?

南宮屠大驚失色,再定睛一看,阻擋住鬼屠寶刀的,竟只是一把連劍身都缺失了的斷劍!

這把劍,已經損壞到了難以修補的地步。

唯一完好的地方,就只有王啓手握的刀柄。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破劍,居然生生的頂住了鬼屠刀的重擊!

更令人驚異的是,他彷彿感覺到一股名爲恐懼的情緒,從手握的鬼屠刀中傳遞過來。

怎會如此!

南宮屠惱羞成怒,刀劍僵持不下,便一腳踹出,直接將王啓踹飛了出去。

除了這妖異的劍,王啓在其他方面,仍舊與他相差甚遠。

“咳咳。”

王啓側臥在地上,大口的咳着鮮血。

南宮屠隨便一腳,就令他的臟腑受到了極大程度的損傷,若不是回氣丹的藥效尚未散去,其中的生靈力量還在發揮作用,替他修復着損傷,他恐怕已經瀕臨死亡了。

可即便尚存生機,他的情況也不能稱好。

他只覺得渾身就像是觸電了一樣,麻痹得根本無法動彈。

而憤怒的南宮屠,繼續朝着他走了過來。

從南宮屠的眼神來看,他知道南宮屠已經盯上了原初殘劍。

這把他意外淘來的古代殘器,現在已經成爲了他本命法寶一般的存在。

他自然不可能將它拱手讓人,除非他死了!

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猛地伸手握住剛纔被震得脫手的原初殘劍。

與此同時,原初殘劍中又傳來了某種意念。

這個意念來得有些莫名其妙,王啓很難理解。

但他最終還是相信了原初殘劍。

施雨術!

是的,原初殘劍傳遞過來的意念,竟是要他對南宮屠施放施雨術。

這種純粹的輔助型法術,就算被王啓開發出了逃命時用的潤滑效果,但依舊沒有什麼攻擊性。

更何況,原初殘劍的意思,似乎是讓他施放最基礎的施雨術。

對了。

我倒是許久沒有使用過施雨術了,也不知道能夠起到怎樣的效果。

王啓的腦海中,突然閃回出自己第一次使用施雨術的畫面。

只足以灌溉一小方靈田的雲雨,實在是袖珍可愛。

現在呢?

他還真想試一試自己如今的成果。

他心念一動,將原初殘劍指向蒼穹。

一時間。

烏雲驟生。

雨滴瓢潑而下。

稀里嘩啦的打在樹林之間。

竟是將大概方圓三裡地全部籠罩了進來。

之前被血氣影響,枯萎,卷折的細緻嫩葉,在大雨的滋潤下,竟再度恢復了活力,舒展了開來。

在王啓看不到的地方,一些已經枯死的老樹,乃至樹樁,竟然都在施雨術的灌溉下,發出了嫩芽。

長青派。

萬物常青!

在這一刻,王啓的腦海中似乎有某個瓶頸被打破了。

他似乎感應到了長青派的祖師爺開宗立派的宗旨。

不爲戰鬥,不爲征伐。

與世無爭,潤養萬物。

與天同壽,與地同德。

吾道……

長生!

境界值+1

境界值+1

……

在頓悟的剎那,王啓肉眼可見,境界值在此時瘋狂飆升,但所謂的飆升,也只是和平時相比而已。

倒也沒有一旦頓悟,立刻原地飛昇,連升幾級那麼誇張。

只是堪堪讓他進入了築基五重的門檻罷了。

整體實力與之前並沒有太大的差異,想要靠這頓悟逆風翻盤,無異於癡人說夢。

如果原初殘劍給出的意念,是想要達成這樣的效果,顯然是無濟於事的。

但是……

“啊啊啊……”

瓢潑大雨之中,竟傳出了某人的慘叫。

而且這慘叫之中,還夾雜着一種如同妖獸嘶吼一樣的聲音。

既痛苦,又憤怒。

發出叫聲的,正是南宮屠。

而那嘶吼,則來自於他背後的血色虛影。

每當施雨術的雨滴滴落在南宮屠的身上,他身體周圍的護體血氣以及背後的虛影,都會像是遭到沉重打擊一般,蜷縮,震顫。

大雨,連綿不斷。

南宮屠則在原地,痛苦不斷。

直到這時,王啓的心中終於有了一絲明悟。

南宮屠的血煞之氣,是能夠被剋制的,而剋制他的力量,正是他所擁有的生靈之氣。

之前陰陽球能夠傷到南宮屠,並不是因爲陰陽球中的水火之力,而是他的靈力中原本就帶有的生靈之氣。

畢竟他的根基,還是長青派的長青功。

不論使用任何屬性的靈力,都會帶有一點長青功所特有的生靈之氣。

只不過,施雨術是他所有的法術中,蘊藏生靈之氣最多的法術。

所以產生了當下的效果。

哈呼……哈呼……

王啓艱難的站起身來,踉踉蹌蹌的轉身朝着後方逃去。

好不容易剋制住了南宮屠,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至於趁他病,要他命。

那是想都別想。

他現在可沒有能夠給南宮屠致命一擊的手段。

大雨覆蓋方圓三裡,他至少能夠逃出去三裡地,對修士來說不遠,但也算是有了求生的希望。

然而,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

大雨並沒有停。

但他在逃了不到一里地的時候,一道身影,突然攔在了他的前方。

不是南宮屠,還能是誰?

南宮屠現在極其狼狽,手上,臉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燒灼般的疤痕。

整個人的氣勢比起之前虛弱了不少,就像是縱慾了一夜,被榨乾了一樣。

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饒是經歷了折磨,南宮屠的氣勢,仍舊不是此刻受傷的王啓能夠相比的。

大雨,仍舊打在南宮屠的身上。

可南宮屠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痛苦。

顯然不用鬼屠刀,不暴露出血氣,他就不會受到施雨術的影響。

“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的法術,是從哪裡學的?”南宮屠怨恨的看向王啓,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他縱橫江湖多年,也沒見到過王啓這般的怪人。

更沒遇到過剋制自己的法術。

自己居然是有天敵的。

這樣的想法,無疑折磨着他,令他憂慮不已。

他不能輕易的殺了王啓。

萬一王啓身後的師門,知道了此事,來替王啓報仇,他還真不一定能夠對抗。

至少在殺掉王啓之前,得把王啓的師承弄清楚再說。

此刻的他,斷然不可能想到,王啓的師父,已經不如王啓強了。

王啓自然知道南宮屠打的什麼算盤,他怎麼可能將長青派的事情說出,他只是衝着南宮屠,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冷笑。

“給臉不要臉!”

忽然,南宮屠來到了王啓的面前,握住王啓的右手,猛地一撅,王啓的右臂登時被生生這段。

劇烈的痛苦直躥大腦。

可王啓竟生生的忍住了疼痛,饒是臉憋得通紅,也沒有叫出聲來。

反而一記撩陰腿踢出,試圖反擊。

但可想而知,南宮屠右腿一擋,輕鬆將王啓的反擊給擋了下來。

“你若是繼續嘴硬,我便把你的手腳一節一節的掰斷,挑斷你的手筋腳筋,每過一炷香的時間,削掉你兩片肉,再給你抹上最好的金瘡藥……”

南宮屠的聲音,如同魔音灌耳,帶着一種天然的陰損之意。

他所描述的酷刑,只是幻想一番,都令人頭皮發麻。

王啓卻沒有鬆口。

他依舊在尋找着機會,尋找着絕地求生的機會。

他知道,一旦鬆口,他連最後的渺茫機會,都將不復擁有。

“臭小子,伱倒是有幾分骨氣,我倒要看看,你能扛多久。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到了我的手裡,沒有一個能扛過一天的!”

南宮屠又伸出手來,抓住了王啓的左手小臂。

王啓掙扎不能,只能閉上了眼睛,等待疼痛的降臨。

可說時遲,那時快。

幾乎在南宮屠作勢欲掰斷王啓左手的剎那,一道淒涼的鳴叫,突然從天空中傳來。

“嗶!”

王啓猛地睜眼,擡頭看向天空。

只見自己喚出的烏雲竟被照得透亮。

下一刻,一道炙熱而散發着如同太陽般強光的龐大身影,穿透烏雲,以極快的速度,朝着他們撞擊而來。

它那銳利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王啓。

彷彿想要將王啓徹底看穿似的。

可是,它卻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與王啓對視。

它的身後,梁州的兩名天驕,仍在追擊。

“嗶!”

它只能卯足最後的力氣,再度加速,衝向王啓和南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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