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很慢。
顛顛簸簸。
王啓已經很久沒有透過車窗,眺望路邊緩慢逝去的風景了。
這對於他來說,甚至像是一種修行,對自己耐性的修行。
而之所以非得要用如此低效的方式出行,則是因爲他們此行需要掩飾行蹤,不能太過高調。
要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總之,他已經在半自願半強迫的狀態下,踏上了這條賊船。
唰。
看久了風景也累。
他放下了車簾,回頭看向車內。
車內除了他還有兩個人。
一名丫鬟打扮的妙齡少女,正靠在對面閉目養神。
但她的實際年齡,至少有四十多歲,和王啓相當。
作爲天機門的弟子,在戰國提出以三人小隊出行的時候,她主動提出了要與王啓一隊。
可是從進入小隊以來,她都沒有和王啓說過一句話。
王啓還是從另一人的口中得知,她名叫秋玲。
另一人,和她一樣,也是主動選擇了王啓。
王啓的人氣,似乎變得有些高漲,但王啓卻絲毫沒有從兩人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善意。
因爲另一人,正是王啓的老對手,顧亮。
顧亮此刻的裝扮,非常符合他的出身與氣質,頭髮雖然披散,但是順直,乾淨。
一身華貴的衣裳加身,配合舉手投足間的優雅感,任誰都能看出來他是一位養尊處優的二世祖。
在三人之中,他算是唯一一個本色出演的。
而此時此刻,他和平時一樣,他也沒閒着,並非是在練功,或者製作符籙,而是用胭脂水粉對着鏡子給自己補妝。
隨時準備着散發他那該死的魅力。
王啓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是覺得顧亮太娘,而是替顧亮感到遺憾,顧亮完全是生錯了位面和時代。
如果在他前世的世界,顧亮這種表演型人格,非常適合當一個在聚光燈下吸引女粉的偶像。
但在這個世界,哪怕有女人對他傾心,但更多的人還是把他當做一個另類。
比如秋玲,就始終與顧亮保持着一個微妙的距離。
對了。
王啓自己的身份,是一名護衛。
這樣一來,如若路上遇到什麼危險,王啓獨自顯露出實力,也並不影響大局,能夠自圓其說。
第一天晚上。
車馬在中原郡的一處小鎮中停下。
王啓託顧亮給了店小二一些恩惠,打聽了是否有少年經過。
結果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對,的確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躲在商隊的貨車裡,被逮了出來。
那小子和商隊的人起了爭執,險些大打出手。
結果當時在我們這打尖的一位客人好像認識那少年,幫少年付了車費,才平息了爭端。
然後我就沒怎麼關注了,但好像聽那位客人說什麼等到下一個城市,就把少年送回家裡什麼的……”
聽到這裡,王啓着實是鬆了一口氣。
至少從店小二的說辭來看,王浩然已經和朱琅碰面了。
有朱琅在身邊看着,王啓就不怎麼擔心王浩然會闖出大禍來。
至於下一座城市,他們明天趕一趕,就能到。
到時候他直接去王家的據點找人就行。
到目前爲止,他們還沒走出王家商業網絡的覆蓋範圍。
一夜無話。
翌日,在王啓的催促下,車伕加快了一些速度。
中午也沒有在路上停下了吃飯,緊趕慢趕之下,總算是趕到了前方的城市。
小城名爲落葉城。
位於中原郡通往梁山郡的要道上。
此次王啓等人前往梁山郡,正是要通過樑山郡的官方途徑,合規的進入梁州境內。
梁州和兗州的關係,算是中立,至少歷史上並沒有戰爭衝突,一直以來都和兗州保持着密切的通商往來。
不過,梁州和幽州的關係同樣不錯。
所以三者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微妙。
但凡梁州偏向哪一邊,對另一邊可能都是致命的。
落葉城裡,一共有兩個王家的商鋪。
一個商鋪主要經營低端的凡器和法器,另一個商鋪則是雜貨店,什麼都賣,但主要用來招攬生意的,還是回氣丹。
回氣丹這個東西,不僅僅能夠用來修煉,最關鍵是能夠有限度的提高壽元。
哪怕在經濟欠發達地區,也是有銷路的。
再小的小城裡,也終究會有怕死的富人。
所以王家在落葉城的勢力還算不錯。
商鋪掌櫃選擇的住地,也是一所帶池塘的小院,可謂是相當奢侈了。
不過,爲了大局,王啓並沒有帶着秋玲和顧亮住進王家的據點,而是等半夜三更時,才從客棧偷偷溜出來,來到王家據點。
果不其然,王浩然和朱琅今夜就住在這裡。
朱琅倒是盡了當叔叔的責任,爲了看管王浩然,明明有很多房間,但晚上還是選擇了和王浩然住一間屋。
晚上也沒有睡覺,挑着燈似乎在和王浩然說些什麼。
王啓伏在門口,稍微聽了聽,似乎講的是他以前的故事。
雖然朱琅言語中都是對他的褒獎,但聽到自己發跡時的故事,王啓仍舊覺得有些臉紅。
那個時候的他,當真是不要臉不要皮,只要有利可圖的事情,基本都幹,也賺了狩獵隊不少的靈石。
按理說他也應該感謝朱琅纔對。
吱呀。
他不好意思再聽下去,直接推開了房門。
朱琅當即做出反應,拔出佩劍,但他的劍都還沒舉起來,就認出了王啓,當即又坐了回去,一言不發,將頭瞥向一邊,表明是不想摻和王家的家事。
王浩然看到王啓,則像是見到鬼一樣,雙瞳驚恐的打顫,不斷的吞嚥着唾沫,嘴皮都幹了,哆哆嗦嗦的開口道:“爹……爹,你怎麼來了?”
“你留下一張字條就離家出走,你知道你娘有多擔心你嗎?我不來找你,難道你想要你娘來?”王啓沉聲道。
“那還是伱來好……”王浩然毫不猶豫,又委屈巴巴的低聲道。
“明天給我老老實實回家,我這一次就不收拾你!回去給你娘說幾句好話,罰你什麼你就受着,明白了嗎?”王啓道。
“嗯。”
王浩然撇了撇嘴,心有不甘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