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白此時心中有些緊張,尤其是越銘看着她卻不說話,被那雙幽深地眼眸注視着,彷彿所有想法都被看穿,讓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撇開與越銘對視的視線,心想不能看他的眼睛,不然根本什麼都沒法說。
在沉默幾秒的時間後,安月白再次開口說:“能不能不要報警?”
這話誠意十足,也問的十分謙卑。
越銘眨了眨眼,語氣依舊是聽不出喜怒的問:“理由?”
要說什麼理由,倒是讓安月白有些犯愁。總不能說什麼看劉姨太可憐,所以放她一馬,不要報警吧?雖然事實確實是這樣,可若是真的這麼說,倒是顯得她有些作。
於是安月白換了一種說法,試圖感動越銘。
“劉姨是因爲女兒考上了大學,卻無力承擔學費,才一時走錯了路,之前我去了她家,劉姨本身也十分後悔,想要將東西歸還,所以能不能請越總看在她實在不容易的份上,網開一面,不要報警可以麼?”
安月白最終還是擡眼朝越銘看去,因爲拜託別人的時候卻不看着對方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並且她眼神清澈,眸光滿是認真和請求。此時她的眼中只倒映着一個人,那個與她隔着一張辦公桌的俊美男子。
越銘靜靜地看着她,隨後不急不緩地說:“花三百萬買下它,我也很不容易。”
安月白:“……”她心想您這話我沒法接啊。
想想也是,那可是三百萬,差點就丟了,而且還丟在一個保潔阿姨的手上,這簡直是公司保安的恥辱啊。
而且如果最後真的弄丟了,越銘損失的就是三百萬。不僅三百萬,也許越池知道了這件事,那後果——安月白不敢想象。
在拍賣會場就已經見識了越池與越銘之間的火藥氣氛,要是真讓越銘知道了,那越池肯定嘲諷全開,還不知道會對越銘說些什麼。
如此一來,要論損失,越銘可真的要損失很多。
聽了這話,安月白頓感挫敗,儘管心中還是有些不甘心,可看着越銘那雙毫無波動甚至稱得上淡漠的雙眼,卻沒勇氣再繼續說下去。
因此她有些焦急,皺了皺眉,語氣也有些急,“那、那真的非要報警不可嗎?”
越銘看着她,眉眼輕佻,“你認爲不該報警嗎?”
安月白想了想,說:“站在越總的立場上想當然應該報警,只是我懇求給劉姨一個機會。”
越銘微微低垂了眼睫,單手把玩着手中的黑色鋼筆轉着圈,似乎是在沉思什麼。
安月白見他似乎有些動搖,眼中希望的火焰燃起,繼續說道:“這次她及時醒悟,沒有給越總造成損失,越總你這麼好的人,肯定也會給劉姨一個機會吧?”
越銘擡眼看她,淡聲說:“我不是什麼好人。”
安月白:“……”你這麼一說我就很尷尬了啊。她眨了眨眼,很是無辜又難過。
如果這會她再冷靜地想想,便知道越銘這話的意思,他不是她口中說的那種好人,他如今是一個商人。
安月白快速轉動着大腦,想要挽回,卻冷不丁地聽越銘說:“所
以我不會做虧本的事情,你想要替她求情,那你能跟我什麼好處,讓我挽回這次的損失?”
她愣了愣,突然問道:“這次越總有什麼損失嗎?”
“公司爲這事折騰了一天,耽誤了兩個案子的進程,開除了一個培訓總管,與她又牽連的人也會受到懲戒,這些難道不是我公司的損失?”越銘說的十分淡然,卻一筆一劃地敲在她心上,每一個字都宛如會心一擊。
她在跟越銘談感情,越銘再跟她講利益,這完全是行不通的,兩個人之間總有一個要選擇妥協順從對方的想法。
安月白當然期望越銘能夠拋棄利益的看法順從自己的意思,但她也知道這不可能,所以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順從越銘的想法。
至少這樣她還有機會。
既然是考慮利益的話,她唯一能做到的似乎就只有一件事了。
安月白看向越銘,轉了轉眼珠,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那,我替她還?”
越銘眼中劃過一抹笑意,“怎麼還?”語氣一瞬間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這樣的情況很容易讓安月白想起那些狗血劇,尤其是如今兩人的身份與狗血劇中的情節十分相稱,於是她怕越銘誤會什麼,一邊搖頭一邊解釋道:“用實力!”
越銘眼中的笑意越發明顯了,安月白由於緊張卻沒有發現,繼續說:“昨天的拍賣會上,越總你不是說這三百萬拍下的紅玉手鐲,是激勵我以後認真努力積極向上賺回來嗎?那麼現在,這些損失,我也會當做是激勵,以後一定努力賺回來!”
昨晚越銘說的那些話,她本就全部記得,也幸好昨晚她能跟着越銘一起去拍賣會,所以今天才能有膽子說出這番話。
就如越銘昨晚對她說的,對自己有點信心。
她的信心卻恰巧來源於他。
在安月白說完這句話後,辦公室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這樣的沉默對於安月白來說是非常艱難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越銘重新轉着手中的筆,擡眼看着前邊的安月白,眼中的笑意漸漸泯滅,最後重歸沉默,黑亮的眸光中倒映着她的面容,惶惶不安的模樣卻未曾顯得弱小,反而讓人覺得可愛。
靜默幾秒後,他淡聲說:“去泡杯咖啡來。”
安月白愣了一下,擡眼看着越銘,見對方一臉平靜,確認不是自己幻聽後,連連點頭,開門出去準備給他泡咖啡回去。
剛開門就看見等在外面的小詩,嚇了一跳。
小詩見她出來,湊過來一臉好奇地說:“跟總裁談的怎麼樣?”
安月白納悶道:“你怎麼知道?”
“張秘書說的。”小詩指了指旁邊秘書室裡的張秘書背影,“我覺得你很有勇氣,竟然會爲了這種事去跟總裁談判。”
“這不是談判……”安月白扶額,她明明是去求情的,哪裡有膽子跟越銘談判。
“結果怎麼樣?”小詩很是好奇。
安月白擡手抓了抓頭髮,有些茫然地說:“不知道,總裁要我給他泡杯咖啡去。”
“咖啡嗎?在這邊。”小詩領着她去泡咖啡的地方,安月白跟上去,目光卻
看向旁邊秘書室裡的張秘書小聲說道:“張秘書把劉姨帶去警察局了嗎?”
走在前邊的小詩搖了搖頭,“沒有啊,張秘書去將紅玉手鐲拿回來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就回來了。”
“那劉姨?”安月白愣住了。
“劉姨?應該回家去了吧。”小詩指導她動手泡咖啡,一邊懶洋洋地說:“我說你是真的很膽大。”
安月白低頭泡着咖啡,聽言搖了搖頭,說:“我只是覺得,劉姨很不容易,能幫一點是一點。”
小詩聽後,看了她一眼,笑道:“那我換一種說法,你不是膽子大,是很有勇氣。”
安月白聽後也笑了,心情也算是放鬆了一些,不過還是有些擔心,到底越銘會不會幫忙。
對於這個可能性她一直拿不準。直覺認爲越銘並不是那麼冷酷無情的人,另一方面卻又清楚地明白,自己沒那麼大本事去動搖他。
小詩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加油,至少現在總裁也沒說要報警不是?”
安月白一想也是,於是更有了些許信心,端着咖啡準備回去給越銘,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見張秘書拿着文件站在前邊,回頭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咖啡加糖了嗎?”
“加了。”她下意識地回答,“不過就一塊,不夠嗎?”
“總裁喝咖啡不加糖。”張秘書道。
安月白聽後,默默端着咖啡轉身回去重新泡。
張秘書則拿着資料開門進去了,沒過多久又走出來,擡眼朝小詩和安月白那邊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徑直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繼續開始工作。
最近公司有幾個大案子,他和越銘都有些忙。
安月白好不容易重新泡好咖啡後,這才又進了總裁辦公室,將咖啡放到了越銘手邊。
這會越銘正低頭審閱文件,杯子中的霧氣緩緩上升着,一瞬間將他的側臉隱藏在霧氣繚繞中,讓安月白看的失神。
一會後,越銘從文件中擡起頭來,看着她說:“這也是你能夠替她回報的利益之一。”
安月白愣然地看着他,一時間沒有理解這話的意思。
越銘又道:“既然你已經給出了承諾,那麼我也也不會報警。”
安月白一聽越銘不會報警,頓時雙眼一亮,差點沒感動哭。這個人可是越銘啊,差點丟的東西還是價值三百萬的貴重物品,可她竟然說服了越銘沒有報警!
她自己都開始佩服自己了。
“謝謝總裁!”安月白真心說道。
越銘嘴角微勾,淡聲說:“但是她不能繼續在越氏待下去。做錯了事情必須受到懲罰,所以她會被開除。”
安月白心想,被開除總比去坐牢的好。於是點了點頭說了聲,並朝越銘笑了笑,一時間沒忍住,脫口而出道:“總裁你真的是個好人。”
這話是在反駁之前越銘回答說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在安月白看來,越銘很好,非常好。
越銘被她眼中的笑意吸引,心中那片平靜淡然無波的水面,似乎微微盪漾起了漣漪。
“隨你吧。”他輕聲說着,卻帶着幾分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