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寨雖山高水深,尋常人難以上去,可對外人的防備還是非常嚴密。今日聽聞這劉襄異軍突起,不知是甚來頭。所以此行收錢是假,打探好此人底細纔是關鍵。
之前李探在時,水寨與賭坊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只不過李探爲人圓滑世故,久經風浪,知道閻王易躲,小鬼難纏的道理,所以該有的供奉自是不曾少了。
“這位兄臺,還未請教尊姓大名?不知可否賞臉,讓劉某做東,到頭前那酒樓好把酒言歡,也還了劉襄未曾主動拜見之錯?”
“你這廝倒是有點意思!老子我叫馬神,怎麼,你想和老子過過招?”小個子滿臉挑釁,擡眸看向劉襄。
“馬兄這是說的什麼話?劉某隻是個生意人,還要依靠馬兄好好照拂,又豈敢對馬兄動手呢?”劉襄打了個哈哈。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劉襄姿態放得如此之低,弄得馬神也不好再出言相激,便跟隨劉襄走上了酒樓,只是兩名大漢仍緊緊護衛左右,不曾有半分鬆懈。
“小二,好酒好肉快快上來,今日劉襄可要陪馬兄好好喝一杯!”來到酒樓,劉襄招來小二,也不點菜,只是招呼着有什麼好酒好菜馬上端過來。
“客官您請好!”小二麻利的端着茶水,卻見馬神頗爲不耐,只聞劉襄道:“去去去,上好酒,這破茶水就別來了。”
“好嘞,客官!女兒紅可好?”小二麻利的點頭離開,轉身又抱來幾罈美酒,竟是頗爲難得的十年女兒紅。
“你這廝,倒是有點意思!”馬神一邊喝着酒,眼角餘光還在打量劉襄,似乎要看穿這突然殺出來的傢伙到底有何能耐。
水寨盤踞此地多年,有什麼風吹草動自是瞞不過墨烏的眼睛。
這四名外地之人短短時間便整合了城中僅有的兩座賭坊,自是讓墨烏深感好奇之餘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能坐上總瓢把子的位置上自不會是易與之輩,僅僅靠武功是不成的。
可看了那麼久,馬神竟並未發現半點破綻。只見面前這劉襄一臉和氣,即便他想出手,也是出師無名,恐惹得城中其他人兔死狐悲。
江南水寨雖是附近一霸,卻也不會竭澤而漁。隔三差五收一次供奉,可比一次性榨乾強多了。
“馬兄,這是小弟本月的供奉!”劉襄命人取來一疊銀票,竟足足有二十多張,比唐壁在的時候還多了兩成。
“你倒挺識趣!”馬神微微頷首,又見劉襄偷偷摸摸給他塞了幾張,竟比得上往日水寨供奉的三成。
這可不僅僅是識趣的問題了,馬神看着銀票硬生生的吞了口水:
“小子,會做人!哥哥也不會讓你這錢白花”
說完收起銀票,大大咧咧的灌了一口酒:
“你也不用藏着掖着,我知道你不是什麼凡夫俗子,可是哥哥我今天也把話告訴你。”
說到這頓了頓,眼底裡又浮現出那一絲狠辣:
“在這江南,是龍你也得盤着,是虎你也得臥着,便是那皇帝小兒,在這一畝三分地也得看咱水寨臉色,所以嘛,別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
“還要仰仗馬兄多多照顧!”
劉襄很是客套,自從來到江南起,他就一直尋思怎麼才能和江南水寨搭上線。
一百單八寨,再一個快刀墨烏可沒那麼容易對付。
在這江南,他們簡直就是王法,上至士紳貴族,下至江湖遊俠,都被水寨緊緊握在了手裡,若不是之前惡了朝廷,
重新派了知府前來整頓,恐怕整個江南都是墨烏的一言堂!
更何況墨烏一雙快刀江湖中鮮有能敵,當年墨烏便是一刀一刀殺到了總瓢把子,所以纔有那麼多人爲其效力,據說麾下死士不計其數。
最近這些時日打探得來的情報,讓他不得不收起輕視之心。
“喲,這小娘子長得挺標誌啊!”忽然,馬神擡眸,看向剛剛過來給劉襄送銀票的紅荷,滿臉的淫邪之色。
“馬兄見諒,此乃賤內,不敢見生人!”劉襄滿臉討好,轉而對紅荷道:
“紅荷,還不過來見過馬兄?”
劉襄清喝一聲,手在背後不停給紅荷打手勢,生怕紅荷被這馬神盯上。
有些事情不能想,越想越容易成真。果不其然,還不待紅荷轉身,便見馬神已經齊聲色眯眯的朝紅荷的小手伸去。
紅荷小手一顫,好似被蛇咬了一般,飛快收回。卻不想馬神個子雖小,速度好似閃電般纏繞而來。
“馬兄,你這是要作甚?”劉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正要開口,卻發現馬神身邊兩人目光如同兇獸,欲擇人而噬。
“快快快, 聽聞那江南水寨的馬神就在前面酒樓,快把他給我拿下!”不知何時,樓下傳來一片嘈雜聲。
“馬兄,不好,官府來人,莫非是爲你而來?”劉襄見機,急忙開口,身子正好攔在馬神和紅荷中間。
“該死!”看到那些身着公服的捕快,馬神眼神陰鷙,惱怒的看向劉襄道:“你這廝,竟敢害我?”
“馬兄,你可誤會我了,快,我知道一條暗道,先離開這裡!”話音落下,也不顧馬神身邊兩人兇悍的眼神,拉着馬神朝客棧一樓的後廚跑去,一邊跑還一邊給紅荷遞眼色。
“馬神,別跑,我們看到你了!”叫囂聲越來越近,一大隊身着公服的捕快,赫然已經圍住了酒樓。
劉襄帶着馬神從廚間暗道堪堪鑽出,回頭望去,那夥捕快好似無頭蒼蠅般在酒樓中翻來翻去。
“你小子!倒是有點東西。”
馬神眼神略微緩和,就連他身邊那兩人看向劉襄的眼神也不再那麼戒備。
“馬兄,您說我這救了你,得罪捕快,恐怕……”
劉襄嘴角抽動,隨即又毅然改口道:“馬兄,你先走,我去拖住那些捕快。”
“兄弟,我馬某認下你這個兄弟了。放心,回頭我和當家的稟報一聲,水寨定有你一席之地。”
“多謝馬兄,那劉某可就等你好消息了。”
看着小船慢慢走遠,劉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你確定他會如此輕易就相信我們?”不知何時,身後矮隨從悠悠開口,看向那小船時,竟少有的帶着一絲淡淡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