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師丹還正拉着夫人的手,和夫人身體緊貼,兩人都是一身細汗,意亂情迷的樣子,屋裡本來關着門的,光線昏沉,現在一下被門外強烈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偃武揹着光走進來,看不見什麼臉色,只能看清一個高大的健碩的男人輪廓,帶了一股王者之氣壓過來,才幾天不見,他已經氣場大變。

夫人已經傻了,顫抖着虛軟的身子拉着師丹一下跪在地上,偃武已走到屋裡,師丹茫然的跪倒他腳邊,偃武面無表情走過他身邊猛地一擡腳,踹在他心窩,力量之大把他一下踹倒在地上起不來,眼前黑了一下,忙扶住胸口,一股巨痛傳來,覺得心臟幾乎被都踢碎了,師丹只好本能的一手扶着地一手捂着胸,拿眼睛茫然的看着偃武。還傻傻的反應不過來。棕熊在旁邊狂吠,小身子上躥下跳。

偃武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到椒太夫人身邊,太夫人已經回過神來,說:“偃武你聽我說......”

偃武揮手示意她不必說了,冷聲說:“來人,先把太夫人請回宮,嚴加看管,不經我同意,不準離開寢宮。”

對夫人說“有什麼要說的,我回去聽你好好說說。”然後便坐在椅上,不再看她。

夫人臉色灰敗的被幾個士兵拉了出去。

師丹想扶着花磚直起身,卻根本動不了,還睜着圓眼睛呆呆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男人現在迎着光,師丹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看着自己,並且是微笑着的。顯然他已經聽到剛纔屋裡的話了,但是不知道他聽見了多少。

偃武看着他,輕笑說:“沒想到啊!我以前還真是小看你了,你果真是最能裝的啊,被你矇蔽第一次,又被你矇蔽第二次......,小時候覺得你像觀世音菩薩一樣,沒想到卻是惡魔,更沒想到你現在爲了求生居然去勾引女人。果然是手段高杆啊,先拿下她,再讓她慢慢從我的手裡調動兵權......但是,你是以爲她整天往你這裡跑,我不知道呢,還是以爲從我手裡調兵,我不能發覺呢?”

師丹靜靜地看着偃武,聽着這些自己知道的或不知道的,明白自己已經沒有說話的必要,低下頭,默默的把剛纔被踹開的衣衫繫上扣,白恰衣上還留着偃武的鞋印,師丹伸手拍了拍。

看師丹這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偃武終於緩緩站起身,走過來,立在師丹身邊,俯視着他。他太高了,師丹又是躺在地上,身上投下的陰影都足以把師丹罩住,可能小棕球都感到兩人間的殺氣,竄到兩人中間,梗着傻里傻氣大腦袋,低聲衝着偃武“嗚嗚”叫。

偃武斜眼看它,一腳把它踢飛,那樣小的身子挨偃武一腳,直接落到門口,順着臺階滾了下去,但是它立刻甩甩腦袋拖着一條腿站起來,又不敢進屋,只是拖着一條後腿,撅着屁股把前身壓在地上,梗着脖子低聲衝屋裡嗚嗚。

偃武看師丹只是淡淡的看一眼它,就把頭扭過,嗤笑說:“你還是真是夠冷血的,不過也是,一條狗而已,就算剛纔踢出去的是椒太夫人,你也不會看一眼吧,”

然後仰頭笑一聲,口氣複雜的說:“傻女人......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麼,居然和別人算計我......”他擡着頭,師丹低着頭,兩人誰也不看誰,各自沉默。

不久偃武低頭看他,眼裡閃着邪異的光芒,噙着笑說:“你說你要是我對背板自己的人,該怎麼懲罰他呢。尤其是對你這種,一而再得惹怒我的人。”

俯下身,伸出兩個手指捏住師丹尖尖的下巴,說:“不過我不會殺你的,你放心,你可是素氏的降君啊,還那麼老實的給我們親自開城門,現在黎民百姓都看着你我呢,我怎麼能殺你呢?”又大笑說:“放心放心,以前的事就過去了,這次的事我也不計較,我不會殺你的,哈哈,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次的事很多大臣都知道,你得去宮門前跪着請罪,告訴那些宮女太監將軍大臣,你錯了。”

說完拍拍師丹的臉,直接站起來,叫來門外的太監說:“帶公子師丹到宮門前的那條大道上跪一晚上請罪,我還要回去見見我的姨母。”說完就大步走了。

太監叫上幾個身強力壯的士兵,只抓住師丹的手肘和肩膀,就直接拖出去,他們走得極快,師丹下半個身子直接拖在地上,沿公子府到王宮的一條幽靜無人的小土路進了宮,這條小路上風景很美,有花有草,偶爾還有一些荊棘,以前偃武進宮都是走這條路。

師丹的膝蓋躲過大石子便撞上花花草草小荊棘,不一會頭上冒了一層汗,等終於進了宮,雙膝着地穿過無數宮殿與臺階,終於來到宮門前,宮門與大殿前有巨大的一段距離,中間鋪着地磚,美麗而廣袤,一條寬闊的大道直通南北,連接宮門和大殿。

幾個士兵加快腳步,在靜謐又寬闊的上空便傳來一陣“唰啦啦”的聲音,那是皮肉和地磚摩擦發出的聲響,士兵把他扔在大道旁,他猛一落地,身體的重量一下壓在皮開肉綻的膝蓋上,疼的哼了一聲,趕快用手支住地,結果樣子像是撅着屁股的狗一樣,十分難看,師丹察覺自己的樣子,咬了咬牙,把身體重心往後移,跪坐起來。但是疼的根本直不起腰來。士兵們已經走了,廣袤的空間只剩師丹一個人,但是不知道在看不見的地方有多少眼睛盯着他。

師丹看了看隱在宮殿後的雲彩,淡然的表情,在沾了土和血的白恰衣下面,別人都不知道的地方,鮮紅的嫩肉正壓在冰涼的地磚,和無數塵土和顆粒上。

師丹一動不動。看着雲彩從白色變成美麗的黃昏的紅。這期間也有不少步履匆匆從他身邊經過的,眼熟的人低了頭不敢看他,眼生的各自交頭接耳。

好不容易到了安靜的晚上,雲彩變成了黑色,看不見了,天顯得格外低,黑壓壓的無邊無際,非常有壓迫感,師丹獨自跪在這廣闊低沉的夜空下,遠看就像一個白點。而且一動不動。

等夜空終於泛上魚肚白,,師丹望着天還是那個表情,一個穿黑衣的太監,走過來尖聲細氣的說:“你可以走了,自己回去吧”師丹木然的聽着,木然的站起,膝蓋一動就整個身子搖晃了一下,然而還是沒什麼表情,拖着一條腿走了。

高高的宮門打開,師丹一個人走出來,站在悄無一人的大道上,左右看了一下,便往公子府方向去了,太陽剛剛冒出頭,天還是灰白色,街上的店面都關着門,巷子裡的人家也還在睡覺,師丹拖着一條腿,一跛一跛的走着,忽然看到一條無人的巷子裡,從關着大門的人家檐下,迎面跑來一條狗,也拖着一條腿,歡快的一跛一跛的跑着,正是離了家,沒人要的棕球,棕球見了他很高興,圍着主人轉來轉去。

師丹蹲下,摸摸它的頭,又摸摸它的後腿,自言自語似的說:“疼麼?斷了腿很疼吧”小狗歡快的在他身邊拖着腿跳來跳去。

師丹起身,衝着陽光恍惚的笑了一下,和它一起慢慢的回公子府去。他沒有逃,因爲他知道就算沒人送他回來,也不代表沒人在看不見的地方監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