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拿來,給朕瞧瞧!”
宣帝一把將這奏章給搶了過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三遍。
“哈哈哈哈……!”他頓時大笑,伸手揚了揚手裡的這奏章,陡然間意氣風發,“傅小官的親筆!秀水縣種植了兩萬畝傅三代的稻種,最高畝產八百二十斤,最低畝產也高達七百二十斤……”
他在龍臺上走了兩步,伸手往下一劃拉,“你們肯定不信!”
這特麼誰敢相信?
就連燕北溪心裡也咯噔一下,心想傅小官這小子難不成放飛了?
你弄個四五百斤的畝產也是好的呀,一傢伙弄到了八百斤……你根本不需要去撈這功勞啊!
此刻工部下設的農部侍郎周業站了出來。
他躬身一禮,面容嚴肅的說道:“啓稟陛下,臣,對此有異議!”
宣帝眉間一蹙,“哦……周侍郎,說來聽聽。”
“回陛下,臣領農部十年,這十年中,臣在江南之地種植了八年的水稻,臣派專人精心侍候,八年來畝產最高不過三百斤。臣想問問諸位大人,可曾聽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地區,有超過畝產四百斤的稻穀嗎?”
他轉身面向羣臣拱了拱手,慷慨激昂的又道:“就算沃豐原的土壤更加肥沃,可在沃豐原的歷史上,也未曾出現過哪怕一次畝產超過四百斤的記錄……”
他再次轉身面向宣帝,“臣以爲,定安伯確實極有本事,這畝產平均七百七十斤的數據……只怕是定安伯被下面的官員所矇蔽!”
他這話說得漂亮。
他不敢得罪傅小官啊,那傢伙可是兇名太盛,若是招惹了他,自己這小小的農部侍郎可經受不了他一根小拇指的彈壓。
所以他只能將這罪過丟給傅小官下面的官員,定安伯依然偉大,但下面的官員卻騙了他,這不是定安伯的罪,最多就是個失察。
宣帝一聽,也從剛纔的興奮中冷靜了下來。
是啊……他傅小官又不是神農轉世,怎麼可能一傢伙將稻穀的畝產翻了一倍多?
周業一瞧皇帝的臉色,又補了一句:“諸位大人都知道定安伯爲沃豐道取仕,取的可都是一羣少年。這些人爲官……下官以爲他們欠缺了經驗,也或許是爲了想要在定安伯的心裡留下深刻印象,所以謊報了這產量。”
羣臣一聽,有道理啊,都是一羣毛都沒長齊的少年,爲了表功做出這樣的事可不奇怪。
宣帝這就更加懷疑了,難道這一次這女婿也被騙了不成?
可若是當真能畝產七八百斤那能多好啊!
一旦全國鋪開,就算其餘地方的田沒有沃豐道那麼肥沃,能夠翻一倍……朕之虞朝還會缺糧嗎?
那肯定是不缺的了啊!
還多得有賣!
可惜了,老子空歡喜了一場,得發文給傅小官,讓他小子好生去查查,莫要弄出了這等打老子臉的笑話。
他正要說話,又見一名太監從側門急匆匆走了進來,年公公迎了過去,手裡拿着三份奏摺。
“陛下,急報,從瑤縣和平陵曲邑三縣傳來的急報。”
宣帝眉間一蹙,取了瑤縣的急報打開一看——他頓時瞪大了眼睛,臉上的神色無比精彩!
“臣燕熙文奏報:
瑤縣今歲種植了五千畝傅三代的水稻,而今秋收完成,產量令臣極其震驚!
瑤縣其餘稻田畝產依然在二百四十斤上下,但這五千畝稻田的產量,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畝產六百五十斤!”
羣臣此刻盡皆看着宣帝,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可緊接着宣帝又是一陣爽朗的大笑:“哈哈哈……你們,井底之蛙也!”
羣臣一驚,陛下不會是患了失心瘋吧。
不然怎麼這神色如此的變化無常?
宣帝這一下子心裡穩了,明白了傅小官可真沒有騙他。
“朕告訴你們,要與時俱進要與時俱進,可你們呢?還是老觀念,老思想,這就叫固步自封!”
他又揚了揚手裡的這份摺子,意氣風發的說道:“秀水縣的稻穀畝產平均七百七十斤,這根本沒錯!”
羣臣大驚,這特麼還沒錯那什麼才叫錯?
周業慌忙拱手說道:“陛下,這怎麼可能沒有錯?”
“因爲……傅第三代的種子,同樣在瑤縣種植了五千畝,這就是來自瑤縣的奏報,朕告訴你們,”
他頓了頓,傲然的看着羣臣,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歡喜,“瑤縣這五千畝稻田,平均畝產是六百五十斤!”
“嘶……”滿堂倒吸了一口涼氣,周業更是張大了嘴巴。
“沒可能,這根本沒可能,江北之地,水稻畝產不會超過三百斤,這、這、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嘛!”
宣帝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周侍郎,你身爲農部侍郎,你搗鼓不出如此高產的稻種,莫非就以爲這天下無人能夠弄出來了?”
“朕告訴你,這稻種叫傅三代!是朕的女婿傅小官,親自弄出來的!”
“朕知道你們這些冥頑不化之人的思想難以改變,周業,朕就派你親自去瑤縣!你去瑤縣給朕看看,去問問那裡的百姓,另外……明年你在瑤縣呆一年,看看人家那稻種是怎麼提高了一倍多的產量的!”
“啊……臣領旨!”
周業並沒有惶恐,反而他聽到這旨意之後還很是興奮。
爲啥?
我特麼就是要親自去揭穿他們的謊言!
這天下,就沒可能有這麼高產量的稻種!
老子明年親自去種那稻種,用實實在在的數據,來洗刷自己的冤屈!
奸臣誤國啊!
若是陛下當了真,會做出多少錯誤的決策,往大了說,極有可能導致社稷不穩,往小了說,恐怕許多人會被餓死!
民以食爲天,這吃的東西若是作假,那可是真正的大惡不赦。
所以周業這一刻正氣凜然,他甚至站直了腰桿,就連對定安伯的恐懼此刻也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相比於社稷之重,老子就算是豁出去這條命,也得將定安伯和那燕熙文的醜惡嘴臉給揭穿!
就在他如此想的時候,宣帝拿起了另外一份來自平陵縣的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