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西言哪裡想到當日一同吃着火鍋的那位傅公子居然會是定安伯!
這嚇得他差點尿了。
那日他可還厚顏無恥的想要點撥點撥定安伯的,自己這特麼的簡直是在班門弄斧!
他一直認爲自己的這雙招子識人極準,卻偏偏在定安伯身上出現了極大的偏差。
這也難怪了雲西言,在他的認知中,天下聞名的定安伯,不是應該衣着華貴前呼後擁麼?
不是應該宛若深邃天穹中那璀璨的星星僅可遠觀的麼?
不是應該霸氣側漏,吞吐千丈凌雲之志,生人勿進的麼?
雲西言瞬間想到了學宮外的那場邂逅,那少年就站在學宮的門口,衣着普通,模樣倒是清秀,身上卻並沒有令人難以接近的高貴氣質,反而有一種親和的感覺。
所以他以爲那少年是科考沒有考好,僅僅是想結識一番,有個人陪着他去吃一頓火鍋罷了。
沒料到啊!
這位爺當真不安常理出牌啊!
那本傅小官詩集,自己還像獻寶一樣給他看過,還誇誇其談如何利用定安伯的名聲賣那些書籍賺銀子……這怎麼得了?
自己的那些把柄可被定安伯牢牢實實的抓在手裡,他會不會認爲自己是個驅利的小人?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爲人虛浮不夠沉穩難當重任?
忽然之間,雲西言患得患失起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傅小官這時候卻衝着他一笑,笑得雲西言心尖兒一跳——嘲笑?恥笑?
不像啊,那笑容看起來很真誠還很親切。
對了,這閱卷最後的定奪可是定安伯說了算,他在揭開了考卷名字之後並沒有把自己的第一給擼掉,說明他並沒有將自己的那些齷齪事情放在心上!
像定安伯這般扶搖直上九萬里的人物,想來不會去和自己的那些小事情計較,但願他把自己的那些話當個屁放了。
雲西言的內心微安,其餘幾名學子此刻同樣震驚的看着傅小官——這位和他們差不多同歲的少年就是虞朝大名鼎鼎的定安伯!
他是本次科考的主考官,說起來他們可就是定安伯的門生了。
他居然那麼年輕!果然那麼英俊瀟灑!當真是虞朝少年之楷模!
學子們心情無比激動,這位爵爺可是他們的偶像,而今終於看見了活生生的定安伯了啊!
此後歲月,他們都將在沃豐道爲官,這位爵爺又是他們的最高上司,在這位爵爺的領導之下,何愁不能一展胸中抱負!
我等定要在沃豐道譜寫一份華美篇章!
少年們的心,在這一刻頓時也扶搖直上九萬里!
而傅小官這時卻看向了羣臣,他依然面帶笑意的拱了拱手,“諸位大人,稍安!”
承天大殿裡激憤的聲音漸漸平息,大臣們都看向了傅小官。
不知道從何時起,在一衆大臣的心中,他們寧可得罪皇上也不願意去得罪這位定安伯。
諫院的那些老東西僅僅是偷偷說了下定安伯的緋言,而今卻被大理寺給逮了十餘個關在了大獄中!
這位表面和煦的爺,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和他作對的人,至今還沒有一個落下個好下場。
禮部尚書徐懷樹原本對陛下想要啓用女子爲官是極爲反對的,但此刻他一瞧傅小官出了頭,頓時閉上了嘴。
哪怕這小子是他的外甥,他也不想因爲這事而惹來傅小官的不樂。
萬一這小子一生氣,把他那徐府給拆了,他找誰說理去?
這小子而今兇名在外,上京五大門閥活生生的例子就擺在眼前,屍骨未寒,記憶猶新,這滿朝文武,怕是無人敢去觸了他的黴頭。
“關於在沃豐道任用一位女子爲官,這是本官向陛下的建議。”
傅小官這話一出,偌大的承天大殿頓時鴉雀無聲。
“所謂有違聖學……本官以爲這有待商榷。此建議並非在虞朝全國推行,而是僅限於沃豐道一試。沃豐道本就承擔着新政試點之重任,那麼一併試驗一下女子爲官之效果,本官覺得可以試試,不知道諸位同僚以爲如何?”
這一次,傅小官的言語沒有那麼尖銳強烈,甚至就連他一向頗有微詞的聖學,他也沒有直接提出反對的意見,而僅僅是說有待商榷,需要在沃豐道試試。
羣臣還能怎麼說呢?
何必爲了沃豐道的這一試去得罪了這位正如日中天的爵爺。
“這位司馬小姐,她的文章就存留在國子監。諸位大人若是對她的這個第四名有所懷疑,你們大可以去國子監看看。”
羣臣自然是不會去看的,既然定安伯這樣說了,那麼這女子的才學定然極好。
就在一衆大臣無可奈何的放棄了阻撓此事,本着由着定安伯去沃豐道折騰這麼個想法的時候,傅小官又說話了:
“不是本官說你們,若是論當官,她不如你們,若是論施政……諸位大人,你們恐怕比她還差那麼一點!”
傅小官忽然之間放了個地圖炮,頓時令羣臣不滿,其中有人面紅耳赤,也有人憤懣難平,當然還有更多的人眼觀鼻鼻觀心,彷彿那一炮並沒有轟在自己的身上。
這裡可都是四品以上的高官!
你特麼居然說我們施政還不及那黃毛丫頭!
這簡直是天大的侮辱!
但偏偏沒有人出頭,哪怕他們心裡罵到了傅小官的十八代祖宗,依然沒有一人出頭來反駁兩句——明哲保身,忍一時風平浪靜。
這就是爲官之道,傅小官把他們拿捏得死死的。
燕北溪瞧了瞧傅小官,心裡卻極爲讚賞。
而宣帝也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傅小官,不知他作何想。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本官知道諸位不服氣,那便過兩年再看。”
司馬澈的心漸漸平靜,她自然聽明白了傅小官的意思——傅小官要她明目張膽的以女兒之身去沃豐道當官!
這是爲天下女子豎立一個榜樣。
若是她能夠在沃豐道做好,不但能夠徹底堵上這朝臣們的嘴,而且還能給天下女子帶來擺脫聖學枷鎖的勇氣。
所以而今自己徹底和定安伯綁在了一起,若是自己在沃豐道折戟,定安伯必然臉面無存。
這種情況肯定不能發生,那自己就必須做出一番耀眼的政績!
讓天下人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