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彼此熟悉了以後,秦霜不再那麼討厭蕭七發了。
因爲她發現這個蕭公子跟唐小本確實不太一樣。雖然看起來比唐小本還要年輕,幾個男人在一起說話也總是會有一些葷的素的。但這蕭公子明顯比唐小本成熟很多,在自己面前,說話還是很有分寸。
這一日歇腳,月色正好,唐小本和董伍兩又在喝酒,酒到酣處。
唐小本說:“董兄,我們這樣喝酒實在是痛快,在申唐,一幫子人聚在一起喝酒,總有那麼些人,吟詩弄景的!實在是壞了氣氛!”
“哈哈哈,我說小本兒,是你這傢伙不學無術,自己不會做詩吧?”
“做詩有什麼?”
唐小本拍着胸脯,董兄你聽我的:“……冬日天寒冷,圍坐喝酒中。說我學無術,我自樂無窮。”
“可以啊!你還真會作詩!”董伍鼓掌。
“那是!不就是作個詩,有什麼難的?”唐小本一臉的得色。
董伍叫起來:“哎,蕭公子,你也來一首,咱們午宋人還能不如他們申唐一個胖子?”
“算了,你們玩吧!”蕭七發懶得搭理他們。
“我?我一個武夫,怎麼跟他玩這個?要不,馮貴,你來!”
馮貴搖了搖頭,他是知道蕭七發在汴安城的大名,但他不知道爲什麼公子不想參與,不過想想也是,就唐小本這水平……或者,公子也只是對詞在行,沒有專門研究過詩?
唐小本見沒人應就說:“蕭公子,大家就圖個樂兒不是?不怕,這個東西就是個感覺,試試唄,咱們從商的,做詩只是副業,好不好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邊的秦霜也把目光看了過來,不知在想什麼。
蕭七發注意到秦霜的目光,嘴角掛上了淡淡的笑意:“唐公子既然有興致,那我也來一首,做得不好,見笑……”
蕭七發清了清嗓子,把聲音放低,在月色下輕輕吟誦了出來: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唐小本不笑了,臉色有些尷尬,可馬上又有些興奮,這詩是在讚美愛喝酒的人啊,我是愛喝酒的人,所以,他是在讚美我!
董伍看了看蕭七發,把頭轉向唐小本:“小本,好像比你的強啊!”
馮貴笑了,少爺既然開了口,他就知道唐小本慘了。
蕭七發聲音略高:“已聞清比聖,複道濁如賢。賢聖既已飲,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爲醒者傳。”“啪啪啪”,輕柔的掌聲響起,竟然是秦霜在鼓掌:“蕭公子,好詩!好一個‘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聽了你這首詩才知道,原來酒沒有問題,是有些人喝酒沒喝明白,實在是辱沒了這酒。”
另外兩個男人把頭轉向秦霜,這丫頭,就算是稱讚蕭七發,也不用貶我們吧!
蕭七發這首詩,確實讓秦霜對他更加高看一眼。要知道,在申唐,好的詩人,地位都是非常高的。秦霜可不只是功夫好,打小她也是被師父逼着讀書的。
蕭七發這首詩,開頭從天地“愛酒”說起,天上的酒星、地上的酒泉,都被他用來說明天地也愛酒。再進一步,得出“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的結論。接着,論人,既然聖賢也愛酒,則常人愛酒自也不在話下。又以貶低神仙來突出飲酒,從聖賢到神仙,結論是愛酒不但有理,而且有益。最後,將飲酒提高到最高境界:通於大道,合乎自然,並且酒中之趣不可言傳。此詩通篇說理,其實宗旨不在明理,而在抒情,即以說理的方式抒情。
聽了此詩,讓人忘了理,只記得情,根本不會管這理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就算是冷靜如秦霜,聽了之後,也生出一種想喝上一杯的想法。
秦霜再注意看蕭七發,覺得他又不太一樣了,或者說,之前,她都沒有真正正眼看過他。火光之下,蕭七發一手背在身後,全身透露出一股灑脫之氣,潔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英俊的面龐,自信、儒雅,一派大家風範。
……
一路雖小有波折,卻很順利。
可是,馬車行到離錦城不太遠的地方,這一日,正穿過一座山林。行在林中的小路上,突然之間鑼聲一響,林中躥出幾十個拿槍弄棒的強盜,穿得五顏六色,還有十來個人持着弓箭。
這下唐小本兒縮在車裡不敢出來了。對方人數多,董伍也不得不慎重,催馬上到前面。
“哎喲,馬車不錯啊,馬也不錯……哎,你們,把馬車財物全都留下,爺們兒放你們一條生路。”
秦霜聽到聲音,從車廂裡面出來,站到車前。
一見秦霜,強盜們眼前一亮。有小嘍囉大聲喊出來:“這娘們兒標誌啊,搶回去給大當家當壓寨夫人吧。”
強盜們“譁”的樂了出來,看秦霜的眼神充滿了淫邪之色。
只聽“呲”的一聲,剛剛那個說話的嘍囉,喉嚨處一注血箭噴出,翻身倒地,立即死了。
強盜們這時才知道遇到扎手的人。這些人卻也並不是烏合之衆,只聽在馬背上的人一聲令下,前面的人紛紛後退,持弓箭的人向前,箭雨立刻落下。
蕭七發連忙把馮貴拉到車廂裡,叫趕車的車伕趴在地上,自己則擋在車廂前面,唐小本不會武功,這箭可是不長眼睛的。
前面雖有秦霜護着,蕭七發又站在外面,但仍護不了全部,有箭射在車廂上,每一支觸及車廂都發出沉悶的咚咚之聲,就像用錘子在向木頭裡釘釘子,箭尾輕晃,發出意猶未盡的嗡嗡之聲。
“少爺,少爺趕快趴下……”馮貴雖然自己心中害怕,還是擔心蕭七發會傷到。
另一邊,董伍見強盜們開始射箭,心中已是惱怒,他看準剛剛發令之人,催馬上前,右手從馬背上抽出一把長刀。長刀舞起,上護其身,下護其馬,一溜煙兒地衝了過去。
馬車這邊,秦霜動了,剛剛她左臂輕舞,把強盜們射過來的箭抓在手中,右手的劍已經撥出,舞出朵朵劍花,將射向馬車的箭攔下來。這時,只見她持箭的左手向前猛地一甩,左手的六支長箭倒射而回,箭在空中發出嘶嘶之聲,速度比來時快了幾倍。前排的六名弓箭手,閃躲不及,瞬間僵住倒下,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其他人也被嚇住了,沒想到,這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手段如此之精,下手如此之狠!
剩下的幾個弓箭手,一呆之下,正準備一鬨而散!
而這時,董伍已經砍翻了幾個嘍囉,把刀架在了強盜頭子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