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中的復國夢被這幅繁華的實景圖給點燃啦,她一路都在尋思如何重振山河,拿回屬於她的趙氏江山。
同樣,皇帝也是思緒萬千。
那日夜宿廣貨街,一早起來後驛丞引着觀看秦嶺朝陽,噴霧而出的紅日瞬間就將皇帝的帝王之氣激發,老皇帝看到遠處時隱時現的長安城讚歎不已,一路搖晃下山了都還做着在帝都歡喜的美夢。
今天,謝老太的表演就算得上他們孃兒倆默契的合作,曹友聞臉色極其難看,明顯是被老太太的話誅心啦。
皇帝心裡竊喜,看來這些個臣子心中多少還有皇權至高無上,忠君愛國的意識嘛,這就是他拿回權柄的本錢,成都肯定還有人會擁戴他做皇帝的。
只要人心還在,就不怕拿不回他想要的。
成都,趙玉林正在臺諫堂和諸公敘話。
他就不像老曹宴請南歸人員那樣大小官員都一齊召見了,只讓丁公知會各室主事的和副職以上官員參會。
趙玉林剛介紹了老皇帝南歸的情況,負責對接禮部調研的樑師聰調研就發問了。
這位調研認爲,依照規制,應該給予迎回的太后,官家和皇后,皇妃封號。妥善安置好他們的衣食住行,不能叫天下人笑話。
他假裝應許的頷首,示意此人繼續,有啥想法都說出來。
這傢伙欣喜的看了史兒子一眼,提出尊官家爲太皇,太后,皇后和皇妃都普調一級的往上升,這樣完善禮制後飛燕國主便名正言順啦。
趙玉林聽得哈哈大笑,問樑調研員,此前的丁公、曹公咋辦?他們都在飛燕之前做的新宋國主,難不成要定爲篡位奪權的亂臣賊子嗎?
衆人當即石化。
趙玉林說:新宋立國之初就講了實行共和體制,要人人平等,徹底廢除皇室特權。早就已經共和了,哪裡還有啥皇后太后,哪裡來的皇帝太皇帝?
樑大人這是調查研究的哪國禮部?新宋的律法、規制都學了哪些?
咋就忘了新宋立國的根基?
樑師聰這時才曉得簍子捅大了,呆若木雞坐在當場。
趙玉林轉身對着一臉懵逼的丁公說:此人不學無術,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還是免職算了,別叫他將本室調研都給帶壞咯。
衆人立即錯愕。
瑪德,趙棄兒嘻嘻哈哈的就把人家的官帽給摘啦。
別看就只是個調研室的主事,可是有專用馬車可以四處溜達的,有專項經費可以任其花銷的。居所也比一般調研員大三成。
這下子完了,都得交出去啦。
那廝愣愣的立在當場不知所措,兩眼求援似的瞄着史兒子。
李中棉憤怒的說:愣着幹嘛,還不快些去辦理交接?
公事房當即上來兩人把樑師聰拉起出去。
會場裡立即變得鴉雀無聲,有膽小的已經在椅子上瑟瑟發抖。
趙玉林波瀾不驚的說:這是一個社會大變革的時代,諸公務必跟上、跟緊了,腦子切不可開小差啊,稍不注意就會落伍,被社會淘汰。
趙某雖被號稱殺人魔頭,卻從來不做濫殺無辜之事。即便如此,因爲腦子不夠使,不能擔當責任而被趙某解職也是終生遺憾的事情吧。
他隨隨便便的說出來,不是驚雷甚是驚雷。
連做個臺鑒調研都要耍掉官帽,回到桑梓肯定會被鄉里笑話死了。
李中棉語重心長的告訴他們:諸公纔去了嘉定、敘州調研回來,老夫記得諸位臣公坐上新市的火車驚爲神物,不住的驚呼吶喊、歎爲觀止。
爲何就不思如何變革學制爲新宋培育出更多的能工巧匠,造出更多的新奇物事爲國所用呢?
神威軍將前朝的官家和被虜人質營救回來了,前朝太后謝氏在榆林大鬧軍營,質疑新宋軍隊的忠心,製造將相不和,軍心不穩,這是在動搖國本吶。
軍隊甘願疆場灑熱血,一心愛國毋庸置疑。
諸公務必謹言慎行,約束下面的各級大員做好本職。
趙玉林見這把火已經點燃,告辭出門,叫衛士引馬去花溪村。
丁公還在逮住一個個頭頭腦腦的狠批呢,調研員們看到樑大主任被三少爺一擼到底,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調研馬上清醒了,感情三少爺就是一隻笑面虎,說說笑笑的就把人給吃啦。
這些人開始尋思誰會去頂上樑調研員的那一角色了。別看只是一個室主任,可是管着三四十個人,有職有權還要漲薪酬的。
很快就有了消息,他的副職,那個經常頂撞他的鄧大嘴被丁公去了副字,改任正職啦。
這丫超級聰明,小的啥皇室、皇權碰不得,粘上“皇”字便遭殃,他給丁公提議:本室今年的調研方向是全國府學的變革初探。
初探,就是初步、初略的找找看看,很謙虛的嘛。
丁公歡喜了,學事是禮部的主要事務,新宋學事正在變革,收集整理這方面的情況爲國出謀劃策,不錯。
很好啊,準了。
史兒子就在自家院子裡發怒了,他好不容易誘騙一個死黨替他賣命,趙玉林上來只用吹個茶泡子的功夫便給廢了。
而且,那一室的調研還蜂擁的上去找新官要下去調研學事,因爲丁老頭子又出新招啦。
臺諫堂裡的調研都不願意離京出遠門調研,這次老頭子出新規了,凡是出成都縣調研的都有補助,按日計算,走的遠,走的地方偏僻的補助越高。
只要項目選準了,老頭子覈准期限按日子補助差旅費。
這就激發起臺諫堂裡下基層的積極性啦,年輕的,想幹事的,想出門看看的都有,爭先恐後的去申報議題要離京調研。
但是,這廝聽到李中棉介紹謝老太在榆林的軍營裡搞事,曉得太后和官家還有心要拿回權柄呢。
這就是他的機會。
只要官家還想重新做皇帝,他在外面運作促成的話自然就是肱骨大臣的天大功勞,當然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所以,他還要好好的動腦筋相助官家還政。
城外的花溪村,趙玉林已經在張家大院裡坐下,呼蘭笑話他厲害,一下就讓央金和陳宸都懷上啦。
趙玉林剛接住小女子送來的茶碗喝了一口,馬上噗呲一聲一滴不留的全噴了出來。
阿倩見他們兩口子無底線的打趣開玩笑,趕緊藉故走開。
呼蘭靠在他身邊膩歪,嘮叨她不去溫江,就要在花溪守着。
趙玉林說:那個謝婆婆可是很難對付的神級人物,沒必要在這裡和她置氣,還是去溫江干兩年嘛,不然,別人要說朝堂上已經定下的方略成兒戲啦。
小女人見上升到破壞朝堂規矩,必須得認,這才答應下來。
趙玉林見還略帶稚嫩氣的呼蘭就要去溫江做縣令還是覺得有點爲難她了,叫她萬事別急,到了先下去摸清情況再謀劃如何做,可以留下前任縣令多提些意見,前任定下的方略也不可輕易去否定,必須找準問題後才下刀。
呼蘭特別喜歡趙玉林的嘮叨,靠在她身上搖晃着“嗯,嗯”的迴應。她遙望着西北的坡地說:當初來這裡的小執事一個個都被抽走去犍爲,回部裡忙碌了,以後這裡就剩下阿倩和吳晶她們一起修造更多的吃耍遊玩項目啦。
花溪的百姓或學會手藝打工,或自家開小店掙來往遊客的銀子,日子都好起來了,咱們修荷塘,修柴火雞佔的地都按照旱地、灘塗的產出給了租金。
開始時老張頭和議事會的老人都堅決不收租金,後來看到遊人如織的好營生才笑逐顏開的收下,村子裡按照人頭分錢,都歡喜着呢。
趙玉林點點頭,告訴她:這就是村集體流轉土地,讓有實力,有技術的能人將土地綜合利用起來發揮更大的價值。
咱們掙到錢,百姓年年有收益,不做一錘子的買賣。
他給呼蘭分析,千百年來布衣靠的是啥在過日子?靠的就是土地上年年都有的那麼點收成在過日子,可以說土地就是布衣的命根子。
所以,咱們不能拿走布衣手裡的土地,租用就成了很好調節方略。
兩口子正在深入探討治理農村的心得,陳柳拉着金珠來啦。
呼蘭笑盈盈的說:油菜花謝了,金珠也教會這裡的師傅做高麗泡菜了,陳柳要回宜賓去當大掌櫃啦。
小夥子看了看趙玉林馬上扭捏起來。
他笑呵呵的問陳柳:有啥不好意思講的?不就是喜歡金珠嘛,喜歡,就要對人家好,金珠可是遠涉重洋到咱們新宋來的,一個人無依無靠,欺負了人家都找不到地方訴說。
陳柳馬上給他保證不會,發誓一定要對金珠好。
呼蘭笑着說金珠也不是一個人,她還有一個妹妹叫銀珠去了西北前線救死扶傷,還有咱們都是她的親人嘛。
趙玉林點點頭,問陳柳回去打算如何做?
小夥子說回去聽爺爺的。
趙玉林說:他陳爺爺特別護犢子呢,不能聽爺爺的把好處都佔盡了。咱們家的財富已經吃不完,用不完了,要拿出來爲國家,爲軍隊做事。
天下還有不少人在餓肚子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