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舟見東城席玉雖然心如死水、殺人毫不留情,卻自有一套做事的原則。會心一笑,當下放心了唐寧夕的處境,拿出刀與之相抵。
顧舟跟唐寧夕說這世上無人可擋東城席玉的劍,有嚇唬她的意思。但卻也和事實差的不遠了。他早就聽聞得赤月教的左護法東城席玉劍法之快,殺人從不落虛。所謂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今日一戰,恐怕是九死一生了。
一見這劍法,只覺得是又詭譎又狠戾,與他臉上那冷漠無情的神色毫不相符。要殺人的人,眼裡總是有一股兇狠神色。很多高手,都是看着對方一個輕微的眼神來辨認出接下來的一招會是什麼。但是東城席玉沒有多餘的表情和眼神。一看着他的眼睛,猶如看着一潭死水,沒有絲毫波瀾,也沒有絲毫的感情。
顧舟只覺得自己是和一個木偶在戰鬥。還看不到操作木偶的人。這種感覺讓他感到盲目,只剩下招架,想使出的刀法被壓制得無法施展。
最後他自胸腔發出內力,使出一招混元掌。東城席玉知道厲害,轉身躲過,收了劍勢。兩人相對而立。
東城席玉眼裡充滿了探究:“你叫什麼名字?”
顧舟訝然:“你居然還會問別人的名字?”
東城席玉冷漠地說道:“你有資格讓我問你的名字。”這語氣,彷彿被他問起名字就是天大的榮幸一般。確實。他東城席玉只殺人,爲何要問別人名字。他一開始沒有覺得眼前這人有多特別,只覺得是普通走江湖的,殺了便是。沒想到他居然可以接下自己五招。這世上,能讓他警惕和認可的,沒有幾個。這其中,便有他教內的教主東城陰和青陽山莊的飛劍公子。只是這兩人,一個是他的主子,一個跟他毫無交集。
顧舟笑了:“你追了我那一天一夜的,問都沒問,只要殺我。我如今告訴你豈不是太沒志氣了?”
東城席玉沒有因爲他的“不合作”而發怒,依舊是冷漠的語氣:“你也快死了,說不說差不了多少。”於是手裡的劍又重新凝聚了劍氣,又是一副蓄勢待發的姿勢。
顧舟一聽這應該是用鄙視的語氣說出的話,不怒反笑:“我這還活生生地站在這裡呢,你這些話,等我死了再說也不遲啊!”
這本是調侃胡謅的話,那東城席玉卻認真回答:“等你死了,你也聽不到了。”
說完,又再次攻了上去。這回的劍法,比剛纔的還要凌厲上幾倍。顧舟心下一沉,也只得拿出了真本事迎戰。
唐寧夕驚呼了一聲,又跟了上去在旁邊遠遠觀戰。
她剛纔好不容易見他們停了下來,可還沒說幾句,又開打了。
唐寧夕一開始覺得兩人的打鬥很漂亮。可還沒等她歡呼幾聲,就覺得形勢不妙。好幾次那顧舟的喉嚨就要被東城席玉刺穿。唐寧夕這才明白,眼前的打鬥可不是電視裡好看卻不會死的視覺效果。
人總有雛鳥情結。雖然顧舟沒有東城席玉好看,但鑑於她第一眼看見的是他,心裡自然總是希望他能夠逃脫的。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唐寧夕思考了良久,終於做出了決定。
她飛身衝向兩人之間,於刀光劍影中,揚手就灑了一片的白色粉末。
唐寧夕學的是醫理。人要是懂得怎麼救人,自然也就懂得怎麼害人。唐寧夕灑的寒心散,本是拿來克灼傷燙傷的。只是藥性太烈,寒性太強。若是正在運功的人吸入,會導致心脈紊亂,輕則傷神動氣,重連走火入魔都有可能。
纏鬥的兩人就此分開。
唐寧夕一把抓住顧舟的手,想將他帶到了入谷的草叢口。
“小心!”
唐寧夕感到身後劍氣凜然,想要躲開真的是來不及了。
誰知那顧舟正好在她旁邊,只一側身,就幫她擋下了東城席玉深深的一擊。
那東城席玉被白色粉末一擋了眼,憑着直覺刺了過去。從手上能感知到沒有刺空,但傷的是誰就不知道了。
顧舟看着那劍口處汩汩流出的紅色鮮血。他受傷乃是家常便飯,早已經習以爲常。因而即使痛苦,也只是皺了皺眉抱住唐寧夕離開。
“快,走到草叢裡。”
唐寧夕被他緊緊抱着,動彈不得。心裡還因爲剛纔的事情害怕,又擔心顧舟是不是被那人刺傷了。然而此時還是趕緊逃開比較要緊。
顧舟到了那草叢中,感到比較安全了,鬆了口氣。
唐寧夕一朝被咬,十年怕繩。覺得在這裡也不安全,拉着他的手就往草叢深處走去。打算先回谷裡避一避。
讓她吃驚的是,她一繞出來,在她眼前的不是谷裡的好風光,而是一個絕壁。洞口的另一端,突然就引他們來到了一個絕壁上。下面是濤濤河水,無處落足。
唐寧夕心想:壞了。該不會她一出來,她師父還真的就把那九轉迷魂陣給改了?
這時,唐寧夕感到顧舟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她一回頭,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對方緊捂着腰間的手已經全紅了。溼噠噠的一片,全是鮮血的顏色。嘴脣嚅囁着,說不出話來,唐寧夕又看了看顧舟。只見他神色鎮靜,情緒也從慌亂中漸漸穩定下來,心想:這血要是止不住,失血過多那就救不了了。一摸口袋,還真給她找到了那能夠止血的金創粉。
“別怕,把血止住就沒事了。”她看得出那傷口是深,所幸只是腰側那裡穿過,沒有傷及內臟。不然,只怕他就要吐血了。
說完,一把扯開那衣服,把藥粉灑了上去。沒一會兒,那涌出的血總算消停了,被那一層厚厚的黃色藥粉堵住。唐寧夕在那藥粉起作用的時候,從身上翻出了一塊乾淨的手帕。想了想,又毫不客氣地從顧舟身下的衣襬上撕下一條長長的布帛。然後用手帕疊好蓋在傷口上,用布帛緊緊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