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道:“九王爺多威風呀!”語氣和表情是那麼無辜和理直氣壯。
昭明帝怔了一下,想起小九做過的那些事情,心情更加複雜了。誰家嬌滴滴的妹妹會女扮男裝跑來參加科舉考試,還被她一舉奪得狀元?誰家的妹妹會跑到戰場了轉了一圈就建功立業的?誰家的妹妹會豁出命去來找失蹤的兄長?
除了他家的小九沒有一個!想到這裡昭明帝心裡又隱隱地驕傲起來,誰家的妹妹都比不上他的皇妹能幹!
昭明帝道:“能回到京城小九你就恢復女兒身,到時皇兄幫你想個由頭,就說有高人卜算,你的命格必須充當男兒來養方可無災無害,過了十八就沒妨礙了,正好你今年十八了。再卜算個吉日皇兄爲你補上一場盛大的及笄禮。”
頓了頓昭明帝又笑道:“母后一直遺憾沒能生個嬌嬌軟軟的小公主,要是知道小九你就是小公主,還不定怎麼高興呢。”然後再給他的小皇妹挑個優秀的駙馬。
阿九撇了撇嘴,道:“皇兄,何必費那個事?我還是繼續做九王爺唄!我說的是真的,我就喜歡做九王爺,威風!”
昭明帝不同意了,“好好的姑娘家,就該穿漂亮的衣裳戴漂亮的首飾,做男兒多無趣?小九你長得好看,換了女裝肯定把全京城的閨秀都比下去!”昭明帝與有榮焉的樣子,“你放心,即便是九公主,皇兄也保證讓你威風的,讓你滿大燕橫着走好不好?”
皇弟換皇妹就更好了,他就可以毫不顧忌地多寵一些了,相信朝臣那裡也不會多說什麼的。
阿九願意做九王爺,可不代表他願意做九公主。他的眼神微微閃了一下,從懷裡掏出個東西遞給昭明帝,“皇兄,我師傅說您要是發現了我的女兒身就讓我把這個東西給您。”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師傅也覺得我還是做九王爺比較好。”
昭明帝狐疑地接過,一瞧,頓時驚呆了,以爲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再細瞧,半晌才擡起來,看向阿九的目光可複雜了,“小九,你可知道這是什麼?”他揚着手中那塊墨綠色的玉佩。
阿九有些莫名其妙,“玉佩呀!”不過是顏色獨特了點,質地好了點罷了,難道還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想着這裡阿九試探着道:“難道這是咱大燕朝哪位帝王的信物?”雖然大和尚從沒說過,但阿九知道他肯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手裡握有帝王的個把信物不算什麼稀奇。
昭明帝看着阿九的目光越加複雜了,“小九你可知道你師傅是什麼人?”
阿九一怔,“他不就是個大和尚嗎?難道他還有其他的身份?”
昭明帝幽幽地道:“你該知道咱們大燕朝皇室曾有位出家爲僧的皇子吧?”
阿九表情十分怪異,“皇兄你該不是要告訴我師傅就是那個皇子吧?”這怎麼可能呢?
昭明帝點頭,道:“正是,你師傅正是那位皇子,他不僅是皇子,還是太子,仁德太子,這塊玉佩就是仁德太子的小印。仁德太子是大燕朝有史以來最驚才絕豔的儲君,朝臣沒有不敬服他的,可他卻一心向佛,最終在二十歲那年放棄皇位皈依佛祖,當時滿朝大臣跪求七天七夜都沒有改變仁德太子的決心。”
“仁德太子在皇覺寺出家,也是自那時起皇覺寺與皇室的關係越加密切。仁德太子在皇覺寺一呆四十年,期間爲大燕朝化解好幾次大的劫難。四十年前仁德太子離開皇覺寺,開始還有消息傳回,後來漸漸就沒有任何消息了,便有傳言他坐化昇天了,哪怕皇室派出無數密探都沒能尋到他的蹤跡,漸漸的便相信他圓寂的傳言。沒想到他老人家還活着,還成了小九你的師傅,算算他應該算是咱們的曾祖輩,咱們的曾皇祖父是他一母同胞的親皇弟。”
最後昭明帝無比篤定地道:“一定是他老人家算出後輩有難,方纔趕來救了小九你一命的。”
阿九聽得目瞪口呆,天雷滾滾啊!他師傅居然有這麼大的來頭?下意思地他就反駁,“不可能!師傅俗家的姓氏是顧不是穆!”嘴上雖這樣說,心裡卻是信了的。不然怎麼解釋他師傅無所不能的呢?
昭明帝笑着看着阿九,“沒錯的,仁德太子的生母賢慈皇后就是姓顧的。工部的顧侍郎就是賢慈皇后孃家的後人。小九啊,原來你是曾伯祖教養長大的,難怪文武雙全這般出色呢。”他的面上浮上喜悅,越看阿九越覺得是個有福氣的,不然怎麼就被那位給救了呢?
“對了小九,曾伯祖他老人家現在身在何處?”昭明帝一臉熱切地問,“小九,你說皇兄把你的幾個侄子送到他老人家身邊怎麼樣?”有曾伯祖指點,說不定皇兒們就像小九一樣出色了呢,即便及不上小九,總能及上一大半吧!
阿九嘴角抽了抽,很無語地看着昭明帝,“皇兄,幾位皇侄都已經入朝觀政了,性子都已經定型了。”
“對對對,那就把下面幾個年紀小的皇兒送過去。”昭明帝忙改口。
阿九更加無語了,“皇兄,我師傅都是近百歲的人來,哪有精力幫您帶孩子?何況我下山的時候他也雲遊去了,誰知道現在身在何處?”就是沒雲遊阿九也得說雲遊了,他師傅他還心疼呢,養他一個就已經讓師傅費盡心血了,還養?大和尚爲大燕朝已經夠鞠躬盡瘁的了,還是讓他老人家過幾天清靜日子吧!
“小九你也不知道嗎?”昭明帝不死心地追問,在得到阿九肯定的回答後,十分遺憾地道:“可惜了,小九呀,曾伯祖要是給你送消息你一定要告訴皇兄一聲啊!”那可是皇家的傳奇人物,自己要是有幸見上一面受他隻言片語的指點也是大機緣。
“知道了。”阿九胡亂點頭,“那恢復身份的事?”現在說的不是他恢復女兒身的事嗎?皇兄也是歪樓的一把好手呀!
昭明帝看着阿九殷切的小眼神,有些憋氣,有一個不想做公主非要做王爺的妹妹怎麼破?挺糟心的哈!
“既然曾伯祖有言,你又不想恢復女兒身,那就先這樣吧。不過母后那裡卻不能瞞着。”昭明帝退了一步,心裡暗暗給定了個時間,最多兩年,哪怕小九再不同意他也要下旨冊封公主。
阿九眉開眼笑,“皇兄聖明!”看了他皇兄的臉色一下,又道:“母后那裡,是皇兄去說還是我去說?”
昭明帝沒好氣地道:“自然是皇兄我去說了。”指望小九自己去跟母后說,還不知被他拖到什麼時候?到時一句他忘記了,自己還能治他的罪不成?
阿九見狀忙討好地道:“皇兄你應該這樣想,我以男裝示人才方便幫你做事不是?”
“就你能是吧?滿朝的大臣都是死的?說得好像你幫我做了多少事似的,連朝都懶得上的人是誰?你說說你成日窩在府裡,長蘑菇呢?”一聽阿九提起這事昭明帝就更沒好聲氣了。“你說說你,皇兄每年大把的俸祿花出去,養了那麼多的臣子,你可勁使喚就是,怎麼就你個姑娘家家的跑出來尋人?”
昭明帝是越說越心疼,越說越對那幫大臣不滿,敢情不是你們的妹妹閨女,傷着碰着不心疼是吧?一想到那日野豬圍攻小九的情景和剛纔小九蜷縮在地上的樣子,昭明帝的心就一跳一跳地疼,看向阿九的目光中滿是心疼,還夾雜着愧疚!
阿九被昭明帝數落地縮着頭裝鵪鶉,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說。生怕他皇兄一生氣直接讓他恢復女兒身。
他們在山洞裡過了一晚,昭明帝和黃元奎執意睡在外邊守夜,把裡頭最柔軟的柴草讓給阿九睡。不僅如此,當樹枝燒得差不多了阿九提出再出去尋一些回來時,昭明帝死活不願意,他自己拄着柺杖出去也不讓阿九去。吃東西的時候還把乾糧硬塞在阿九手裡,自己啃難以嚼動的野豬肉。
這讓阿九十分無奈,看吧,這就是他不願意恢復女兒身的原因。
半夜,雨停了!第二天一早一輪紅日就從地平線上升起來了。三人並沒有立刻上路,而是覺得再休息一天。剛下過大雨,山路肯定泥濘難走。而且昭明帝和黃元奎都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阿九是來了月事,姑娘家來月事最忌受涼,昨日小九那面如白紙的樣子還讓他們心有餘悸呢,怎麼也得歇一歇。再說了,他們都連着走了好幾天的路了,人人都十分疲憊了,就算沒有這場大雨他們也是準備歇一天的。
知道了九王爺其實是九公主,再次上路的時候,黃元奎說什麼也不願意讓阿九揹他了,阿九沒轍也只好另想他法。最後他砍了樹木用藤蔓綁在一起,做成竹排一樣的樹排,讓黃元奎躺在樹排上,他在前頭拉着樹排前行。爲了防止下坡的時候人掉下來,就用藤蔓把黃元奎一起捆在樹排上。
如此一步一步又走了十天,阿九估摸離駐紮地不遠了,就放出了煙花信號。
當桃花,徐其昌和樑首輔等大臣找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九王爺一手攙着聖上,一手拉着地上怪模怪樣的東西,上頭還躺着一個人,細瞧,那不是大內禁軍統領黃元奎嗎?
以徐其昌和樑首輔爲首的大臣們看到昭明帝都十分激動,跪在地上就直呼萬歲,以頭觸地,痛哭流涕。太好了,聖上還活着,活着回來了!
昭明帝也十分激動,他看到虎目通紅眼窩深陷的徐其昌,動情地道:“大將軍啊,朕回來了!你受苦了!”他之前就聽阿九說了,知道徐其昌爲了找他差點就死在外頭了,也是他力壓衆人堅持要尋他的。
“聖上!”徐其昌張了張嘴,半天才吐出兩個字,只覺得胸口酸澀極了,又十分欣慰,只要聖上能平安回來,他就是受再多的苦也值得了。
桃花的目光緊緊罩在阿九身上,看着看着眼淚就涌出眼眶,她哇的一聲哭着撲過去,“公子啊,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受了大罪了呀!”
她抱着阿九腰,哭得不能自已。入手是阿九身上硌人的骨頭,桃花哭得更傷心了,“公子啊,您都瘦得脫了相了。”
衆臣一默,都被桃花哭得有些傻眼,他們朝九王爺看去,九王爺身上的衣裳早就看不出顏色,下襬還少了一截,袖子也被劃開了。臉小了一圈,下巴尖的如錐子一般,整張臉上也就一雙眼睛亮的驚人,可不是瘦得脫了相了?與出發前那個氣質出衆的貴公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一時間,即便是當初對九王爺滿心埋怨的大臣,此刻都說不出話來。別的就不說了,光是九王爺對聖上的這份心就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功高莫過於救駕,九王爺本就受寵,現在有了救駕之功,恐怕以後朝中無人能蓋過他的鋒芒了。
阿九無奈地拍着桃花的腦袋,“行了,行了,別哭了,鼻涕都蹭我身上了。快點起來,扶着我一些,我頭暈。”
這倒不是哄人,昭明帝和黃元奎一個重傷一個瘸腿,只有他一個好生的,這些日子阿九全憑一口氣撐着,現在終於走出來了,他的一口氣也泄了,他又是個最嬌氣的,頓時感覺到全身哪哪都疼了。
昭明帝聞言忙道:“快,快,把九王爺一塊擡上龍輦!太醫,太醫,快瞧瞧小九怎麼樣了?”急切的樣子讓大臣們心中均是一凜。
桃花一把就把阿九攔腰抱起,“不用太醫,公子的身子我最清楚,聖上,臣女就先走一步帶公子回去了。”
昭明帝猛地反應過來,小九是個姑娘家,被太醫瞧了豈不就露餡了?忙對桃花道:“好,好,你們先——走!”
話都還沒說完就看不到桃花的身影了,衆人只瞧着那個單薄的桃花縣主抱着九王爺轉眼間就跑開了,這等力氣,他們想想就覺得牙疼,不由把目光投向宋相爺,閨女隨爹,宋相爺不會也有一把子力氣吧?這麼多年怎麼沒看出來呢?
在駐地略作休整,昭明帝就領着衆臣回京城了。來時浩浩蕩蕩,走時亦浩浩蕩蕩,只是有誰在意護衛的禁軍士兵其實已是換了一批人?誰又知道究竟有多少年輕熱情的生命永遠地深埋在那座山林裡,也許只有他們的親人知道。
大皇子和二皇子率着臣子出京來迎,他們看到昭明帝的龍輦臉上就無比激動,搶上前去,仰着臉,眼底全是孺慕,“父皇,您終於回來了!”心中無比慶幸,幸虧自己遲疑了一下,沒有安排手底下的大臣上書擁立。不然,那樂子可就大了。
昭明帝看到兩位留京的皇子心情也是十分激動,差一點他就回不來了,就再也看不到他的皇兒們了,此刻昭明帝的慈父心腸前所未有地高漲,“好,好,皇兒辛苦了。”
昭明帝既然已經回朝,之前蹦躂着歡快的大臣們全都閉了嘴,一個個縮着脖子生怕昭明帝秋後算賬,留在府裡反思了一日後,又理直氣壯起來。提立新帝王的又不是自己一個人,在朝的幾乎全都參與進去,法不責衆,自己有什麼好怕的?一個個無恥地就跟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圍着昭明帝噓寒問暖,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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