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公子,你不興奮激動嗎?”安慧茹看着面容平靜的阿九好奇地問。
阿九手裡把玩着朱雀玉佩,聞言擡頭望過去,“我爲何要興奮激動?”
“因爲你找到自己的家了呀,你馬上就要成爲大將軍府的大公子了呀!”安慧茹認真地說道。
“成爲大將軍府的大公子就得興奮激動嗎?”阿九反問道。
安慧茹重重地點頭,“徐大將軍是我們大燕最最厲害的一位將軍,做他家的孩子多有面子?”哪像她爹,用她孃的話來說就是,除了附庸風雅就是玩物喪志。可她卻忘了她爹是駙馬,不玩物難道要玩女人嗎?她娘也不能容許。
徐大將軍!阿九已經不止一次聽別人說徐其昌厲害了,可他怎麼卻覺得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呢?他的嘴角輕扯了一下,道:“可是我還是興奮激動不起來。”頓了一下他又道:“而且你們弄錯了,我不是徐大將軍丟失的兒子。”
“怎麼就不是呢?你明明有朱雀玉佩的。”安慧茹反駁,“顧公子你是不是怨恨他們把你弄丟了,不想認他們呀?”
阿九揚了揚眉,沒有回答,而是道:“我昨天遇了刺殺,看到我的胳膊了吧?就是昨天傷的。”阿九把受傷的那隻胳膊擡了一下。
安慧茹咬着脣不說話了,她只是天真了些,又不是真的笨蛋,自然明白阿九話裡的意思。就因爲明白,勸說的話才說不出口。
回到長公主府的安慧茹有些悶悶不樂,平湖長公主覺得奇怪,便問她怎麼了。
安慧茹坐在那裡唉聲嘆氣,“娘,顧公子說他不是大將軍府丟的孩子,他胳膊受傷了,右胳膊,昨天他遇刺了。”
平湖長公主到底是皇室中人,立刻就明白了女兒話裡的意思,她展了展眉心,一點都不驚訝。寧氏想要找回兒子,她的後半輩子就有靠了。可大將府裡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這個丟了的嫡長子回來的,因爲他回來就意味着繼承人的重新確立和資源的重新分配。
“這是人家府上的事情,看把你愁的?”平湖長公主見女兒沒精打采的樣子,她是又好氣又好笑,心底卻異常柔軟,她的閨女啊,是多麼善良的孩子呀!
安慧茹一走,桃花就撲了過來,“公子,這朱雀玉佩明明是寧非的,您爲什麼不讓我說?”
“然後呢?”阿九眉眼淡淡地望過來。
桃花莫名其妙,“自然是寧非和家人團聚呀,您沒聽安郡主說嗎?她娘爲了能找到他都在佛前唸了十來年的經了。”
阿九斜睨着桃花,“你覺得就寧非那樣的性子在大將軍府裡能活多久?都還沒有確認我就遭了刺殺,寧非回大將軍府不是送上門去找死嗎?”
“不能吧?他親爹孃不是都在嗎?”桃花不大相信。
阿九哼了一聲,“他親孃,也就是大將軍夫人已經避入小佛堂不問世事十多年了,掌家中中饋的是那位如夫人。他爹徐大將軍,就咱們進城那天見過的那樣,他正一心培養自己的二兒子,對寧非這個沒養在身邊的兒子能有什麼感情?指望爹孃還不如靠他自己呢。桃花你覺得寧非能在大將軍府玩轉嗎?”
桃花想起寧非的性子,飛快地搖頭,誠實地道:“寧非回了大將軍府頂多能活上兩集,可那明明是他親生父母,他總不能不認吧?”桃花覺得可發愁了,隨後她眼睛一亮,“公子您是莫不是要替他認親?”
寧非玩不轉大將軍不代表公子也玩不轉呀,公子多厲害了,武林第一世家都被他挑了,還怕大將軍府嗎?一想着公子要帶着她去大將軍府大殺四方,桃花就無比激動。
“趕緊把你腦子裡有的沒的給我收起來,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要冒名頂替了?”他不是明明白白地說了朱雀玉佩是別人送給他的嗎?
“那您準備怎麼辦呢?”桃花的美夢被阿九戳破了。
“拖着,拖到寧非有能力掌控大將軍府。所以你們三個都聽好了,無論誰問,都不許泄露寧非這兩個字,問什麼,一律不知道。”
寧非能爲他千里奔馳援助少林,他總得回報上一二吧。只是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樣顯著的身世。大將軍府的嫡長子,也好,不急着回來,在漠北磨礪吧,等能獨當一面了正好回來接手大將軍府。
寧氏回來後忍着心底的思念以雷霆手段把院子上下梳理了一遍,清理出三個跟劉氏那邊有瓜葛的,二話不說,每人賞十板子,直接扔回劉氏的院子,“我們夫人說了,這三個吃裡扒外的她用不起,二夫人您管着府裡的中饋,這人給您送回來了,您瞧着辦吧。”
來人那倨傲的態度把個劉氏氣得倒昂。
翎雀看着被押走的三個下人,跳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纔算落了回去,還好,還好,幸虧她謹慎。她是想離開小佛堂不假,但卻不能被當做叛徒階下囚趕出去。
翎雀慶幸着,殊不知她的異樣早就落在別人的眼底。
“奶孃,展兒說什麼了?”爲了兒子,寧氏連放出府多年的奶孃也用上了。
“像,真像!夫人啊,少爺跟您長得可真像!”從顧宅回來的奶孃扯着袖子擦眼角,本來激動的心情聽到夫人這麼一問,整個人如被潑了涼水,“夫人,朱雀玉佩是真的,可少爺不承認自己是大將軍府的嫡長子,他說玉佩是別人送給他的。怎麼會不是呢?明明長得跟夫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麼貴重的玉佩,誰捨得送人?”她哽咽起來。
寧氏卻出奇地平靜,“奶孃,展兒這是在怨我,怨我把他弄丟了。”她捂着胸口,那裡面如刀絞般的疼。
“奶孃你有沒有見到翠心和舒大?”寧氏又問。
奶孃搖頭,“沒有。顧宅挺大的,三進的院子,奴才卻只有三個,兩個丫頭一個小童兒。沒看到翠心和舒大,老奴也沒敢問少爺,老奴起先以爲他們是不在了,不然咱少爺怎麼就流落到寺廟?後來套那兩個丫頭的話,其中那個小的說漏了嘴,說了句‘舒伯的腿傷着了’。老奴琢磨,是不是舒大傷了腿,翠心留下照顧他了,兩人才沒跟着進京?”
寧氏點頭,“有這種可能。奶孃,展兒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不是特別氣憤?除了不承認自己的身世還說了什麼?”她迫切地想要知道。
奶孃便道:“少爺說了,明日他會登門給您一個交代,他希望大將軍在場。夫人,咱們少爺隨您,都是良善的性子。”奶孃感嘆着。
“明日展兒要來?太好了!”寧氏一驚,隨後激動地嘴脣都顫抖了,壓根就沒在意奶孃話裡的意思,“大將軍要在場?他是想見他爹了嗎?好好好,只要他能來,我什麼都依着他。蟬兒,你去看看大將軍回府了嗎?要是回來了就把他請過來。”此時的寧氏早忘記了她不許徐其昌到她小佛堂來的事。
“還有啊,展兒都長大了,不要再叫少爺了,叫大公子,他就是咱們府上頂頂金貴的大公子。”寧氏鄭重吩咐着,那邊早就二公子三公子的叫上了,展兒若還被稱爲少爺,不是平白無故低上一頭了嗎?
奶孃等人應着,“對,對,是該稱大公子。”猶豫了一下,奶孃還是開口了,“夫人,老奴覺得大公子不願承認自己的身世也和他遇刺有些關係?”
“什麼?遇刺?什麼時候的事?展兒可傷着了?傷得可重?”寧氏幾乎要嚇得花容失色,緊抓住奶孃的手不住地詢問。
奶孃忙道:“夫人放心,咱們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只右胳膊受了點輕傷。”
“真的?你沒哄我?”寧氏仍不放心,再三追問確認,她的牙咬得咯吱咯吱響,“難怪我兒不願意回來,這還沒怎麼着呢就有人想要他的命!不行,我現在就要去見大將軍。”
一早,劉氏走進將軍夫人曾經的錦繡院,“妾身見過將軍和夫人,不知將軍和夫人喚妾身來有何事?”自打見了過來傳話的寧氏的丫鬟,劉氏就十分詫異,錦繡院都十多年沒有住人了,怎麼會讓她去錦繡院拜見?難道寧氏這是想出小佛堂了?那她也不怕,這府裡早不是十多年前的格局了。
劉氏看到將軍也在的時候心裡翻騰起來,面上卻柔順恭敬地請安。
寧氏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徐其昌看了一眼沉着臉生氣的寧氏,無奈地道:“你先到一旁坐着吧。”
“是,妾身遵命。”劉氏恭謹地曲膝,走到邊上剛要坐下,就聽到寧氏冷冷的聲音,“一個妾,誰允許你自稱妾身的?本夫人還沒死呢你就迫不及待地想上位了?還想坐,大將軍你見過誰家的妾室跟主子平起平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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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這下坐不下去,這十多年來她掌着大將軍府的中饋,一人獨大,早就把自己當成了正頭夫人,哪裡受過這樣的奚落?她心中怒火滔天,面上卻委屈不已,“將軍,妾身,啊不,卑妾,卑妾——”她眼裡珠淚打轉。
“都一把年紀了還作小兒女情狀,你哭給誰看?你覺得本夫人說錯你了?委屈了?要找大將軍撐腰了?你不是一個妾難道是正室夫人?”寧氏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正好劉氏撞了上來,她不朝她發泄朝誰發泄?
“卑妾不敢。”劉氏難堪極了。哀哀怨怨站在那裡,一雙淚眼只往徐其昌那瞅。
徐其昌行伍出身,也不大能看上劉氏這般作態,訓斥道:“哭什麼哭?一大早的哭喪着個臉,不嫌晦氣?”訓罷劉氏又看向寧氏,“她到底是二房——”
話還沒說完就被寧氏打斷了,“二房就不是妾了嗎?繼室逢年過節的還得對着原配的牌位行禮呢。將軍你這是要寵妾滅妻嗎?”
徐其昌被寧氏瞪着,想着她好不容易纔答應離開小佛堂,語氣便先軟了三分,“瞧你,我不是那個意思,令寬不是大了嗎?瞧在他的面子上你總要給她留點臉面吧?”
這話一下子就捅了馬蜂窩,寧氏把臉往邊上一扭,聲音就哽咽了,“兒呀,我的展兒呀!”
徐其昌的心這回徹底軟下來,拍着寧氏的手安慰,“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會說話惹你傷心了。不是說展兒一會就到嗎?快收收淚,回頭讓兒子看了笑話就不好了。”
劉氏一驚,“將軍,展兒是誰?”難道將軍都知道了?
徐其昌看了劉氏一眼,“沒看到夫人正傷心,你嚷嚷什麼?展兒便是府裡大公子,本將軍的嫡長子,現在找着了。”
“什麼?找着了?不是,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將軍您怎麼就確定他是咱們丟的大公子呢?”劉氏脫口而出。
“你給我閉嘴。”
劉氏回過神來就見大將軍黑着臉瞪她,寧氏也陰沉着臉,知道自己失言了,忙補救道:“卑妾也是好心,這不是擔心將軍您和夫人認錯人嗎?”
“你有好心?黃鼠狼給你拜年吧?”寧氏嘲諷道。
“夫人您怎麼能這樣無賴卑妾呢?”劉氏作委屈狀。
徐其昌更煩躁了,“都不要再說了,出去瞧瞧人來了沒有?”寧氏和他說找到兒子的時候,他雖不是十分相信,卻也信了七八分,說句實話,他比寧氏還希望找回自己的兒子。這是他唯一的嫡長子啊!無論是承爵還是別的,嫡子纔不會讓人詬病。他是可以把令寬記在寧氏名下,可假的就是假的,外頭誰認?
“來了,來了,大公子來了。”徐其昌的心腹徐小全是知道內情的,他領着阿九往錦繡院走,老遠大嗓門就嚷嚷了起來。他看着身邊閒庭信步的年輕公子,激動,滿意,還有尊敬。真不愧是大將軍的兒子,瞧這樣貌氣派,瞧這穩重勁,跟大將軍是一樣一樣的。將軍終於後繼有人了。
室內的三人一聽來了,都伸長脖子往門口看,尤其是寧氏,雙手不由自主地揪緊了衣裳。
一個穿着月白錦衣的年輕人出現在門口,陽光從他的背後射來,給他的全身鍍上一層金邊,在屋內三人看來,他好似攜着金光走來,再加上他如玉般的容顏,真像是神袛下凡。這一刻,寧氏都彷彿看到他身前鋪了一道蓮花路。
“展兒,我的展兒。”寧氏嘴脣翕動,喃喃自語。
就連鎮定見多識廣的徐其昌也詫異,這個年輕人生得未免太好了點吧,嗯,他的眉毛像錦娘,那麼黑那麼濃密,鼻子也有些像,下巴倒是跟自己的一樣。還有他這身氣勢,未免也太足了吧。不是說在佛門長大嗎?怎麼瞧着比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令寬還強上三分?隨即他心中暗暗激動,真不愧是他的種啊,天生就比別人強。
要說之前徐其昌還有些懷疑,現在他是一點疑慮都沒了,就是他的兒子,除了他徐其昌的兒子還能是誰?
劉氏一閃神之後是滿目猙獰,她沒想到這個寧氏的兒子是這樣的,要是讓他回了府,還有她寬兒站的地嗎?瞧將軍那激動的樣子,不行,她一定不能讓他回來。大將軍府是寬兒的。
“顧九拜見徐大將軍和將軍夫人。”阿九淡定行禮,至於邊上的劉氏,他是半個眼風也沒分給。
“快,快不要多禮,展兒快起來。”寧氏已經語無倫次了,此刻,她貪婪地看着阿九,怎麼看都看不夠。
“免禮!”徐其昌輕咳一聲道,雙目也緊盯在阿九身上。
阿九就想沒有感覺到似的,鎮定自若,“將軍,夫人,小子顧九,今日登門只爲澄清一事。小子真不是您二位的公子,至於這塊朱雀玉佩。”他看了對面三人一眼,笑了一下,“不過是別人送小子的禮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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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的姓和和還沒想好,阿九和皇帝相認後姓什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