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錦對心中的猜測異樣堅定,此次意外,定然是雲繼海所佈之局,除了他,沒人更希望他們這些人死!定然是他發現了權叔仍然在世,情急之下殺人滅口!
只是,他們究竟哪裡露了破綻?他們來到這裡半年有餘,日日小心謹慎,如若雲繼海早已發現端倪,根本不必等到現在!可如果雲繼海並非早已發現,甚至是因爲他們今日出行才露了行蹤,雲繼海又怎會不一網打盡,等着他們回去再動手?
心中不斷涌起各種猜測,又不斷被佟錦各種否定,等待的時光漫長而難熬,期待時間能儘快過去,可又希望它過得慢一點,讓她能等到蘭青回來。
三個時辰,佟錦保持着最初的姿勢,一動也沒有動過。
時值正午,佟錦仰頭看向天空,驕陽似火,晃得她一陣頭暈目眩。
扶着牆壁,佟錦勉力站起來,略略活動了一下手腳,擡腿朝巷外走
就在佟錦即將走到巷口的時候,巷口處有人影猛然一閃,鑽了進來。
看清來人,佟錦險些跌坐在地。
“你回來了……”她靠在牆上緩緩滑坐下去,不知何時,淚水早已奪眶而出。
“快看看老師!”蘭青額上滿布汗珠,衣服也被汗水浸溼大半,他小心地將身上負着的人放下,正是權叔!
佟錦早看到他揹着人,可此時卻是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猛然地放鬆,讓她的身體徹底停擺。
蘭青來不及解釋,放下權叔後,他合起雙眼,稍時,面上漸露猙獰之色,瑩綠色的光點飛速地自他手邊彙集成片,最終化爲一個拳頭大小的靈力光團。
他轉過權叔的身體,毫不猶豫地,將掌中光團自權叔後背猛然拍入,權叔“噗”地噴出一道血箭,跟着,緩緩地睜開眼睛。
“老師……”蘭青的身子晃了晃,馬上伸手撐住地面,讓自己穩住。
兩人都回緩了一會,權叔四下巡視,虛弱地問:“衡初呢?”
蘭青搖搖頭,“練功室中只看到老師昏迷不醒。”
權叔本就頹萎的神情一瞬間變得更爲蒼老,“這畜生……這畜生……”他喃喃地,忽地流下淚來,“你衡師兄,定是已遭不測了!”
“你們走後不久,我便前往練功室繼續參詳功法,過了一陣子,許多濃煙自練功室的氣道內涌進來,我心知有異,便要出去察看,可練功室的入口怎麼樣也無法打開,後來我便昏了過去,直到你發現我。”權叔緊合雙目,淚水流淌不停,“現在想來,必然是衡初遭了意外,惟恐我出來同樣被害,這才堵了入口!”
“老師……”蘭青面色蒼白,“我在院中……並未發現衡師兄的屍首……可能……來人沒有發現老師,便捉了衡師兄回去拷問。”
權叔漸漸冷靜下來,點點頭,“不錯,的確有這個可能。如果是這樣,衡初和那畜生必然就在福海鎮中!”
權叔句句畜生,可蘭青和佟錦都知道他在說誰,顯然,權叔心中也是認定,這場大火必然是有人存心謀害!
蘭音道:“如今之急,我們需要尋找一處安身之所,再去尋找衡師兄。”
權叔點點頭,才說了幾句話的功夫,人已又靠到牆上去,虛弱不堪了。
蘭青歉然道:“老師濃煙吸入過多,若非硬以靈力相逼,恐怕很難消除,只是如此蠻橫之法也傷了老師的臟腑……”
權叔緩緩地擺擺手,“若不是你回去,我現在已然是伏屍一具了。”
佟錦此時終於緩回一些力氣,慢慢起身走到蘭青和權叔身邊,“不如我們去臨陽投奔安家?到了安家我們再派人回來打探衡師兄的下落,而云繼海縱然想加以暗害,有安家在,也不方便下手。
蘭青搖頭道:“老師的身體不適宜遠地奔波,至少也要將養個三五日才能上路。”
三五日,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也是太久了。他們三個人,只有蘭青還有自保之力,一旦發生危險,佟錦和權叔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所以在福海鎮停留的時間越久,他們被發現的機率就越大,也就越兇險。
“去靈山吧!”權叔忽然道:“至多隻要半日時間就可到達。半日,我還撐得住。”
“靈山?”佟錦不解地道:“那裡有重兵鎮守,我們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權叔道:“每年夏天,都是靈石開採的盛季,每一年,都需要大量的人工入靈山補充人手,福海鎮周邊的一些村子裡,許多人家都有人在靈山內做工,只要我們找到合適的身份,想混入靈山,並不困難。而靈山的護山軍是皇上的直屬護軍,相信雲繼海鯇算有所懷疑,也很難要求搜察靈山,我們可以藉由護軍躲避雲繼海,最危險之處,也是最安全之處。”
佟錦和蘭青齊齊點頭,這的確是目前來說最好的辦法,只是如何取得另一個身份仍是一個難題。
權叔咳嗽幾聲,“走吧,我既選在福海鎮隱居,又豈會不留後路?趙知章與王權只是我們的其中一個身份,若出了意外,我們在附近的村子裡尚有其他身份可用。”
權叔說着,又現出極爲心痛之色。
佟錦不禁心中黯然,準備得再多,也不及變化來得突然,衡初如今生死未明,也難怪權叔會有如此神情了。
定下計劃後,各人又休息了一番,待權叔恢復了一些體力,便趁着初暮之危,分批出了福海鎮,趕往鄰近的村子。
佟錦扶着權叔緩慢前行,蘭青則隱在暗處,監視周遭環境。
不迨一個多時辰,他們便進了一個村落中最破敗的一個院子。
“也有十年沒有來過了。”權叔嘆了一聲,指着院中的一顆枯樹道:“向東走十步,地下埋了東西。”
蘭青依言而行,不多時便自權叔所說的地方挖出一個瓷壇。瓷壇裡整齊地碼放着十個銀錠,共有百兩之數。
“拿二十兩去見村長,就說鄭阿水回來了,請他過來一趟。你可自稱爲我的侄女婿,錦娘就做我侄女。”
蘭青點頭道:“那錦兒便喚鄭金娘,我便叫何大郎吧。”
金是錦的諧音,而何姓則是平安王妃母家的姓氏。幾人將彼此的姓名各自記下,蘭青便依權叔所說,趕往村長的住處。
不多時,帶回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
“阿水叔,真的是你啊!”那男子仔細辨認了一會,終於認了出來,“阿山叔呢?”
權叔頻頻咳嗽,擺了擺手,蘭青便接話過去,“岳父已於年初病逝了,大伯又被奸商欺騙賠光了銀子,只能重回這裡。”
鄭阿山,便是衡初在此的化名,也是“鄭金娘”的父親。
那男子感慨地點點頭,“阿水叔,我爹早在兩年前就過世了,如今是我在做村長了。”
權叔強撐起精神,與現任村長聊了許多陳年往事,漸漸取得他的信任,村長臨走前一口答應替他們寫引薦信,讓他們可以到靈山做工。
“阿水叔的身體不好,就不要去了,留在村子裡,我和村民們會照顧的。”
雖檳多年未見,往日的情分加上如今的銀兩,讓村長很樂於照顧權
權叔搖頭道:“我年紀大了,不想再和家人分開,到時看看有沒有輕巧的活計,要是沒有,我就回來。”
村長也不勉強,第二天便親自送來引薦信,又道:“村裡的胖大嫂如今在靈山東甲區裡做廚房的小管事,我也給她寫了封信,阿水叔和金娘便去找她吧,看看能不能在廚房裡找點活計。”
佟錦等人自然千恩萬謝,村長又幫着找了輛騾車,將他們一路送往靈山。
七月的靈山正是最忙碌的時節,人手時常短缺,佟錦幾人手持村長的引薦信,很快便分別簽了一份工作到十月的短工契書。分配工作的管事見蘭青斯斯文文的,又識字,便不讓他去做開採的工作,而是將他分配到分石處,負責記錄撿選靈石的工作。佟錦和權叔因爲胖大嫂的關係都得以進了東甲區的廚房,就負責協助胖大嫂。
“你們可以住在靈山之中。“管事道:“住下的話每個月每人要扣五十文工錢,如果每日回家,則不能誤工,每日必須要在開工前趕到,遲到兩次便永不再用。靈山乃大周之根本,直屬皇上管轄,若有夾帶之事發生,哪怕是一石一草,那也是殺頭的重罪!”
最終佟錦和權叔選擇住宿,而蘭青則因要探聽衡初的消息,只能在每日工作過後離開靈山,利用一切的時間,回福海鎮去打探衡初的下落。
僅過了短短几日,便有了眉目。
有人在距福海鎮十里之外的荒石灘上發現一具屍體,經官府對比調查,確認是家中才剛失火的“趙知章”無疑,奇就奇在趙知章只是個落魄的秀才,可卻被人靈力透背一擊致命,這分明是他殺,又聯想到幾日前的大火,一切都變得不同尋常起來,而“趙知章”也因此出了名,還上了官府警告百姓小心防範外來陌生人的公告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