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榮爾雅擺手示意雲濤鶴和陸無商稍安勿燥,他轉向尹清揚,問:“尹侯爺可有話說?”
尹清揚瞥了花非霧和裴沐瞳一眼,回答:“此案系花尚書和裴將軍主審,臣想聽聽二位的意見。”
裴沐瞳睨了花非霧一眼,後者接收到裴沐瞳的眼神,淡定自若出列,輕搖羽扇,悠遊開口:“臣在羈押陸丹霜和雲飛遙後,已請太醫會診,他們確認陸丹霜和雲飛遙確實服用了逍遙散。逍遙散是一種烈性**,服用者喪失理智,淪爲情慾的野獸,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就這一點看來,確實與陸丹霜供認的曾經向雲飛遙下藥相符。”
尹清揚提出異議:“既然是陸丹霜勾引雲飛遙,那麼只需要向雲飛遙下藥便可,她自己爲什麼又要服用?”
花非霧尚未答話,陸丹霜插口:“罪婦怕雲飛遙懷疑,故而將逍遙散倒入茶壺之中。請茶之時,罪婦陪雲飛遙共飲,這才中了逍遙散。……”
尹清揚擰眉,陸無商激動道:“丹霜,休得胡說!”
陸丹霜愧疚地看着陸無商,滿面悔恨之色:“父親,女兒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在國父面前胡言!”
陸無商心如刀絞,長嘆一聲:“丹霜,你這又何苦……”
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不值得你這樣爲他啊……根本不值得!
慕榮爾雅看着尹清揚,問:“清揚,你還有何疑問?”
尹清揚沉吟。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劃,沒有想到陸丹霜這個笨女人竟然會把所有事情全部攬上身!這個笨女人壞了他的全盤計劃,只要陸丹霜咬死是自己下藥陷害雲飛遙,那麼慕榮爾雅頂多治雲飛遙一個失查之罪。想要搬倒雲飛遙,怕是不可能了!
“國父,我想聽聽雲大人怎麼說。”尹清揚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神色凝重的雲飛遙,朗聲道。
雲飛遙,陸丹霜爲你攬下所有罪過,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夠心安理得地承下陸丹霜的這份情!
雲飛遙此刻心中翻江倒海,很不平靜。早在陸丹霜當庭認罪的那一剎那,他便想站出來說“丹霜你不要胡言,明明所有事情與你無關,你纔是受害者!”
然而,他不敢,也不能!
如今聽見尹清揚突然點了自己的名字,雲飛遙沉吟良久。雖然他不知道陸丹霜爲何會親口認罪,想來一定是蕭夢離動了什麼手腳。蕭夢離最近攪盡腦汁,一直在想辦法救他。她也曾經暗示過他想從陸丹霜下手,被他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已經傷害了陸丹霜一次,不想再傷害陸丹霜。
今天這一齣戲,是他始料不及的。如若此事真的是蕭夢離所爲,不管蕭夢離用了什麼手段,她的最終目的都是爲了救他。如果他指出陸丹霜說謊,那就是駁了蕭夢離的情。可是你若然要他心安理得地承受這份情,他又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如今雲飛遙真的陷入兩難之境,不知道應該怎樣做纔好!
看出雲飛遙陷入天人交戰之境地,生怕雲飛遙一開口就毀了他們的一番苦心,裴沐瞳道:“雲大人,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啊!”其中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雲飛遙渾身一顫,下脣緊咬,始終未發一字。
尹清揚神色古怪看了裴沐瞳一眼。聰明如他,不可能覺察不出裴沐瞳此話的古怪之處。他不禁疑心,莫非陸丹霜突然認罪,與裴沐瞳有關?
轉念一想,不對啊!裴沐瞳與雲家有仇,雲濤鶴一直想整死裴沐瞳,救雲飛遙根本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裴沐瞳又爲什麼要幫雲飛遙呢?
看見雲飛遙始終未發一言,花非霧出列,道:“國父,臣已經審問過陸丹霜的侍女小紅,她供認陸丹霜與雲飛遙確實有私情。雲飛遙曾經拒絕過陸丹霜,陸丹霜不甘心,用雲家的地位威逼雲飛遙與自己苟和。想來此次事件也是陸丹霜一手謀劃,只不過不幸被我們撞見罷了。”
尹清揚瞪了花非霧一眼,花非霧只是雲淡風清地看着慕榮爾雅,悠哉遊哉搖着羽扇,將尹清揚一貫以來的溫和爾雅之姿學了個七八成,很有些向尹清揚挑釁的意味,讓尹清揚很是憋悶。
見雲飛遙始終沉默,陸丹霜又一臉追悔莫及的愧疚,慕榮爾雅開口道:“陸丹霜,你承認所有事情皆是你一手策劃,是你下藥誘使雲飛遙?”
陸丹霜泣聲道:“罪婦認罪!”
“丹霜!”陸無商恨鐵不成鋼,他用力搖頭,咬牙切齒心痛道:“你怎麼這麼傻啊……”
陸丹霜轉向陸無商,用力叩頭,泣聲道:“父親,女兒愚昧,女兒對不起你……”
“丹霜,你……”陸無商無奈搖搖,仰天長嘆:“冤孽呀——冤孽——”
陸丹霜認罪,雲濤鶴可振奮了精神,他朗聲道:“國父,既然陸丹霜已經認罪,此案小兒亦是受害人,還請國父稟公處理!”
慕榮爾雅點頭,再次轉向雲飛遙,問:“飛遙,陸丹霜已經認罪。你就不想說點什麼?”
“臣……”在長久的思考和沉默之後,雲飛遙滿含愧疚深深看了陸丹霜一眼,後者正用癡情無悔的目光深深凝視着他。
雲飛遙長嘆一聲,啞聲道:“臣有罪……臣有罪……”
慕榮爾雅問:“飛遙,你何罪之有?”
“臣……”遲疑,終於堅定了心志,雲飛遙垂眸違心道:“臣不該受陸丹霜勾引……臣有罪……”
“雲飛遙,你——”
陸無商聞言激動,跳起來剛想指責雲飛遙無恥小人,一旁的雲濤鶴立刻打斷了陸無商的話。“國父,小兒年少輕狂,貪戀美色,難免犯錯,還請國父從寬處懲。”
“雲濤鶴,你——”
陸無商剛想指責雲濤鶴過河抽板,背信棄義,花非霧適時插口道:“既然雲飛遙已經認罪,國父,此案已經相當清楚。陸丹霜下藥勾引雲飛遙,被我和尹侯爺、裴將軍撞破。此案罪在陸丹霜難耐後宮寂寞,紅杏出牆,勾引雲飛遙不成,又下藥陷害,才令雲飛遙做出淫*亂後宮之事。雲飛遙有罪,但罪不至死,還請國父從寬處理!”
慕榮爾雅點頭,轉向尹清揚,問:“清揚,你有何意見?”
尹清揚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他冷瞪了雲飛遙和花非霧一眼,前者垂眸迴避尹清揚的視線,後者瀟灑迎接尹清揚的目光,全然無畏無懼。
尹清揚回答:“此案既然由花尚書和裴將軍主審,自然全權交給他們負責。就請花尚書和裴將軍量刑吧!”
花非霧看向身旁的裴沐瞳,裴沐瞳在接收到花非霧的目光後出列道:“此案關係重大,臣不敢私自做主,請國父裁決!”
好嘛!又把皮球推回他身上!看來這個壞人,他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當了!
慕榮爾雅暗罵在心,面上卻是平靜若水,他說:“陸丹霜在先皇大喪期間與外臣私通,禍亂後宮,實屬重罪,罪無可赦!今賜白綾一條,讓她自行了斷吧!”對於禍亂罪來說,這已經是最輕的處懲。
陸無商看了滿眼癡狂無畏無懼的愛女一眼,露出絕望的表情。他知道,全完了,全完了!陸家就這樣全完了!
果不其然,慕榮爾雅馬上藉機剷除陸家:“陸無商教女無方,致使陸丹霜辱沒先皇聖名,怡笑天下,本應重責。念在陸家世代忠良,陸無商兢兢業業忠心爲國的份上,摘去其頂戴烏紗,準其回家養老去吧!”
陸無商雖然不甘,也唯有萬般無奈,下跪謝恩:“臣……謝國父大恩……”
“至於雲飛遙……念在其乃受奸人所害,又是朝庭棟樑,先皇指定的輔政大臣,就罰奉三年,在家面壁三個月。其輔政大臣之職,暫由雲丞相代理。”
尹清揚可不滿意了。“國父,這樣的懲罰是不是太輕了。”
“太輕了?”慕榮爾雅挑眉,問:“那依清揚的意思?”
“只是罰奉三年,在家面壁三個月,根本起不了警惕朝臣的作用。臣愚見,雲飛遙做出此等傷風敗俗之事,理應罷官敘職!”
“罷官敘職?尹侯爺未免想得太嚴重了吧。”花非霧對此持反對意見:“臣以爲,國父的處理恰到好處,恩威並施,既懲戒了雲飛遙,又給朝臣以警示的作用。”
尹清揚怒斥:“花非霧,你是雲氏一黨,自然幫雲飛遙說話!”
花非霧不鹹不淡道:“尹侯爺,我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送還給你!世人皆知你與慕榮家的關係,你自然針對雲家!”
“花非霧,你——”
夠了!
眼看兩個輔政大臣又吵起來了,慕榮爾雅頭痛地揉揉太陽穴,故作疲憊道:“新朝剛立,百廢待興,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我希望你們四位輔政大臣能夠聯合起來,輔助新主,莫要再因爲黨派之爭而鬥個你死我活!”
尹清揚和花非霧連忙退至一旁,垂眸,低首曰:“臣惶恐!微臣謹遵國父教誨!”
“夠了!今天就這樣吧!退朝!”
每天都要面對大臣們之間的黨派紛爭,左右調和,真是累死了。慕榮爾雅開始懷念以前賦閒在家的閒散日子。
唉,看來他還當真不是個當官的好材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