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面具……”
蕭夢離眼尖,從黑衣人中發現某種破綻,“青面獠牙……難道他是‘幻影教’的左護法……爾雅,這些黑衣人是幻影教的殺手!”
幻影教?
慕榮爾雅和秦蔚晴對視一眼,秦蔚晴對蕭夢離說:“夢,叫玄影回來!”
“咦?”蕭夢離眨眨眼,一時不解秦蔚晴之意。然而,彼此間的默契讓她毫無保留地相信了秦蔚晴的話。
蕭夢離唯對着茫茫夜空,混戰中穿梭的矯健人影大喊:“影——回來——”
喊聲被夜風吹散,散落在夜空之中,顯得那麼緲小飄忽,幾不可察。然而,正處於激戰中的玄影耳尖地聽見了蕭夢離的呼喚。
他是暗衛,從剛一懂事便被訓練只聽從主子的吩咐。蕭夢離是他的主子,也是他此生唯一的愛人。她的聲音,他早已烙於靈魂深處。他是影衛中的高手,耳朵靈敏,再細微的聲音也能夠捕捉到。所以,縱使相隔甚遠,慘叫聲不絕於耳,他仍然捕捉到蕭夢離的呼喚。
玄影虛晃一劍,縱身躍出激戰的人羣,運用輕功向蕭夢離飛來。剛一落地,來不及整理凌亂的衣衫頭髮,他向蕭夢離單膝跪下,“夫人有何吩咐!”
蕭夢離尚未答話,聽見身旁的秦蔚晴開口:“玄影,這些黑衣殺手跟上次在樹林中刺殺我們的人的武功路數是一樣的,對嗎?”
玄影聞言微怔。秦蔚晴說的對,之前他怎麼就沒有發現呢?這些黑衣人跟上次在樹林中刺殺他們的黑衣殺手根本就是同一批!
不待玄影回答,慕榮爾雅插口:“由此看來,這些黑衣人便是幻影教的殺手。那個戴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他就是幻影教的左護法!”
玄影聞言擡頭看向慕榮爾雅,目光交錯間,彼此心思不言自明。
“臣明白!”
玄影轉身重新投向戰場,而蕭夢離自始自終都沒有搞明白玄影跟慕榮爾雅究竟在打什麼啞謎。
她唯一弄明白的只有一件事——這些黑衣人跟上次在樹林裡刺殺他們的黑衣殺手是同一批。
玄影重新投入戰場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攻向戴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而那個男人也接下了玄影的挑戰。二人你來我往,打得風起雲涌,山河變色,日月無光,蕭夢離則一直在擔心玄影會不會受傷。
突然,一把劍直指夜傾城的胸膛,夜傾城正在應付左邊的黑衣殺手,來不及閃躲。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追風長劍一挑,“恍當”一聲,偷襲者的劍斷成兩半。追風反手一掌,將偷襲者打飛。然而,卻躲不及身後襲來的黑衣殺手,左肩中了一劍,剎那間鮮血淋漓。
夜傾城臉色大變,剛想上前搭救追風,又被陸續撲來的兩個黑衣殺手攔下。追風單手持劍,左閃右躲,疲於應對陸續撲上來的黑衣殺手,左肩血如泉涌,轉眼間衣服紅了一大片。
雨落揚正與三個黑衣殺手廝殺,根本分不開身來幫追風。幸好追風武藝高強,尚能強撐。
眼看着人一片又一片倒下,眼看着地面上的鮮血越流越多,再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得想個什麼辦法幫幫他們。
蕭夢離在原地急得團團轉,滿頭大汗。秦蔚晴雙眉死死絞在一起,目光一眨不眨注視着激戰中的衆人,顯得非常緊張。慕榮爾雅雙拳緊握,緊緊盯住迅息萬變的戰況,拼命思考着克敵至勝之策。唯獨羽君一臉雲淡風清,彷彿那邊發生的事情與她無關。
“羽兒!”實在無法作視不管,自己又做不了什麼,唯有求助於羽君。“有什麼辦法,咱們幫幫他們?”
“害怕了?”羽君平靜無波的目光轉向蕭夢離。
蕭夢離緊緊咬脣。是的!她承認,她害怕了!她害怕死亡,更害怕他們會死亡!所以,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她也要救他們。
“羽兒,如果你有辦法……”
“把他們引入東廂千羽閣。”
慕榮爾雅猛然擡頭看着羽君,臉上寫滿詫異。
“什麼?”蕭夢離一詫。
羽君若無其事地重複:“把他們引入東廂千羽閣!”
“東廂千羽閣?那是什麼地方?”
蕭夢離正納悶呢,忽然聽見慕榮爾雅不可置信的聲音夾雜着驚喜傳來,“你還記得……”
“咦?!”
蕭夢離忍不住擡頭看向慕榮爾雅。慕榮爾雅墨玉色的眸閃亮,在濃重的夜色下有如天際閃爍的星光,璨燦生輝。亮晶晶的眸,滿滿的盡是不可置信的詫異與喜悅,就彷彿他終於尋到了一直渴望卻無法獲得的寶物。
蕭夢離這個看看,那個瞧瞧,她不明白羽君和慕榮爾雅在打什麼啞謎。
東廂千羽閣嗎?
“記得。”
脣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羽君目光明亮擡頭直視慕榮爾雅,一字一句告訴他:“我還記得!”
“羽兒……”
你還記得……
你還記得……
千言萬語在心頭,終歸化作一聲淡淡的嘆息。
記得就好……
記得就好……
蕭夢離這個瞧瞧,那個看看,不解地抓頭髮,擰耳朵。拜託,二位大哥大姐,你們不要在那裡打啞謎了,好不好!人家不明白啊!你們二位誰能夠解釋解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東廂千羽閣,那是什麼地方?
收回停駐在羽君身上的視線,慕榮爾雅看向蕭夢離,告訴她:“夢,叫玄影把殺手引入東廂千羽閣。”
這個是沒有問題的啦……
不過……
“千羽閣是什麼地方?”
慕榮爾雅看了平靜若昔的羽君一眼,告訴蕭夢離:“千羽閣是羽兒曾經在這裡的家……”
咦?!
蕭夢離聞言吃驚瞪大眼睛。
乖乖!
千羽閣竟然是羽君在國師府的家?!
雖然不解千羽閣究竟有何獨特之處,但看見羽君鎮定自若,彷彿她早有準備,再見慕榮爾雅一臉信任,她便忍不住相信了她。
“影——把黑衣人引入東廂千羽閣!”蕭夢離對玄影高聲呼喊。
玄影聽見蕭夢離的聲音,夜傾城聽見了蕭夢離的聲音,雨落揚也聽見了蕭夢離的聲音,他們都對她的決定感到驚訝。
但是,現在不是置疑蕭夢離決定的時候,他們需要的是絕對服從!
形勢扭轉,他們邊打邊退佯裝潰敗往千羽閣退去。
蕭夢離剛一轉身,竟然不見了羽君和慕榮爾雅。她一臉訝異問秦蔚晴,羽君和慕榮爾雅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秦蔚晴茫然地回答他不知道。
剛纔羽君和慕榮爾雅還在呢,怎麼眨眼就不見了人呢?
東廂千羽閣中,慕榮爾雅捧出了封塵已久的離殤琴。
大家一定很奇怪,離殤琴明明是裴沐瞳贈送給蕭夢離的,怎麼又會跑到慕榮爾雅手裡了呢?
話說當年蕭夢離遠赴天機國,一去不回返,這把離殤琴被風憐情當作蕭夢離的遺物,細心地保存了下來。後來蕭夢離回來了,因爲一直記掛着羽君在夢中的警告——不要碰離殤琴,所以她在離開靖王府舉家搬遷去百花鎮時,並未帶走這把琴。
蕭夢離雖然不要離殤琴,然而風憐情卻一直記得離殤琴是裴家的傳家之寶,不敢怠慢了。臨去百花鎮之前,他把離殤琴託付給慕榮爾雅保管。慕榮爾雅答應了風憐情,於是,離殤琴便在國師府安營紮寨。
羽君開天眼能知過去未來,自然知道離殤琴就在國師府。於是她問慕榮爾雅要離殤琴時,慕榮爾雅便爲她捧出離殤琴。
天下人皆以爲離殤琴爲戰神裴無言所有,是件殺人不舔血的利器,又有多少人知道離殤琴的真正主人其實是宋思君呢!
“一切都佈置妥當了?”
羽君問,指尖拂過琴臺上的離殤琴,一股優美的旋律隨着指尖的移動緩緩流淌。
“是的!”慕榮爾雅回答。
羽君脣角勾起一個美麗的弧度,冰冷,寡情,“‘青面’……幻影教的左護法……今天,便是你的葬身之日!”
當玄影和雨落揚等人潰退到千羽閣之時,蕭夢離和秦蔚晴亦從後悄悄跟上。女人天生八卦使然,有精彩的戰鬥場面,她自然不想錯過。當然,她也好奇羽君究竟有何奇招妙想、退敵之計。
剛踏入千羽閣,突然一股詭異的感覺襲來,巨大的黑暗幕天蓋地,遮住了月光,掩住了星輝,擋住了夜風,就彷彿被禁錮在蠶繭之中,壓迫感,窒息感,空氣熱得彷彿着了火,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耳畔一片悄然寂靜,沒有平點聲音。
“蔚晴……蔚晴……”
蕭夢離害怕,不禁輕喚,然而四下一片安諡,沒有半點人聲。
突然,悽戾的尖叫劃破長空,很快又歸於平靜。
害怕,身體禁不住瑟縮顫抖。蕭夢離像個孩子似地,抱着雙臂蹲在原地,努力揮去心頭的恐懼,身子越縮越緊,直至抱成一團……
死寂……
死寂……
這是深入人心令人刻骨恐懼的死寂……
就彷彿茫茫天地間只餘一人,緲緲世界只剩下孤伶伶的自己……
害怕……
很害怕……
不是對危險的恐懼,而是對未知的害怕……
害怕得只願意死去,再也不想醒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只有一刻鐘,然而蕭夢離卻感覺彷彿過了一萬年。一雙強健有力的手臂抱住她瑟縮不停的身子,她被帶入一個溫暖的胸膛。“夢,我說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
溫柔,悅耳,美麗的聲線,還有清新的體香,那是秦蔚晴獨有的味道。
知道他在自己身邊,蕭夢離的心剎那間安定了不少。
“蔚晴……不要離開我……我怕……”
微怔,秦蔚晴更緊地抱住蕭夢離,他把下巴靠在蕭夢離的肩膀上,在她耳畔低語:“蔚晴不會離開夢離的……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