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死了……
靜靜坐在天池湖畔,呆呆凝視着那清澈如鏡的水面,裴無言失神將雙腳伸入冰冷的湖水中,任憑那寒意凍結了他全身的血液。
思君……我的思君……
手指無意識撫過身邊靜靜擺放的離殤琴,古色的琴身,“咣……”清越的琴音躍空而出。
思君的琴……思君的離殤琴……
櫻花樹下,你爲我撫琴;碧柳湖畔,我爲你吹簫;……
寒風凜冽,呼嘯而過。
他長久地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呆呆地,他想起了許多人和許多事,……
他愛着的,卻又無法與之相守一生的人。……
他念着的,卻又無法與她地老天荒的事。……
思君……我的思君……
又一陣寒風颳過,天色暗了些。
驀地,一個銀紫色的鈴鐺突兀地打在裴無言頭上,裴無言依然呆坐,靜思,沒有半點反應。
輕輕的腳步聲,一雙嫩黃的繡花鞋闖入裴無言視野,白色的人兒彎腰,纖纖玉指拾起滾落塵埃中的銀紫色鈴鐺。
有如銀鈴般悅耳清脆的聲音在裴無言身旁響起,
“天池湖畔,仙府聖地,哪裡來的呆子!”
裴無言眼睛眨了眨,瞳孔收縮,映入眼簾的是一位水靈秀氣宛若蓮花仙子般清新玲瓏的藍髮少女。
一襲孔雀藍色絲綢長裙,從微敞的裙角露出兩條修長潔白的玉腿,一身皮膚白嫩光滑,一雙寶石般的玫瑰色眼睛閃爍着幽亮光澤。她生得極美,那是一種清純天然的自然靈動,集天地間靈氣於一體,那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已經預示着她不凡的身份。
“你是……”
陌生的面容,熟悉的親切感,他應該認識她嗎?
“不認識我嗎?這麼說你是新來的?”仙子露出甜美的笑容,巧笑盈盈。
新來的?他確實是新來的……
思君死後,他朝思暮想,常常借離殤琴舒發心中抑鬱,戰場上,他是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戰場下,他只是一個抱琴思憶愛人的可憐蟲。世人都叫他“戰神”,卻不知道他根本不想做什麼“戰神”,他只想要回他的思君!……
“我說,你是啞巴嗎?”一問三不答,我瞧你那張嘴巴白長了。
“喂——說話呀!你是啞巴嗎?”
記憶中,曾經也有個女子這樣指着他的額頭,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看着他,指責他。
思君……
他的思君……
“我看呀,你不但是個啞巴,還是個呆子!無聊!”仙子瞪了裴無言一眼,不再理會這個木頭人,轉身打算離開。
“你……”
從喉嚨裡吐出一個渾濁的音符,喚住了即將離開的女人:“你叫什麼名字?”
“咦?你在問我嗎?”轉頭看着裴無言,仙子巧笑盈盈。她蓮步輕盈走到裴無言身邊,俯身,看着裴無言沉默的側臉,愉悅地說:“我叫軒轅夢,這裡的人都叫我羽君。不過,你可以叫我羽兒喲!”
羽兒……
她是羽兒……不是他的思君……
他的思君……他想他的宋思君……
裴無言靜默環膝,不發一言,再度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啊,你這個呆子!”看見裴無言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中,羽君百無聊賴大嘆:“真不明白爲什麼會有人愛上你這樣的呆子。”
裴無言聞言身體微微顫了顫,沉默依舊。
思君……我的思君……
“曾經有一個女人,她本爲上仙,卻愛上了一個凡人。她無法接受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她違背天意,擅改輪迴,將畢生所有的法力都給了這個男人,讓他得以永生。而她自己,卻落入輪迴,受烈火焚身,五雷轟頂之苦。呆子,這個故事中的男人,就是你吧?”
原來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你呀,真是個呆子!宋思君爲你甘願放棄自己上仙之身,只爲與你白頭偕老。你如此折磨自己,作賤自己,豈不是讓地獄中的宋思君不得安心嗎。”
思君……我知你愛我……可是隻有一個人的永生,很寂寞,很寂寞……這樣的永生,我不想要……
“喂——裴無言,你好歹說句話呀!喂——你這個啞巴!”
“你……認識思君?”聲音啞啞的,沙沙的,就彷彿長久失水後的乾涸,喉頭充血,語不成音。
“終於說話了?”羽君彷彿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嘻嘻一笑,戲謔道:“裴無言呀,既然你肯開口,就證明你已經獲得重生,我看你就別叫裴無言了。無言無言,遲早你會變成真正的無言!依我看呀,從今天開始,你就叫裴沐瞳吧!”
“……”
裴沐瞳……裴無言……裴沐瞳……裴無言……永生的裴沐瞳……永生只愛宋思君的裴無言……
思君……我的思君……
“好啦!裴沐瞳,別發呆了!跟我走吧!”
拍拍裴沐瞳的肩膀,羽君笑着直起腰桿。
“走?去哪裡?”
她想帶他去哪裡……
羽君面露驚奇,戲謔道:“喲?你也會關心去哪裡?不錯!不錯!總算像個人了!既然連死都不怕,又何懼去哪裡呢!放心吧,我不會賣了你的!”
即使你賣了我,我也不害怕!現在的我,早已經一無所有,連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思君,失去了你,我便失去了全世界……
思君……我的思君……
羽君沿着湖畔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她不時回頭打量着如同幽靈一樣抱着離殤琴跟在她身後的裴沐瞳,戲笑道:“喂——呆子,我有時候真爲宋思君感到悲哀,她怎麼就會愛上了一個承受不住任何風霜雨露的懦夫呢!”
“你說什麼!”
一個承受不住任何風霜雨露的懦夫……她說誰是懦夫?
送給裴沐瞳一記白眼,羽君理所當然告訴他:“說的就是你!”
我是懦夫?
我不是懦夫!我不是懦夫!
“不承認自己的懦弱就證明給我看呀!”羽君頭也不回,腳步也不停地繼續走着她自己的路:“失去一個女人就垮了的男人算什麼強者!可憐宋思君一世英名喲……可憐她竟然用自己的命換來了一個懦夫的重生,……不值得呀……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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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你沒有資格侮辱宋思君!”裴沐瞳猛然跳起來,目露兇光,向着羽君遠去的背影,厲聲斥喝:“我會證明給你看,我裴無言絕對不是一個失去女人就活不下去的男人!而且,我要你爲你今天說過的話付出代價!”
思君……你等着……
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我是絕對不會令你失望的!
羽君……
她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
她爲什麼這麼清楚我和宋思君的過去?
她和宋思君究竟是什麼關係?
……
靜靜地思考着,輕盈的腳步踩過郁郁青青的草地,踏過芬芳的泥土,來到風景怡人的天池湖畔。
天池湖畔……
那一天,他便是在這裡遇見她……
陣陣“嘩嘩”的潑水聲驚擾了裴沐瞳的沉思,裴沐瞳擡頭尋聲望去,竟然看見羽君正伏身在清涼的湖中戲水玩樂。
青藍色的長髮撒滿晶瑩的水珠,輕輕的一個動作,水珠便如同雨點“簌簌”而落,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耀眼的光芒。大概以爲附近沒有人,她褪盡身上的衣服,**的潔白的肌膚盡情享受着陽光的愛撫。她隨意舒展着窈窕的姿體,絲毫不曾想到竟然有一位不速之客將這誘人的春光盡覽眼底。
裴沐瞳眼中浮現出一抹玩味的弧度,他忽然升騰起想捉弄她的想法。他躡手躡腳走上前,從樹杈上取下羽君的衣服,沿着來時的小路,靜悄悄地溜回去,藏起衣服。然後,他迎着明媚的陽光,徑直走到天池湖畔,揚起久違的笑顏,朗聲說:“真有緣,我們又見面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羽君好大一跳,她驀地回首,竟然看見裴沐瞳正站在湖畔一隅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她花顏失色,突兀地沉入水中,也顧不得冰徹骨髓的寒意,一心只想快些滑走,躲過這羞死人的尷尬。
裴沐瞳脣角蕩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好戲還在後頭呢。
好不容易游到湖邊淺灘原來自己下水的地方,羽君竟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衣服全部不知所蹤。手足無措之際,她竟沒有留意到裴沐瞳正向她走來。她慌張地四處尋找,抓着頭髮,暗惱自己大頭蝦不知道又把衣服忘在哪兒了。
“剛洗乾淨的身子這麼折騰不是又要弄髒了。”裴沐瞳嘲弄的口吻斜睨着她。
“啊!”
羽君大窘,連忙往湖中逃去,卻不料裴沐瞳先下手爲強,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拖回,摁倒在湖邊的淺灘,一雙魅惑的狐狸眼牢牢鎖定她,
“怎麼見到老朋友也不打個招呼,你也太沒有家教了吧?”言談間語氣中充滿嘲諷和戲謔。
羽君受不了裴沐瞳的羞辱戲謔,全身羞得粉紅。她慌亂地想辦法逃避,眼睛四下張望着,尋找着可趁之機,一張小嘴可不服輸:“沒家教的是你!對一個淑女如此無禮,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
“我從不承認我是紳士。”
裴沐瞳有意挑戰羽君的極限。他雙腿分開*在她身上,灼熱的溫度炙烤着她的冰涼。如此近距離的親密接觸,他可以清楚聞到自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幽香,那股幽香彷彿有魔力般,竟令他有些魂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