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你嫂嫂說話,仁綱你莫要摻和。”長恭有些不悅,對仁綱說話的語氣有些冷淡。“嫂嫂你個鬼啊!我還偏就不嫁給你了!”宇文絮氣沖沖地甩下這句話,拉着仁綱一頭鑽進馬車。“送我回府!”宇文絮表情很是煩躁。
仁綱微微皺眉,瞟了一眼仍然佇立在風中的長恭,便指揮車伕將車駕走了。一路上,宇文絮一直都氣鼓鼓的,仁綱幾番欲言又止,宇文絮也不曾察覺。“小姐,你當真不嫁給王爺了?”芸香在一旁弱弱地問道。
宇文絮回頭,瞅了芸香一眼,瞬間明白過來。芸香是指望着跟着她嫁到王府之後,哪天有幸能伺候長恭一次,便能不再做丫鬟了。宇文絮冷笑一聲,道:“你這麼盼望着,不如把你許給王爺作妾室如何?”
芸香立刻嚇白了小臉,連忙對宇文絮哭道:“小姐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小姐跟王爺情緣這麼深厚,就這麼錯過了可惜了。小姐不要多想,芸香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宇文絮沒有理會芸香,轉過臉來對仁綱問道:“你覺得小嵐身邊的素瑾如何?我瞅着那丫頭挺能幹的,想來服侍人也周到些……”
“我沒碰過她。”仁綱立刻打斷了宇文絮的話,幾乎就要把“我也沒碰過她們”說出口了,想想又覺得不妥,便嚥了回去。“哦,哦,是這樣啊。”宇文絮漫不經心地回答着,“可是長恭不是這樣的人啊,他是高傲的王爺啊。”
宇文絮低聲呢喃着,樣子有些落寞和迷茫,仁綱有些心疼,想要說些寬慰話,卻不知如何開口。就在這時,天空一陣強烈的光亮閃過,兩人都是一驚,連忙看向車外。只見天上有一條長長的光亮劃過,瞬間如白晝一般明亮。宇文絮從未見過,有些驚慌地向仁綱問道:“這是什麼?”
仁綱也未見過,但這天有異象的事情,欽天監時
有記載,他還是知道一些的。見宇文絮有些驚慌,仁綱上前握住宇文絮的手,安慰道:“無事,不過是天象有異罷了,且看明日欽天監怎麼說。不用驚慌,別怕!”
宇文絮不自覺往仁綱懷裡蹭了蹭,當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仁綱尷尬地笑了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習慣在這種時候……我剛剛把你當四叔了。”宇文絮支支吾吾地解釋着,仁綱心裡明白她說的是什麼。她只是習慣這種時候躲在宇文邕的保護下,她剛纔把他當宇文邕了。
仁綱乾乾地笑了,說道:“無事,保護子民,是我的職責。把我當成誰,不重要,對我來說,能給你安全感,就夠了。”
第二日朝堂上炸開了鍋,首先是欽天監稟報了昨夜彗星襲月一事,說是有新帝將現。百官都驚慌起來,紛紛說這是亡國之兆。斛律光等一衆老臣雖極力反駁,但空口白牙難以平息衆人的驚慌。仁綱頭疼地看着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地一羣人,禁不住揉了揉腦袋。當初不肯接監國的擔子,是多麼明智的決定,可現在高湛病的奄奄一息,仁綱不得不出來主持朝政。
左不過是擔心有人推翻了他北齊皇室的江山,那麼這種時候找一個替死鬼說成是應天象的新帝,然後殺掉再好不過了。眼下這羣人吵得熱火朝天,仁綱已經想好了對策,只等他們吵完了,隨便找一兩個中庸的閒官去找那所謂的“新帝”便好。想到這裡,仁綱對身邊的內侍使了個眼神,自顧自地打起盹兒來。
“陛下駕到……”忽然一聲內侍的高呼,仁綱睜眼,便見高湛在一左一右兩名內侍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病成這樣了,還會擔心自己的江山被被人奪了嗎?仁綱的心情有些複雜,但在羣臣面前,他必須是個“孝子”。
“父王龍體欠安,有事派人傳話便
好,怎地自己過來了?”仁綱作出一副很關心高湛的模樣,連忙上前推開內侍,親自攙扶着高湛。“太子監國,日理萬機,甚是辛苦。今日之事,朕在牀榻之上聽說之後,甚是不安,特來協助太子。”高湛說話的底氣有些不足,看來是病的不輕了。“還請父皇教導兒臣。”仁綱恭敬地說道。
高湛點點頭,別有深意地看了幾眼仁綱,然後對着百官說道:“彗星襲月,當有新帝出現。既是天意如此,朕也當順天而爲。傳朕旨意,着欽天監挑選黃道吉日,迎太子登基,朕退位爲太上皇。”
四下一陣驚呼聲,連仁綱也是一臉驚訝,高湛居然會做這種決定?仁綱擡頭看向高湛,卻看見高湛眼中他不曾見過的眼神。不是色令智昏的眼神,也不是在殺伐果斷的眼神,而是……仁綱不可置信地皺着眉頭,不可能,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是他所認識的高湛呢?
羣臣竊竊私語了好一會兒,斛律光帶頭跪下,大聲道:“陛下英明!”朝堂上沉寂了一會兒,很快,大家像是被什麼指揮着一樣,一齊跪下,高聲齊呼:“陛下英明!陛下英明!”高湛微笑着在內侍們的攙扶下,離開了文昌殿,仁綱按照高湛的意思佈置了一番,便追了過去。
含光殿裡,濃厚的藥味兒散發出來。高湛經過剛纔那麼一下,現在顯得格外疲憊,側躺在長椅上,大口喘息着。仁綱走了進去,在高湛的面前站定。高湛緩了緩,看了一眼仁綱,便笑了,道:“小緯,我有多久沒這麼叫你了?”
仁綱一愣,小緯……好像這麼些年來,除了長恭,沒人這麼叫過。高湛似乎看穿了仁綱的心思一般,微笑道:“你不記得了,說實話,我也快記不得了。小緯,那時還不會說話。”高湛又笑了,這笑容讓仁綱覺得陌生,這分明是慈父的笑容,怎麼會出現在高湛的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