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後,大軍重新上路。一切都好似風平浪靜一般,唯有在到飯點的時候,思明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宇文絮的馬車刻意停在了離竈火很遠的地方,並且再也沒見她下車過。
如果思明的目測沒有錯的話,竈火和宇文絮之間的距離剛剛好是兩百米。思明一邊吃着飯,一邊若有所思,忽的覺得嘴裡的味道比不上前幾頓了,再定睛一看:桌上幾乎全是素菜。
思明想了想,放下碗筷往宇文絮的馬車走去。剛剛掀開馬車的門簾,便見到宇文絮窩在車窗旁,透過簾子的縫隙向外看,卻並不將簾子掀開。思明眉頭一挑,道:“文姐姐就是將眼睛看瞎了也看不到安樂候的,一刻鐘之前,安樂候的屬下已經將飯菜給他送去了。”
宇文絮聞言,立刻回頭看了一眼紅楓。紅楓目光略帶愧疚地點了點頭,道:“明日我會囑咐白魅不要給公子送飯的。”
失望的情緒從宇文絮的眼睛裡流露出來,思明故意上前指了指快涼了的飯菜,道:“文姐姐可以回去找一個文官給你作傳了!堂堂長公主殿下,爲了體恤臣下,吃冷飯冷菜。嘖嘖嘖,夠感人!”
“阿史那思明,注意你的身份。本宮這裡,不是你想來就能來的!”宇文絮不悅地白了思明一眼,往馬車裡面躺了趟,背過臉去不看思明。
過了好一會兒,馬車裡一點聲響也沒有,就在宇文絮認爲思明已經走了的時候,沉默許久的思明忽然開口將宇文絮嚇了一跳:“你很喜歡安樂候?”
宇文絮被驚得一震,來不及思考思明說的話,就脫口而出:“你想嚇死我啊!給本宮出去!”
一種奇怪的表情在思明的臉上一閃而過,還未被宇文絮捕捉到,便立刻換成了懶散的笑容:“走就走嘛!兇什麼兇!文姐姐你這個樣子,遲早被駙馬嫌棄的哦!”
一隻茶杯脫手而出,帶着怒氣徑直衝着思明砸去。思明對着宇文絮邪魅一笑,
身形一閃,輕鬆地躲閃了開。“唉唉唉!文姐姐遲早沒人要啊!”腳底抹油之前,思明最後還不忘嘴賤一把。
在宇文絮的眼神示意下,紅楓一掌將思明推了出去。
一連幾日都閒着無事,黃憲行軍的速度很快,沒幾天就到長安了。然宇文絮還渾然不覺,因爲幾日來沒有騷擾自己的思明又出現在眼前了。
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務正業的風格,像極了當初的仁綱。宇文絮忽地心裡一驚,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可確實,思明在很多方面跟仁綱很像。
“文姐姐在看我嗎?”思明故意湊近了一點,道,“我覺着吧,反正我妹子也看上你的駙馬了,不如文姐姐跟我湊一對兒好了。這樣,即有人陪我玩,小蕾又可以跟她喜歡的男人在一起,豈不是很好?”
宇文絮臉上一黑,心裡嘀咕着思明這算盤打得真響亮,可似乎好處都讓他們兄妹兩佔了,當宇文絮是傻子嗎?見多了思明的胡言亂語,宇文絮也懶得搭理,轉了個臉準備看看窗外的風景之時,忽的有一聲通報從馬車外傳來:“恭迎長公主回宮!”
宇文絮當場愣住了,剛纔還看見有百姓夾道歡迎,還以爲離開恆城沒多遠,怎麼現在就到宮門口了!宇文絮的腦子還沒轉過來,便聽見有人靠近,應是要掀開車簾迎宇文絮下車的。
只是……宇文絮狠狠地睕了一眼思明,暗罵這廝絕對是故意的!若是叫人看見,堂堂北周長公主的馬車裡還有突厥的皇子,這下閒言閒語可鬧大了!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宇文絮咬了咬牙,趁着車簾還沒被掀開,便自己走了出去,第一眼便撞見了宇文邕。宇文邕伸出的手頓在了半空,換了個姿勢將宇文絮接了下來。
千言萬語在心頭,宇文邕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溫柔地看着宇文絮:出去了一趟,似乎瘦了些;也不知道被突厥人抓去做人質的時候,有沒有吃苦頭。
宇文邕一言不發,四下鴉雀無聲,沒人敢說話。宇文絮從宇文邕的眼裡看出了擔憂與疼惜,安慰地笑了笑,道:“絮兒不辱使命,平安回來了!”
宇文邕聞言淡笑,道:“是不辱使命,只是將四叔嚇得不輕。你是……你是大哥的遺孤,四叔若是不能好好保全你,日後去了地府,只怕是無顏見列祖列宗了。答應四叔,以後不可再這般任性。戰場,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宇文絮不置可否,指了指一旁站成一排的黃憲和長恭等人,道:“四叔只知關心絮兒,倒忽略了功臣!仔細他們記恨着四叔,日後不給四叔賣命了!”
黃憲聽到這一句打趣的話,立刻向前站了一步,單膝跪地道:“老臣有罪!”
宇文邕立刻擺擺手,道:“各種仔細朕已知曉,卿等爲我北周、爲朕不顧生死,是我北周的大功臣。突厥人狡猾,用計讓愛卿上當,不算是罪過。平身!”
黃憲感激地站了起來,宇文邕又接着說道:“凡在本次出征突厥中,立下功勞之人,均加官進爵,賞銀五千兩。”
五千兩?宇文絮忍不住想笑了,在自己搬空了宇文邕的金庫之後,還能讓宇文邕拿出這麼多銀錢打賞臣下,真是難得!宇文邕很快便洞悉了宇文絮的笑意,只得無奈地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不若給你賞銀萬兩,免得你下次又來搬空朕的金庫。”
“四叔說了,四叔有的,只要我要,拿走便是。四叔是不是後悔了啊?”宇文絮促狹地笑着,忽的身後一聲不和諧的聲音傳來。宇文絮連忙轉過頭去,便見思明從馬車裡滑落了出來,臉正好着地,樣子甚是滑稽。
果不其然,除了一起回來的將士們以外,出來迎接宇文絮的官員及後宮女眷都對着思明指指點點。宇文絮的臉漲紅了,強忍心中的怒火,將思明略帶粗暴地扯了起來,對宇文邕大聲說道:“這是突厥二皇子,絮兒帶回來的俘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