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宇毅, 皇帝。。。
那此皇宇毅乃彼皇宇毅嗎?
心裡糾結了好一陣,終是猛的搖了搖頭,覺得這太不可能。天下同名之人太多了, 而我所認識的皇宇毅最多隻是個官, 怎麼可能會當上皇帝呢?
吃完早飯我就迫不急待結帳出了客棧, 街上的孩子們穿新衣, 戴親帽, 家家戶戶張燈結綵,比過年更加的喜慶,熱鬧。
其實, 我不知道過年是怎樣的一種光景。因爲我失憶後還沒有過過年,但月芽跟我說, 過年就穿新衣, 戴親帽, 家家戶戶放鞭炮。
話說,幾天不見月芽, 我還着實想她得緊。
我在大街上漫無目的溜達着,前面還是雄心壯志,這會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什麼了。
去找家人,那我該往哪裡去?
回明月奄?不想!
一直走到紅日當空,我才怏怏的一屁股坐到了連着河東河西的拱橋階梯上。
放眼望去, 大街上有的人行色匆匆, 有的人步履緩慢, 但不管怎樣的人, 他們都會有自己的目的地, 有自己的歸屬。
而我呢?
我的目的地在哪裡?我的歸屬又在哪裡?
或者,我只是一個被遺棄無人認領的孤兒?
失憶後的這兩個多月裡, 我不停的去麻痹自己,我是有家的,我是有家人的,我還定是那人人羨慕的千金大小姐,只是不小心流落在外而已。
殘酷的現實我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敢去想。
稍清醒的時候心裡會有一絲苦澀,如果我真的是千金大小姐,怎麼可能會沒有人來找我?如果我真的是千金大小姐,怎麼可能貼出告示還無人認領?
現在心中唯一一絲希望在支撐着我,我不渴求我是什麼千金大小姐,我只希望我的父母是平平凡凡的百姓,他們因爲條件不允許的原因,所以沒有那麼快找到我,僅此而已!
“哎,河東西大街的玄玉閣低價盤賣,可惜我連沒有一千八百兩,不然接下來的話,定是穩賺不賠啊!”身後橋廊上傳來男子的嘆息之聲,語氣如錯過了天大的便宜一般悔恨!
“是啊,那條街地段繁華,玄玉閣雖然店面不大,但卻是百年老店,極具潛力,做能接下那店面定是賺錢的!”另一個男聲附和道,聲音中同樣帶着一份不甘心。
玄玉閣,一千八百兩。
我腦呆瓜裡不停的迴盪着這幾個字,彷彿在這字裡行間找到了一絲曙光。
尋親之路漫長,我何不先給自己找個營生,然後再慢慢尋找?
心裡盤算着,腳步已經向河東西大街走去。
玄玉閣並不難找,走進西大街第一眼便看見了那古樸的紅木招牌。
我笑着走進店裡,店面確實不大,呈凹字型擺放着展示玉器的櫃面。
店鋪中間擺放着兩張不大的圓型茶,供顧客品茶與鑑賞玉器。
也許是因爲今天百姓們皆去慶祝新皇的登基了,玄光閣內並無客人。
櫃檯旁邊有一個看起來年齡不大的,書生模樣的男子正在小心翼翼的擦着一支玉如意!
還有一個看起來六十歲左右,老闆模樣的長者正在翻看帳本。
見到我進來,老闆放下手中的帳本,樂呵呵的向我迎來。我望向那看起來面容和藹的大叔回以一笑,然後開門見山的問道:“請問,貴店是要盤賣嗎?”
“啊。。。”老闆似對我的問題有些驚訝,但隨即神情愁苦的說道:“是啊,確實是要盤賣!莫非,姑娘有興趣?”
“嗯。”我穩重的點了點頭,“不知老闆出何價錢?”
“一千八百兩!”老闆擡頭看着我,似乎想看看我聽到這個價錢之後有沒有被嚇住!“實不相瞞,我那寶貝女兒嫁到了北國,她從小就是我和老伴的掌上明珠,而我們膝下也只有她一女。如今她一人嫁到北國,我們不僅思念女兒,更害怕她一人遠嫁他國受委屈,所以纔不得不忍痛將這玄玉閣盤賣。”
老闆招呼我坐下後,他也坐到了我的對面,繼續說道:“姑娘若是本地人的話定會知道我這玄玉閣乃百年老店。店雖不大,但在帝都未遷到此之前便已經屹立了近百年,更是父輩傳下來的基業。若不是爲了那寶貝疙瘩,我也決不幹這敗父輩家業之事。”
心裡有一絲酸澀劃過,“可憐天下父母心,老闆的愛女心切着實讓我感動啊。”
我的父母呢?他們會待我如此親厚嗎?他們又在哪裡?
“只是,姑娘,你懂玉嗎?”老闆促狹的問道:“玄玉閣之所以如此低價轉讓,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能改行,亦不能換了這招牌!”
“嗯,我明白。”我避重就輕的回答了人後一個問題,然後朝他露出一個理解的笑容,此處於他就如孩子一般,試問,有誰願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就此消逝呢?
“我完全明白老闆的這份執着。只是對玉,我有些一知半解,若老闆肯費心思帶帶我。我定將這玄玉閣發揚光大!"我並沒有多作考慮便接下了這玄玉閣,只是與原老闆吳伯簽下協議,終身不得將玄玉閣作爲它用,亦是不可換下這百年老牌。
交完錢,簽完協議之後,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營生的問題解決了,住宿的問題也解決了。
從玄光閣店面後是一個小四合院,院子正中央種着一顆近百年的榕樹,枝繁葉茂,長勢參天,讓人覺得終有一日它會將這小四合院完全隱匿在它的枝葉之下。
我搬進了原先吳家小姐住的閨房,說是搬,其實我什麼都沒有。
還好細心的吳嬸去街上給我買回了日常的生活用品,還找出一些她女兒八成新的衣服,說我若是不介紹的話便留下換洗。
看着那和藹可親的老嬸嬸,我開始羨慕起那個我從未見過的吳家小姐!我收好那些粉色的漂亮衣衫,心裡說着,有什麼好介意的呢?有得穿便是最幸福的!
西院住着吳伯的徒弟俞林,吳伯說若是他們走後我覺得不方便的話,便讓俞林搬出去住!
吳伯帶了我十天之後便領着老伴向北國去了。臨走時,他還留下他們在北國居住的地址,還讓我將來若有機會去了北國一定要去找他們。
我亦是笑着應承着他們,還開玩笑的說,說不定哪天我就把這玄玉閣的分店開到北國去了呢!兩人笑得樂呵呵的,似乎很滿意我這個新的接班人!
送走吳伯老兩口後,我心情沉重的回到了玄玉閣。俞林正在向店中的一位顧客介紹一支玉釵的質地。
雖然和吳伯學了十天的玉文化,但玉這個東西博大精深,又豈是我十天能夠了解透的?我無非也就是知道了一些皮毛。
還好,吳伯留下了俞林,他這輩子收的唯一一個徒弟。
俞林十二歲便跟吳伯學玉,如今已有八年之久,讓我放心將店鋪交與他打理。
吳伯說,俞林現在對玉的認知與瞭解雖不及他,但也已經有了八成。不過雖然識玉,知玉,不如吳伯。但俞林雕刻玉器手工那是過之而無不及。
曾有宮中的貴妃點名讓他雕刻玉器,皇帝更欲將他召入宮做爲御用雕刻師,但卻被他婉拒了!
俞林給我的印象亦是十分不錯,長相俊美,溫文爾雅,還勤勞肯幹,知識淵博。
十八歲時考上了秀才,更有及第狀元之趨勢,只是不知爲何,他再次放棄了仕途,甘願留在這小店裡默默付出。
俞林送走那樂呵呵的彆着玉釵出去的婦人後,坐到我身旁的位置上給我倒上一杯熱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不知爲何,和他相處了十天,總覺得他不快樂,憂傷的眸子讓人看着心生憐憫。
許是因爲相處多年如父母一般的師傅走了,所以他心中憂傷難過吧!
可能是剛纔與顧客說得有些口乾了,他猛的喝下杯中的茶水,似乎也不覺燙。
“我,明天就搬出去住。”俞林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中看不出什麼表情。
“可以不搬走嗎?”我並不太吃驚他的提議,畢竟男女有別,而他更是讀聖賢書之人,“這裡現在就只剩下你我二人,我一個女子守着這麼多的玉器,若是發生什麼事情,那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
俞林詫異的看向我,惶恐的道,“萬萬不可,你一女子家,會毀了。。。。。。”
“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哥哥。”不等俞林把話說完,我迅速的搶了他的話,放眼帝都,有誰認識我?名節與我又有何影響?如今雖然新皇登基,但時局仍然動盪。而我一女子家,留下他只會有益無害。
“對了,不說這個了!”我掏出那枚一直珍藏在懷裡的藍寶石遞到俞林跟前,看見了他眼中閃耀的精光。
“天啦,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大顆的藍晶寶石。”俞林小心翼翼的從我手中接過寶石,我看到他白皙修手的大掌在微微顫抖。“竟還是塊內綠外藍,清澈透明的藍晶寶石,世間罕見吶!”
“這,藍晶寶石很珍貴麼?”對於俞林的反應我是驚訝的,雖然知道這寶石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但卻沒想到它如此的珍貴!
“嗯。”俞林興奮的點着頭,又低下頭細細觀摩起來,“如此美麗之物是自然界對人類的一種恩賜,傳說這種罕見的藍晶寶石擁有避邪護身的魔力,更有能爲佩戴之人帶來好運的說法!只是如此珍貴,價值連城的物品,不知靈兒姑娘是如何得來?”
“這。。。”我避開俞林期待的眼神,結巴着不知該如何回答。我總不能告訴他這是我賠上了自己的初|夜後跟別人偷偷借的吧?
“啊,是俞林唐突了,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說完,俞林伸手便將藍晶寶石遞還給我,眼神還戀戀不捨的在其身上流連!
我望着他感激的一笑,“別靈兒姑娘,靈兒姑娘的叫得這麼生份。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妹妹了。以後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靈兒!”
“是,是。。。是我迷糊了,剛纔還說着呢,這會就忘了!”俞林拍了拍腦袋,認識他十天,第一次見他說這麼多話,也第一次見他神情如此輕鬆。
接下來我們又聊了很多,幾乎將自己失憶後這兩個多月的事全部告訴了他。
而俞林也似乎因爲那顆藍晶寶石而打開了心扉,跟我說起一些他向吳伯學藝時的一些趣事,還有他與吳家小姐從小一起長大的經歷。
俞林說得很動情,特別是說起吳家小姐時,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罕見的笑容與柔情。
莫非?